霍常宇會找上她武家門來,武曇還是十分意外的。
不過他既然說是打著替妹妹做主的旗號,武曇也立刻反應過來——
她家里還堆著霍蕓好的那一批財物呢。
本來既然霍蕓好已經回京,東西就該早點交還回去了,可這兩個月來,先是霍家鬧分家,雞犬不寧的折騰,后又是他們武家辦白事……
想來霍蕓好也是沒好意思上門打擾。
所以,事情便一直擱置了。
“他帶了多少人來?”武曇問道。
“二三十個。”青瓷道,“不僅有他帶來的護衛幫手,還請了京兆府的衙役來,看來是有備而來了。秦管家知道咱們跟霍家沒什么來往交情,在稟明了老夫人和二小姐之前不想隨便放他們進來,可……那個霍常宇就是個無賴,當眾就在大門口嚷嚷開了,說侯府仗勢欺人,誆騙他妹子,并且強奪了他霍家的大筆家產。這會兒……左鄰右舍都驚動了,門口堵滿了看熱鬧的人。”
武曇沉吟一聲:“看來他是有備而來了……”
那個八字帖的事,之前她托燕北去給她查是從誰那走漏了風聲,結果是霍蕓婳、霍常宇,乃至于武青瓊那里都不曾出國什么紕漏,也沒人有反常的和蕭昀接觸過。
蕭昀那個消息從何而來雖然成謎,但這件事既然是已經被他翻出來了——
自然也是擇日不如撞日,只能趁機抖出來,一次性過了明路了,以后就堵住了蕭昀的嘴巴,他便不能再這事兒出來要挾了。
利用這十來天的工夫,武曇已經做了妥實的安排。
當初霍常宇那個相好的柳馨,武曇是一直又叫人留意她的行蹤的。
當年她拿了武曇的三千兩銀子,便自贖自身,離了京,在離京百里外的縣城找了戶頗有家底的鄉紳人家去做了填房。
武曇讓青瓷帶人去尋了她一趟。
當然,沒有明著找人,而是裝成亡命之徒半夜潛進了鄉紳府里去擄她,并且“無意間”透露出是霍常宇要滅她口的意思。
柳馨“僥幸”逃過一劫,知道霍常宇既然找上了她,就不會再輕易放過,于是當夜就收拾包袱去當地的府衙投了案,想要尋一明路上的庇護。
府衙一聽是京城里的前太傅之子行兇殺人,哪里敢將這案子留下來自己審理?
正好霍常宇是京城人士,那邊師爺當即獻策,派了衙役將柳馨一路帶進京來交給京兆府去審這案子算了。
青瓷叫人一路暗中尾隨他們,因為武曇心里不是很踏實,想等她兄長的歸期近了再動手,路上便叫人使了點絆子,耽誤了那邊一兩天的行程,就在今日——
算行程,押解柳馨的衙役上午就能去京兆府衙門交人了。
本來一切就只等這個柳馨挑起來,后面自然會有霍蕓婳和霍常宇兩兄妹來擔待這個責任,一切都安排好了——
誰曾想,就在這臨門一腳的時候,這霍常宇居然先發制人的找上門來了。
雖然霍蕓好放在武家的那些東西,不算什么大事,可霍常宇鬧上門來也確實不是什么好兆頭,青瓷推測道:“當初世子親自帶人去霍家搬的東西,雖說事事謹慎,可十幾輛大車相繼從霍家后巷出來,也是挺扎眼的,肯定會有人注意到。那霍常宇若是順藤摸瓜找出來了線索,也不足為奇的。”
武曇道:“這件事,只是霍蕓好的私事,本就不是我們武家的過失,這樣,你馬上去霍家一趟,把霍蕓好找來,只要她當面澄清了,也就沒事了。”
青瓷卻不放心她,只道:“藍釉這會兒不在,奴婢還是守在主子身邊的好,霍家我叫別人去。”
武曇卻是搖頭:“不!你親自去!這事情沒這么簡單,霍常宇既然這般大張旗鼓的來侯府鬧,不可能想不到如何應付霍蕓好那邊,別人去未必能順利見到人,而且就算見到了,也有可能沒辦法帶出來,你親自去!”
他們霍家現在的赤腳的不怕穿鞋的,可定遠侯府正在鼎盛之時,名聲能保全還是要盡量保全的,不能隨便任人潑臟水。
“是!奴婢明白!”青瓷聞言,立刻就多了幾分慎重,“主子放心,奴婢一定會把霍家姑娘請過來的!”
這邊武曇剛打發了青瓷,錢管家就滿頭大汗的找了過來:“二小姐……”
張嘴要說話,武曇已經抬腳往外走,一邊問道:“門口那邊怎么樣了?”
秦管家看她一副不驕不躁的模樣,這才稍微跟著定了定心,一邊跟著她快步往前院走,一邊說道:“那霍家簡直就是個破皮無賴,在門口大嚷大叫的,小的也覺得不能隨便放這樣的人進咱們家門,又恐他抓住什么話茬借題發揮,所以……確實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二夫人如今月份大了,不好驚動,小的直接攔著沒讓消息往落云軒報。而老夫人德高望重,又是咱們府里的老太君,總不能自貶身份,請她老人家出面去應付這潑皮晚輩吧?是以……二小姐拿個主意吧!”
武曇腳下步子不停,略頷首道:“你做得對,這事兒我去處理,你去跟祖母說一聲,讓她安心就是。”
老夫人是什么身份,別說那霍常宇為了把事情鬧大,故意賴在大門口招搖,就算他肯進府里來好好說話——
老夫人出面去會他?他哪兒來的那個大的臉?傳出去,定遠侯府還不被人笑話死?
“是!”秦管家暗暗吐出一口氣,就又轉身往主院去。
這邊武曇出了后花園,就看見前面同是步履匆匆正往大門口去的周媽媽,于是連忙出聲叫住她:“周媽媽!”
老夫人確實不宜出面去應付霍家那個無賴,但有人在侯府門前鬧事又不能坐視不理,所以已經第一時間派了周媽媽出來。
不管霍家那個有多無賴,京兆府衙門的衙差他們侯府是說得上話的,恩威并施一番,總能先將風波平下去。
無論怎樣,都不能讓他們在侯府門前鬧,這樣敗壞侯府的名聲。
“二小姐!”周媽媽頓住腳步,等著武曇過來就屈膝行禮。
武曇道:“祖母叫你去處理大門口的事?”
“是!”周媽媽道:“老夫人不方便出面,說是叫奴婢去找同來的衙役說話。”
武曇莞爾:“我去處理吧。”
周媽媽也知道這樣的場合,自己一個管事婆子出面鎮不住場子,就算勉強動用官府的關系暫時把人給轟走了,事情也不算完。
現在武曇出面去處理,她也更安心些,連忙親自扶了武曇的手:“奴婢陪二小姐一道兒過去。”
主仆一行去到大門口。
武家的大門此時的敞開的,不是為了霍常宇,是不得不給京兆府衙門幾分面子。
然后跟著老遠就聽見外面有人在嚷嚷:“各位街坊鄰居都看一看啊,定遠侯府仗著自家有功就仗勢欺人,趁著我們霍家辦喪事無暇分身之際,定遠侯誆騙了我家二小姐,將霍家的家產全部強搶入侯府,他們勛貴人家做出此等勾當,簡直天理難容,現在還心虛的躲起來不見人,街坊鄰居們評評理啊!”
旁邊的衙役一個個都臉色鐵青,同來的何師爺已經呵斥勸誡了好幾回了:“定遠侯府功勛世家,有什么話進去當面說清楚,不要在街上鬧。”
本來霍家人去衙門報案,說定遠侯仗勢欺人,騙搶了他家家產,這事兒在胡明看來就是無稽之談,可是他身為父母官,既然有人報案,就不能避而不談,只得派了衙役一并來武家說個明白。
可誰曾想霍家這位三爺居然會來這么一出,不肯求進武家們,反而在人家大門口這么鬧起來。
霍常宇冷哼一聲。
他的小廝就仍是趾高氣昂的嚷嚷:“我們不進去!我們霍家,行得直坐得端,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又怕不怕當街當著全京城的人說個清楚。他們定遠侯府如今勢大,誰知道我們進門之后會不會被他們威脅欺辱?”
圍觀的百姓自是樂得當場看熱鬧的,在旁邊議論的也是熱火朝天……
“是啊!有什么事是不能當眾說清楚的?”有人起哄。
“就是就是!定遠侯府在這里住了百余年了,侯府是什么家底?哪用得著坑蒙拐騙騙別家的銀子?這事情必有蹊蹺,在這里當眾說開了,咱們這些做街坊鄰居的也能幫忙評評理!”有人附和。
“霍家和侯府向來不見有什么往來,什么侵占財產?這本就是無稽之談吧。這些人分明就是上門找事的,感激出來個人說清楚啊。”
外面鬧哄哄的一片,可總歸是大家都不想錯過這樣千載難逢的熱鬧。
何師爺素來知道自家老爺是林老相爺的門生,對林老相爺十分尊敬,如今的定遠侯又是老相爺的親外孫,就這么由著霍家人在這里潑臟水,實在是交代不過去。
可這霍常宇也是滑頭的很,一開始就把話撂下了,稱定遠侯府仗勢欺人……
他現在若是強行趕人,就等于是坐實了這說法。
一時之間,進退兩難,正在滿頭大汗的時候,終于瞧見了武家門內的動靜,聲勢浩大的一群護衛和仆婢們擁簇著武家二姑娘出來了。
定遠侯兄弟上個月扶棺回鄉去安葬雙親了,這不是秘密,全京都知道。
何師爺看見出來的是武曇這么個小姑娘,心里不免失望,可再轉念一想,這侯府里確實也沒其他人能出來主事了,便只能強打精神應對了,拱手作揖道:“武二小姐見諒,下官等人也是公事公辦……”
話沒說完,霍常宇已經走上前來,高抬著下巴挑釁道:“武家強搶侵吞我家家產,是否確有其事咱們也不用逞口舌之快在此處爭執,家人武家的人出來了……那就請讓路,讓我們進去搜一搜,到底是不是確有其事就一目了然了。”
何師爺是打從一開始就不信有這回事的,如今自然想要速戰速決,干凈將這事平了,于是也趕忙上前一步:“武二小姐,清者自清……”
武曇沒等他說完就徑自出言打斷,只是居高臨下含笑問霍常宇:“你說我府上侵吞了你霍家家產,可是有憑有據?要搜我府上確認,可以,但咱們公事公辦,你先拿出一份準確的財產名錄來,指出來我武家是強搶了你霍家的哪些財物才好辦事。否則……你當我定遠侯府是什么地方?是隨便聽你一個廢人的一句廢話就能讓人打進門來,想搜就搜的嗎?”
霍常宇一聽她開口就辱罵自己,登時就氣紅了臉,指著她道:“武曇你不用囂張,我是有人證的,此刻就在京兆府衙門候審。我家的奴仆和附近鄰里都是親眼所見,去年臘月初八那日,定遠侯喬裝打扮之后親自帶人去了我家,并且從后門秘密運送出來十數車的財物。人證我已經有了,你要不是做賊心虛,就讓我們進去搜,我自然也有物證拿給你看!”
如果說有人看見那天有馬車從霍家的后巷往外運東西,這不足為奇,可——
霍常宇居然點名了是武青林親自去的?這就很有貓膩了!
他們家跟霍家并無往來,武青林又不是天橋大街上賣唱的,無論是霍家家的家仆和他們的鄰里,都絕不可能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將喬裝改扮過的武青林給認出來。
她原以為可能真是霍常宇細財心切,追查之下順藤摸瓜找到了武家,現在看來——
他背后應該是有人刻意透露給了他這樣的消息,并且利用他來武家鬧事揭發的。
霍蕓婳自然是最可能跳出來興風作浪的那個人,可居于深宮之中,連霍常宇就不可能打探到的消息,她就更不能打聽到了,說他們兄妹倆聯手來禍害她大哥和霍蕓好的名聲,武曇相信,要說他倆有本事鉆營到她武家的秘密?武曇就打死也不信了!
既然外人不可能洞悉了那件事的真實內幕,那這些消息是怎么精準的散播到霍常宇的耳朵里的……
也就不言而喻了。
推測出了一種可能,武曇當場就有點想要默默吐血的沖動。
而霍常宇見她不語,就只當她是心虛了,得意的沖何師爺一挑眉道:“何師爺,我相信京兆是秉公辦案的,不會趨炎附勢的包庇權貴。我霍家丟失的財物此刻就藏在這侯府之內,咱們一起進去,一搜便知!”
說話間,他已經雄赳赳氣昂昂的一揮手,第一個就要往里闖。
武曇目色一寒,她身后的護衛們就提了棍棒要往外涌,然則還不及動手——
忽然聽見咻的一聲,右邊巷子口的方向一道勁風襲來,一支羽箭勢如破竹,直釘入霍常宇腳下。
剛往臺階上沖了一半的霍常宇,腳步忽的剎住,眼睛圓瞪的盯著釘入腳下石階上的箭頭,看見臺階上炸開的那道裂痕迅速蔓延到他腳下,他便是如遭雷擊一般,臉色慘白的杵在了哪里,渾身汗毛豎起的半分也不敢再動了。
其他人也都被這突如其來又殺氣騰騰的一箭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循聲望去,就見一行十余騎快馬正從巷子口往這邊疾行而來。
年輕的侯爵一馬當先,面容肅殺。
人群本能的快速的往旁邊讓出路來,那一行人轉瞬就到了眼前。
武青林順手將長工又掛回馬背上,翻身下馬,冷著臉大步朝大門口走過來。
武青鈺則是一臉興奮八卦的表情,一邊下馬一邊已經嚷嚷開了:“喲,還是京城熱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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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氣的林子哥祝寶寶們月餅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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