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天是很美的,也是很清爽的,尤其是西山的楓葉,那可真是紅彤彤的一大片,望也望不到盡頭,置身其中,會感覺到是身處在廣袤的紅紗帳里面。站在山頂遙望遠處布滿鋼筋水泥的城市叢林,每個人的心里都會油然而生出一陣豪情,仿佛自己就是這一片天空的主宰。
到京城之后的第二天,陳康杰沒有到首都工人體育場去彩排,他雖然原計劃是要去彩排的,但是出了那檔子不開心的事情,他改變主意了。取而代之的是帶著劉德意他們幾個悠閑的驅車到郊外爬西山。
“杰少,你覺得市委會怎么處理這件事?”陳康杰背著手走在蜿蜒的階梯上,優哉游哉的欣賞周圍的景色,落后小半步的龐輝好奇的輕聲問道。
“呵呵,這我哪里知道啊?這件事我們又做不了主。咱們還是別想那么多了,今天我們出來,就是純粹放松的。”陳康杰擺了擺手,淡然說道。
陳康杰不把那件事情放在心上,不是他有多么的豁達,而是他已經基本上知道了事情的結果。既然知道結果,那又何必操那份閑心?更何況,今天陳康杰不參與首都工人體育場的演出彩排,實際上就已經是在施加壓力了。
昨天從首都機場派出所回到市區之后,文少強說要給他們舉行一個晚宴,壓壓驚。不過陳康杰卻覺得沒有那樣的必要,以身體不舒服為借口,自己回酒店休息了。
臨別之時,文少強含蓄的給陳康杰表明了一個態度,就是此事會給他一個交代。
文少強也沒有勉強,讓毛少平將他們一行人送到酒店,為了避免此類事件再次發生,毛少平繞開華孟記給首都公安局下令,讓他們加強了酒店周邊的安保。
華孟記雖然是政法委書記,但是他不是市公安局的局長,而市公安局屬于政府組成部門,因此毛少平繞開它,沒有什么不可以。更何況,在毛少平的背后,還有市委文書記。就憑這點,即便華孟記心里有些許不舒服,也不會表露出來。
在酒店客房中,毛先平一個勁的給陳康杰賠禮道歉,承認他們的接待工作沒有搞好,這才導致了不愉快的發生。
“毛市長,說起來我們也算老朋友了,似乎我并沒有什么做得不夠的地方,即便有,我覺得你也大可當面對我說出來,難道我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嗎?再說了,您是副部級高官,難道我還能拿你怎么樣不成?”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透過巨大的落地窗,遙望著京城的璀璨夜色,陳康杰冷冷的說道。
坐在一旁的毛少平就有點摸不著頭腦,也有點躊躇不安。實在是陳康杰的說話語氣太拒人于千里之外,太過冰冷。
就像陳康杰所說,毛少平作為實權副部級高官,陳康杰確實不能拿他怎么樣,但是,毛先平也清楚,要是與陳康杰的關系搞得很僵的話,對他也沒有什么好處,甚至還會有些不良影響。
“long,何出此言啊?今天這事確實不應該,但是……怎么會和我有直接關系呢?”配坐在一旁的毛少平腆著臉問道。
“何出此言?毛市長,你不覺得這件事的源頭追溯起來得追溯到你這里嗎?”陳康杰的話說得不是過于生硬,但是也沒有一點點的溫和。
“源頭在我這里?這……這話怎么說的?”毛少平丈二摸不著頭腦。
“毛市長,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我當然是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了,那還用的著坐在這里嗎?”毛少平一臉的無辜和坦誠。
陳康杰沉吟起來,過了一會兒,陳康杰才接著說道:“毛市長,申奧辦公室是您負責的吧?”
“是啊,怎么了?”毛少平還是沒有弄明白陳康杰說話的重點在哪里。
“既然申奧辦公室是您負責的,那么我來京的時間就只告訴給申奧辦公室,怎么會有你們的工作人員舉著大牌子站在接機口迎接我呢?這還不算,又怎么會有那么多人知道我是搭乘那班飛機來京而蜂擁去迎接我呢?如果是要做表面工作,那起碼也得提前通知我,或者考慮到各種意外情況的發生才對,要不然,就等于是直接把我架在火上烤。你說源頭是不是出在你這里?要不是你們的工作有問題,又怎么會發生那么一檔子事,我又怎么會被弄到派出所去受罪吃苦?”陳康杰也不再藏著掖著,將自己的疑惑一口氣說出來。
“這……這……”毛少平被陳康杰的一陣數落噎得話都說出來,即便他想不承認,但是想來想去,他還是不能否認陳康杰所說的有道理。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我覺得我對你還算夠意思,當著文書記的面,這個顧慮我都沒有說出來。”陳康杰以一種老持沉重的口吻說道。
“小陳,這事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們之間的合作是很愉快的,你我又無冤無仇,我沒有理由那么做。而且……我根本就沒有安排人到機場去接你,今天一大早,我就被招到發改委去做工作匯報,壓根就來不及安排人去機場接你。再者說,我也知道你的品性,喜歡低調務實,我如果要安排人去迎接你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會采取高調的方式……”毛少平揮了揮手,一邊思考,一邊為他自己辯解道。
陳康杰一想也是,他和毛少平不是沒有合作過,兩人之間也沒有利害沖突,毛先平確實沒有理由那么干。那如果不是毛少平的手筆,又會是誰的杰作呢?
“小陳,這事你容我回頭好好查一查,我覺得你應該相信我的人品和德行,等我查清楚了,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答復的。并且我保證,以后不會再出現同樣的事例,以后有關和你的溝通,我會親自負責,或者安排我的秘書處理。”繼續思考一會兒之后,毛少平沉聲說道。
毛少平通過陳康杰的訴說,也知道申奧辦公室里面發生了點什么。只不過再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他不方便下結論。隨意泄露邀請嘉賓的信息,這不是小事情。隨著申奧的繼續推進,尤其是申奧成功之后,會有越來越多的知名人士參與到這項活動中來。要是任由這樣的事例繼續出現,遲早會有大麻煩,因此毛少平不管是為了陳康杰還是為了他自己,都會想法設法找到漏洞,并且強力堵上。
“那樣就最好了。”陳康杰不置可否點了點頭說道。
“long,那明天早上我安排車來接你去首都工人體育場吧,你看怎么樣?現場會專門給你騰出半個小時的彩排時間。”看陳康杰不舒服的氣已經消下氣很多,毛少平抓住機會建議道。
如果是對于其他藝人,毛少平這位常務副市長根本就不用建議,甚至于他下面的人都可以直接以命令的口吻說話。但是對于陳康杰,他不行。在發生這檔子事之前,他就不會那么做,在發生了這檔子事之后,他更不會那么做。這位可不是一般的明星,不是那些對政府官員溜須拍馬的藝人。
為了他,出動了首都衛戍區的精銳快速反應團,這還不算,作為政治局委員的文書記還親自出面了。對于這樣的一個人,他毛少平再是副部級實權高官,也不能以命令的口吻下達指令,只能客客氣氣的協商。
聶海他們一行人在將陳康杰他們送回市區之后,就回營復命去了。走之前,聶海與陳康杰互相交換了自己的聯系方式,對于陳康杰說要請聶海喝酒吃飯的邀請,聶海婉拒了。他暫時沒有時間,接下來的好一段時間他們要到大漠里面的朱日和訓練場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強化訓練。
既然毛先平暫時沒空,陳康杰也不強求,反正來日方長,他覺得與聶海這樣的人,可以做長期朋友。
“毛市長,這個可能有點不太合適了,今天遭了那么大的罪,身體有些不舒服,明天可能要好好休息一下。皇帝都還不差餓兵,何況我們都有點傷,我的這個請求,我想你是可以理解的哦?”陳康杰的話雖然是以問句的方式說出來,然而意思卻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明天無論如何不會去。
毛少平再不愿意,那也沒有什么話好說。人家都說自己受傷了,難道他自己能那么不近人情的逼迫陳康杰嗎?顯然不能,他又不是封建帝王,可以一言九鼎。再說了,他就算想逼迫,那也要能夠逼迫得了才行。
“那……long,既然你身體不舒服,休息休息一下也好。對了,需不需要我安排幾個醫生來給檢查一下?”毛少平只能勉為其難的接受陳康杰的意見。
“那到不用了,那得多麻煩,我們休息幾天就好。毛市長,你也忙了一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只有休息好,照顧好身體,才能做好工作。呵呵,我這么說,有點點僭越了,是不是覺得從我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有點太老氣橫秋了?”陳康杰以開完下的口吻下逐客令。
毛少平笑了笑,與陳康杰又閑聊了幾句輕松的話題就離開了。
陳康杰說讓毛少平回去休息,可是他能安心的休息才怪。陳康杰都已經拒絕了明天的彩排,毛少平作為負責這件事情的市政府高官,還有許多工作等著他去做呢。
走了之后的毛少平沒有閑著,坐在酒店里面的陳康杰其實也在忙碌。在和阿廖沙他們幾個聊了之后,又打了幾個電話,陳康杰才把今天的過程梳理清楚。
在陳康杰他們被帶進派出所之后,阿廖沙他們第一時間電話通知了歐陽震華。在他們所認識的范圍內,如果陳康杰在,那么有事情當然要找陳康杰匯報,但是如果陳康杰不在,他們能反饋信息的渠道就是歐陽震華那里。
歐陽震華聽到陳康杰被抓進了派出所,頓時就氣憤和緊張不已。他當時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打電話通知陳啟剛。然而電話才拿起來,他又改變主意了。
歐陽震華知道,杰少不希望家里知道他很多事,尤其是牽扯到危險的事情。他如果找陳啟剛求援,事情是好辦了,可是萬一以后杰少被嚴加管制,不能隨便外出,那就慘了,杰少一定會怪罪于他。
可是不通知陳啟剛,又找誰幫忙呢?歐陽震華不認為陳康杰在首都的派出所里面會遇到生命危險,只要杰少說出他是誰,不會有人為難他。但是就算沒有生命危險,也必須要盡快將他救出來。他雖然是香港人,也知道內地的執法者可不是那么文明,要是杰少受到什么不公平的待遇,那就不好了。
歐陽震華在寬大闊氣的辦公室里面疾步走來走去,在走了七八圈之后,歐陽震華還是覺得找誰都不如找陳啟剛合適,這萬一杰少出了什么岔子,他的家人怪罪起來,他也是不好承受的。更何況,歐陽震華想起來杰少這次進京,他的父母是知道的,既然陳啟剛知道,將情況通知他,就順理成章了。
(泊星石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