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鶩飛當然沒有賣掉這把玄鐵昆金乙丁劍。
這是他身上目前為止最值錢的寶貝了,除了鏡子的價值無法衡量之外。
離開鐵匠鋪,齊鶩飛披上四方斗篷,在鬼市里轉了一圈。
他深深地感慨著沒錢的苦惱。
身上還有一萬五千紫幣和一千五百金幣。
這些金幣他不打算動用,留著將來買那些只能用金幣買的貴重東西。
而一萬五千紫幣在鬼市實在買不了什么。
反正買不了什么,他也不打算久留,逛了一圈就離開了。
他先去了相思湖,從海榴亭,沿著湖畔一直走到冬月的雪琴樓。
雪琴樓關了門,門上貼著內部裝修的公告。
湖邊的石榴樹都開滿了花,像描繪在瓷盤邊緣的紅色的彩釉。
齊鶩飛分辨不出那一株石榴樹才是冬月的真身。
也是,如果連他都能一眼看出來,那冬月的身份早就被人發現了。
不過他有自己的絕招——見龍在田。
“見龍在田”本就是用來發現那些深山幽谷的奇花靈草的,也可用于破隱身術。
默念咒語之后,眼前閃過一片紅芒,湖邊的石榴樹,竟然有許多都在他神識中綻放奇異的光芒。
這紅芒從雪琴樓到海榴亭,沿著湖畔,斷斷續續,星星點點,猶如一條火龍。
齊鶩飛很快就發現了這一片火樹中最璀璨的那一株。
他踏著月色走過去,來到樹下,看著天空一輪孤月,灑下流光,照得湖面如銀。
“那一顆種子我已種在濯垢泉邊。”他自言自語道。
“濯垢泉清靜,又靈氣充沛,正適合海石榴生長。”
“山上還有許多小伙伴,都是天生異種,各稟天賦,大家在一起也不會寂寞。”
神識中樹上的花開的火焰似乎在動。
齊鶩飛又說了些山上的趣事,說到屎蛋在山上又放火又吐水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聲忍俊不禁的笑聲。
神識再動,眼前忽然千朵萬朵石榴花開,化作一片火海煙霞。
霓裳舞動,彩帶回環,婀娜中,冬月身著大紅彩群出現在齊鶩飛面前。
“盤絲嶺上真有這么好玩么?”冬月一臉向往地問。
齊鶩飛笑道:“十年后,你自己去看看就是了。”
“十年后啊……”冬月抬頭望月,“那時那個調皮的屎蛋早已長大了吧?那個小青姑娘也該長大了吧?”
齊鶩飛倒是沒想那么多。
十年,對仙人來說真不算什么。
可是就如冬月所說,人是會變的,妖精也是會長大的。
十年后的盤絲嶺,又將是怎樣一番景象呢?
兩個人在相思湖畔并肩徐徐而行,誰也不說話。
夜色如水,湖水反而變得不似水了,像一面鏡子,照著兩個人的腳步,和一彎明月一起,在如水般柔的世界里徜徉。
就這樣一路走到海榴亭,又一路走回。
“你不該現身出來的。”
齊鶩飛看著冬月那張人間絕色的臉。
“假如我是壞人,你這千年修為就毀于一旦了。”
“可你不是。”
“萬一呢?”
“那便毀了吧。”
齊鶩飛決定,要盡快把付洪生這顆定時炸彈給鏟除掉。
不過這件事必須計劃周詳。
相比圖拉翁,付洪生的法力更強大,而且殺他比殺圖拉翁引來麻煩更大。
一旦付洪生死了,整個密云宗可能都會撲過來。
而且人們必然把他和圖拉翁的死聯系在一起,這樣就會把官方的目光全都吸引過來。
所以殺付洪生絕不能在納蘭城殺,最好是遠一點的地方,比如……火焰山?
或者干脆來個借刀殺人。
比如魔道。
順便把圖拉翁的死也推到魔道身上去。
如果再把圖拉翁和魔道做交易的事給抖出來,這事兒就顯得更真實了。
齊鶩飛離開相思湖,來到金圣宮大酒店。
他知道付洪生就住在這里。
隱身從窗戶溜進自己的房間,仔細檢查了一遍,然后拿出從圖拉翁身上拿來的筆記本電腦。
齊鶩飛試著打開圖拉翁的郵箱。
郵箱已經被清空,但竟然還能用,密云宗沒有刪除圖拉翁的郵箱號。
他還記得和圖拉翁交易的那個魔道郵箱地址,便試著發了一封郵件:
“蛋在我手里。這個郵箱即將作廢,想要交易的話,天亮之前,到葫蘆街第三條胡同第二個石墩子底下去取聯系方式。”
郵件發出去以后,他把筆記本合攏,手掌輕輕一按,筆記本電腦就化作一陣青煙,消散于無形了。
這臺筆記本只能用一次,郵件也只能發一次。
不然肯定會被密云宗追蹤到。
接著,齊鶩飛取出一張紙,撕下一小片,在上面寫下了另一個郵箱地址。
這個郵箱是陸承給他的,據說屬于曾經的一個魔教組織。
后來魔教覆滅,但它的教門祖庭處于沉沒之洲的結界之內,至今還沒有找到。
關于沉沒之洲,齊鶩飛倒是聽說過一些。
天下原本有九州,后來洪荒大戰,不周山斷,天傾西北,地陷東南,神州陸沉,九州去其五,只剩下了四大部洲。
這個魔教起事于一百多年前,傳聞其找到了一處沉沒之洲的入口,獲得上古巫魔之道法,因此而崛起,但很快就覆滅,在修行界影響不大,大多數人聽都沒聽說。
但陸承說此教實力強大,剿滅它的時候甚至動用了天軍,九天蕩魔祖師和聞天尊同時出了手。
齊鶩飛也不知道陸承從哪里弄來的郵箱,不過這個郵箱十分安全就是了,連天庭都查不到人家服務器的地址。
也不知道這些服務器用的是什么靈石能源,無人看管,至今可以用。
他離開酒店,到了葫蘆街第三條胡同,那里有一排石墩子。
齊鶩飛把紙條塞在第二個石墩子底下,然后便一直在旁邊等著。
他想看看,納蘭城里到底有沒有魔道中人,有的話,又是不是他想象中那個人。
而之所以要求在天亮前,是因為他通過圖拉翁的郵箱發郵件,繞不過密云宗的服務器。
密云宗的人一旦發現有人使用了圖拉翁的郵箱,一定會去查看郵件內容。
但他們不可能大半夜的盯著服務器看,就算看到了,也沒那么快做出反應。
這會兒離天亮沒多久了。
天亮之前,密云宗的人不會過來。
要來,就一定是收件方的人。
果然,過了大約一個多小時,黑暗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這人鬼鬼祟祟地靠近胡同口。
齊鶩飛馬上認出來,這就是那個攝影師——顧曉菲的男友——趙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