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鶩飛恍惚進入了一個奇怪的空間。
他感覺自己變得無限的小,就像飄蕩在宇宙深處的一粒塵埃。
剛才還滔天的血的洪水,此刻猶如荷葉上的露珠一般,竟有些小家碧玉般可愛起來。
這就是袖里乾坤嗎?
齊鶩飛很想看看清楚,鎮元大仙的袖子究竟有何奧妙?可惜的是,他什么也看不清,就像人無法看清整個宇宙。
不過在一片迷蒙之中,他看到了一些繚繞糾纏的氣,黑的,白的,似陰陽將分未分之時。這些氣他很熟悉,在鏡中世界的太極池中也是這樣的氣。只不過太極池中的氣更分明些。
他聞到一絲香氣,很特別,像隔著一條河,從對岸被風吹來的花香,幽幽的,淡淡的,卻又是那樣的讓人迷醉。
他想象著鎮元大仙的樣子,是鶴發童顏,還是老態龍鐘,是仙風道骨,還是狀若赤子?
眼前的光線忽然迷亂,虛空一陣扭曲,接著,他就跌落到了地面。
地上鋪著白玉,晶瑩剔透。透過玉石的地面,隱約可見萬壽山的山景。
齊鶩飛抬起眼,看見眼前一個女子,靜靜地站著,飄然若仙。她身上的仙氣仿佛與生俱來,與他先前所見過的神仙完全不同。
這就是鎮元大仙嗎?
當齊鶩飛看見女子身側的清風道長時,便知道自己誤會了,這不是鎮元子,這是明月仙子。清風不會和鎮元子并排而立。
也就是說,剛才施展袖里乾坤的是明月,而不是鎮元大仙,難怪會聞到那種淡淡的香味。
齊鶩飛正在發呆,忽聽清風喝道:“齊鶩飛,你怎敢在萬壽山上撒野,釋放魔物,污染仙家寶地!”
齊鶩飛嚇了一跳,但見清風口氣雖嚴,臉上卻并無怒色,反倒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而又不可捉摸的笑意,便放下心來。
這里畢竟是地仙祖庭,五帝下凡到了這里也要客客氣氣,何況自己次來還有求于人,便不敢造次,恭聲道:
“見過清風道長,見過明月仙子!晚輩齊鶩飛,只因前不久盤絲嶺遭逢大難,多虧了清風道長斡旋,才解了此難。今日不遠萬里而來,實是誠心前來拜謝的。”
說著便拿出用包裝好了的九幽束魂草和天蛛絲,“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仙子和道長笑納。”
這時候,他是無論如何不敢嘴貧,把那魔物說成禮物的了。
明月站在那里沒動,清風手一抬,接過了禮物,笑道:“算你有心,比你師父好。”
看著他奇怪的笑容,齊鶩飛心里有點發毛,總覺得自家的師父是不是哪里得罪過他。
明月終于開了口,聲音清郎而溫和:“既然如此,剛才的事就不怪你了,這些東西你都拿回去吧。”
說著一甩袖子,丁零當啷掉下來好多東西。
承影劍、宵練劍、五把昆吾劍、乙丁劍,都是他剛才用來施展劍氣對抗血洪的。還有那條看上去很普通,一旦施咒時便放出五色光,能捆住魔物的繩子。
齊鶩飛倒吸了一口涼氣,娘唉,剛才太不小心了,這么多寶物就被明月一袖子給收了去,也虧得五莊觀不貪他的,或者說明月不是個貪心的人,要不然今天可就虧大了。就算那一棵人參果樹給他,他也不愿交換這些東西。商天子三劍,昆吾八劍,雖然都不齊全,但那可是無上至寶,一旦齊全了,據說能和誅仙四劍媲美的東西啊!
他一邊撿,一邊偷偷朝明月和清風看,見他們面色平靜,目不斜視,心頭稍寬。承影無形,宵練在大白天看上去也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劍,不用特殊的劍訣難識其奧秘,希望他們沒看出什么來,不要懷疑他的身份,牽出尹長天和魔教來。以鎮元大仙韜光養晦的風格,未必會成為敵人,但也絕不愿與天庭的頭號通緝犯做朋友。
至于昆吾劍,齊鶩飛倒不是很擔心,昆吾七劍在密云七子身上不是什么秘密,五莊觀應該還不至于覬覦這幾把劍,至于他殺了密云七子的事,明月和清風應該也不會透露出去,而在這種情況下若是還能順順利利地完成此行的目的,和五莊觀結一段善緣,那以后面對密云宗的時候也就多了一個強力后援。
還有那條繩子,本來就不是他的東西,今天正好借機會弄清楚繩子的來歷,以此來判斷行瘟使者背后究竟是什么勢力。
同這些寶物一起落下來的,還有老狗旺財和徒弟葉問天。
老狗汪地一聲叫,似乎對此遭遇極為不滿,但一抬頭,那叫聲就只出去一半,剩下的嗚咽回了喉嚨里。
齊鶩飛撿回了寶物,正要說話,明月又一抖袖子,甩出一團血污之物,說道:“這東西你也帶回去吧,不可污了萬壽山。”
那魔物就落在齊鶩飛面前。
齊鶩飛嚇一跳,連忙念動咒語,用繩子將魔物捆住。
五色光華升起的時候,明月眼中也閃過一絲光。
齊鶩飛見魔物被捆住了,長處一口氣,道:“仙子,道長,不是我故意要污了萬壽山,只是這東西殺也殺不死,丟又丟不得。鎮元大仙乃地仙之祖,法力無邊,想必有辦法制它,所以我才帶來五莊觀。此不知何方魔頭,若是放出去,必使得天下生靈涂炭,還請仙子看在天下蒼生的面上,收了此物。”
明月聽他說到要挽救天下蒼生的話語,臉色明顯和緩下來。
清風則哈哈大笑,說:“好你個齊鶩飛,你既有本事捉它,怎么還處理不了了,要我們五莊觀來處理?”
齊鶩飛就把如何收服血魔的事說了一遍,然后指著五彩的繩子說:“全仗此物,才能收服此魔,要不然我早已命喪黃泉,魂入幽底了。”
接著便又趁機把獅駝嶺的事簡要說了說,重點提到了繩子的來由。
清風臉色凝重,看了看明月,明月也微微皺了下眉,說:“師兄先接待他,我去見師尊。”
說罷踏步虛空,消失在眼前。
五莊觀后院。
鎮元大仙聽完明月的匯報,垂眉道:“我知道了。”
明月說:“那行瘟使者……”
鎮元子打斷道:“這等小事,大劫在即,萬壽山躲過萬劫,憑的就是不爭不問四個字,哪管他天上地下。”
明月點頭道:“師尊說的是,此子來路不明,是不是疏遠些好?”
鎮元子說:“不必,此子有應劫之相,我也看不太清,不必刻意疏遠,一切隨緣吧,若是舉手之勞,可以助他一臂之力。此事你讓清風去辦即可,你不必出面。”
“是,師尊。”明月又將袖中的魔物放出,問道,“師尊,此魔如何處置?”
鎮元子說:“圣血真靈,就養在化仙池中,去其魔性吧,將來或有可用之處。”
忽然又咦的一聲,指著那五彩的繩子道,“怎會有此物?”
明月道:“正要向師尊請教,我觀此物非凡品,似縛妖索,然縛妖索又怎能捆魔?”
鎮元子手指一勾,那五彩的繩子便落在他的手中。
“此乃女媧娘娘的五色緄,當年用來捆五色石的。凡三界之內,五行之屬,無論妖魔仙神,皆可以捆。怎會落入這小子手里?有意思!有意思!有意思!”
連說了三個有意思,說罷哈哈大笑,“明月,將繩子還給他,他提什么要求,只要不過分,都可以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