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里已經準備好了豐盛的酒菜。
菜是春月樓最拿手的招牌菜,酒是春月樓最出名的仙釀,人是春月樓最美的老板娘。
在這樣的一個包廂里,要是一般人,還沒開吃就已經醉了。
好在齊鶩飛和張啟月都不是一般人。
在春月的示意之下,服務員把包廂門關上退了出去。
三人分賓主落座,春月給他們倒滿了酒,端起酒杯對齊鶩飛說:“齊真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以后小店的生意還請真人多多照顧。”
齊鶩飛說:“要說照顧你的生意,那還得納蘭城的領導和有錢人,我既不是領導,也不是有錢人,恐怕就談不上照顧了。”
春月笑道:“你今天不是,明天可能就是了。或者,你已經是了,只是我們大家都還不知道而已。”
齊鶩飛說:“老板娘這是要把我當成潛力股,大力投資嗎?”
春月說:“我倒是想,就是不知道齊真人給不給我機會?”
齊鶩飛哈哈一笑道:“真金白銀的拿來,我是不會拒絕的。不過老板娘要是想空手套白狼……那我就愛莫能助了。因為我不是狼,你套去也沒用。”
“你不是狼,那便是虎了?”
“不不,既不是狼也不是虎。”
“那難不成是個和尚?”
“哎,你說對了。”齊鶩飛歪過身去,湊到春月的耳邊,小聲說,“悄悄告訴你,其實我是唐僧。”
春月就忍不住咯咯的大笑起來。
“那我吃了你豈不是就長生不老了?”
“你可以吃吃看。”
“呦,那我可不敢,我怕你徒弟來打我。我們還是喝酒吧!”
說著把酒杯和齊鶩飛的杯子輕輕一碰,端到唇邊一飲而盡,手腕一翻,兩只空杯子給齊鶩飛看。
“齊真人,我可是干了。”
齊鶩飛哈哈一笑,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這么好的酒,我當然要干了。”
春月似乎略有些驚訝,說:“你就不怕我這酒里有毒?”
齊鶩飛說:“沒有哪個投資人會給項目方下毒。即便你想吃我的唐僧肉,也要吃新鮮的不是?毒死了,肉也就壞了。”
春月便又給他倒了一倍酒,給自己也倒滿,說:“就沖你這份膽量,我再敬你一杯。”
齊鶩飛也不客氣,又干了一杯。
春月又給張啟月倒了一杯,要敬他,卻被齊鶩飛給攔下來了。
“他不能喝。他身上還有任務。”
春月好奇道:“任務?有什么任務?”
齊鶩飛說:“給我當司機啊!他要是喝醉了,就沒人送我回去了。今天上面的天警肯定特多,別被抓個酒駕,還是公務人員酒駕,被拘留是小事,丟了飯碗,我們可就沒飯吃了。”
春月就說:“沒飯吃,就到我這里來吃。”
“白吃嗎?”
“白吃。”
“你這是在罵我們。”
“當然不是,你怎么會這么想?”
“除非這頓不收我們的錢我才相信。”
“當然,這頓我請。”
“太好了,干杯!”
齊鶩飛一邊和春月東拉西扯的聊著,一邊痛快的喝酒,仿佛真的很開心似的。
張啟月也不說話,齊鶩飛不讓他喝酒他就不喝酒,只吃菜。齊鶩飛和春月喝酒聊天,他就在一旁聽著。
喝著喝著,二人就有了些醉意,說話也更加的不著邊際,肆無忌憚的,甚至開起了天上神仙的玩笑。
“真是好酒啊!要是能天天喝上這么好的酒,就是讓我去凌霄寶殿做玉皇大帝的位置我也不去呀!”
“你可真會說笑,你要是做了玉皇大帝,什么樣的酒喝不到?”
“喝得到又怎么樣?還能像今天這樣開心,這樣暢快淋漓嗎?還能有春月姑娘這樣的美人陪著喝酒嗎?”
春月嘆了口氣:“比起天上的仙女,我可就不是美人了。”
齊鶩飛搖頭道:“仙人高高在上,哪懂得人間風情?要不然也不會有仙女思凡,寧可承受天罰,也要下界與凡人成就姻緣的傳奇故事發生了。”
“齊真人難道不思仙道,不想去天上逍遙嗎?”
“天上雖好,卻也不見得真逍遙。神仙庸庸碌碌,不知凡幾。其實啊,神仙不過就是個稱謂,到哪里不能做,為什么非要去天上呢?”
“原來齊真人對老天并不滿意,那又為何去城隍司當差呢?”
齊鶩飛明白,喝了半天的酒,說了半天的話,直到此時,才說到關鍵的地方。
二人都已經顯出七分醉態,但他知道,春月的醉是裝出來的,同樣,他也知道春月知道他的醉是裝出來的。
明知道都是裝的,誰也不說破,因為有些話,只有醉的時候才能說。
“不過就是個差事,混口飯吃而已。”齊鶩飛又喝了一口酒,大著舌頭說,“我要是能像你一樣開上你這樣一個酒樓,天天躺著掙錢,我還去干那份差事干嗎?”
春月說:“酒樓看著掙錢,但這口飯還不是你們這些爺賞的?我天天小心翼翼的陪著酒,陪著笑,掙這份錢,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躺著就能掙?”
齊鶩飛滿嘴噴著酒氣說:“你難道不是躺著掙錢?”
春月的臉色變了變,一陣白一陣紅。
她盯著齊鶩飛看,想從他的臉上看出剛才說的那句話里有沒有別的意思。
齊鶩飛毫不在意,繼續大碗喝酒,用筷子把大塊兒的肉塞進嘴里,嚼出滿嘴的油水。
“齊真人,你不會真的醉了吧?”春月試探著說。
“我當然沒醉。”齊鶩飛知道一個醉了的人是不會說自己醉了的,“我看你才醉了,你的臉都白了。我聽說臉紅的人不會醉,臉白的人才會醉。”
春月就笑了,說:“你就裝吧!你就是想笑話我躺著掙錢。你要是笑話我,就盡情的笑吧。”
齊鶩飛說:“我怎么會笑話你呢?我只是個窮光蛋。我都說了,我去城隍司當差,就是混口飯吃。大家都是混飯吃的,不是躺著,就是跪著,誰笑話誰呀!”
春月忽然就嗚嗚地哭了起來。
齊鶩飛一愣,放下酒杯問道:“你哭什么?”
春月說:“我從來沒跟人說過心里話,可是你的話卻說到我心坎里了。別人來了春月樓,都是為了讓我陪酒,讓我陪笑。他們一邊饞我的身子,一邊笑話我,瞧不起我。可你不一樣,你不虛偽,你一句話就戳穿了我,但你卻并沒有笑話我。”
齊鶩飛說:“同是天涯淪落人,什么都別說了,喝酒吧!”
二人便又連干了好幾杯,仿佛真的敞開了胸懷做了朋友似的。
春月說:“齊真人,以你的才干,又何必屈尊于城隍司當一個小小的治安隊長呢?”
齊鶩飛說:“不屈尊我又能干什么呢?難道到你的酒樓里來掌勺?可我也不會呀!”
春月咯咯的笑:“不掌勺可以來當經理呀,就怕你不愿意來。你要是愿意來呀,就是讓你當這里的老板也行。”
“老板?”齊鶩飛斜睨著眼看著春月,“老板娘還是你嗎?要是換了老板娘我可不干。”
春月就花枝亂顫,笑的停不下來。
“說真的,我是覺得你屈才了。別看你最近風頭無倆,可要想再往上升,上面沒人可難了!你想啊,天上雖大,可神仙們早就圈了地。當年一張封神榜,把天上的官位就封完了。雖然后來又是西游,又是改制,可也沒見哪位神仙老爺主動退休,或者挪挪屁股把位置讓出來。”
“是啊,這些我早就想過了,可又有什么辦法呢?咱們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得過且過唄。”
“齊真人就真的沒為自己的將來,為盤絲嶺的將來打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