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槍傳奇·第十四節_/龍槍傳奇/TracyHickman,MargretWeis_爬爬書庫_
龍槍傳奇TracyHickman,MargretWeis
第二卷烽火之卷第十四節爬爬書庫 黎明。克萊恩的太陽緩緩地從山脈背后探出頭來,仿佛知道這一天它將會看到什么樣悲慘的光景。但,時光之流是無法阻止的。
當它終于探出頭的時候,歡迎它的是一群興高采烈,劍盾互擊,發出巨響聲的戰士們;而他們之中有許多人看到的是這輩子最后的一次日出。
鄧肯,高山矮人之王也在這些歡呼的人群中。他站在帕克塔卡斯高聳的防御工事上,被手底下的將軍們團團圍住。他聽著自己族人所發出的低沉吼聲,露出滿意的微笑。這將會是光榮的一天。
只有一名矮人沒有歡呼。鄧肯不需要回頭,就可以感應到那如同雷聲一樣在他的心中撞擊著的沉默。
矮人們的英雄卡拉斯和人群保持著距離,穿著金光閃耀的盔甲,手中握著那柄巨大的戰錘。如果有任何人更靠近的看,他將會發現,英雄的臉上掛著兩道淚痕。
但是沒有人注意。每個人的目光都小心的避開卡拉斯。雖然眼淚被矮人們當作懦弱、孩子氣的象征,但這并不是因為他的眼淚。
人們不愿意看到他并不是因為他臉上的淚痕。這是因為,當他的淚珠滾滾而下的時候,流過的是光滑的下巴和上唇。
卡拉斯把胡子刮掉了。
即使當鄧肯的目光掃視著眼前的戰場,即使當他看著敵人在荒蕪的平原上布陣,即使當他目睹敵人的槍尖在陽光下反射著炙熱的光輝;鄧肯還是無法忘記今天早上,當他看見卡拉斯刮去胡子,走上要塞城墻時他所感覺到的震撼。矮人的手中拿著他卷曲,柔亮烏黑的美髯,當眾人畏懼的看著他時,卡拉斯一把將胡子丟出了城墻。
胡子是矮人的血統證明,是他的驕傲,更是他家族的驕傲。當矮人遭遇到極深的哀傷時,他可能會不梳理胡子的渡過這段低潮期。只有一件事情會讓矮人刮去胡子。那就是羞恥。那是嚴重的羞辱、不名譽的象征,那是謀殺的懲罰、那是偷竊的懲罰,那是懦弱的懲罰、那是逃亡的懲罰。
“為什么?”這是震驚的鄧肯所能勉強擠出的唯一問題。
卡拉斯看著遠方的山脈,用和破裂的巖石一樣沙啞的聲音回答,“我會參加這場戰爭是因為你命令我參加,我主。我絕對服從你,而且我也必須要服從你。但是,當我作戰的時候,我希望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無法以殺害自己的同胞為榮,甚至連殺害那些曾和我并肩作戰的人類也讓我感到羞恥。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卡拉斯今天滿腔羞恥的赴戰場。”
“你對那些屬下的戰士會造成多么大的影響啊!”
但卡拉斯閉上了嘴,什么也不愿意再多講。
“我主!”幾個人同時叫了起來,把鄧肯的注意力從卡拉斯身上轉移到了平原上。他現在也可以看到四個像玩具一樣的小人影,離開大隊,騎馬奔向帕克塔卡斯。其中的三個人帶著飄揚的旗幟。第四個人只拿著一柄法杖,在黯淡的晨光中,可以很清楚的看見法杖頂端散發出來的光芒。
其中的兩個旗幟鄧肯當然認得。丘陵矮人的旗幟,那讓人難以忘記的錘子和鐵砧,就是高山矮人們旗幟不同顏色的翻版。平原人的旗幟他以前從來沒有看過,但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旗幟符合他們給人的印象,強風吹拂過草原的圖案。第三面旗幟,他猜測應該是屬于那位新近崛起,來歷成謎的將軍所擁有的。
“哼!”鄧肯不屑的看著上面有著九芒星的旗幟。“就我們所知道的情報,他的旗幟應該是小偷公會的徽記配上一只姆姆叫的牛!”
大將們都笑了。
“或者是加上枯萎的玫瑰,”其中一個人建議道。“我聽說有許多流浪的索蘭尼亞騎士混雜在這些小偷和農夫中。”
這四個身影在大草原上奔馳,旗幟飛揚著,沿路拉出漫天的塵土。
“第四個穿著黑袍的人應該就是那名巫師,費斯坦但提勒斯吧?”鄧肯含糊的說,濃密的雙眉幾乎遮住了雙眼。矮人們沒有魔法的天分,因此也質疑所有相關的事物。
“在所有人之中,我對他最忌憚,”鄧肯陰郁的說。
“呸!”一名老將輕蔑的撫摸著長胡子。“你不需要害怕這個巫師。我們的探子告訴我們他的身體很差。他很少使用他的魔法,幾乎整天都躲在帳篷里。而且,要花一整隊像他一樣的巫師的力量才能夠硬攻下這座要塞!”
“我想你說得對,”鄧肯正準備伸出手撫摸自己的胡子,突然間從眼角看到了卡拉斯的影像,手停在半空中,最后尷尬的收到背后。“但是,我們最好要留心他。”他提高音量。“你們這些神射手,如果有任何人可以射中那個巫師,賞金一袋!”
周圍掀起了一陣歡呼聲,但那四人的到來讓所有的人立刻沉默下來。為首的大將將手掌向外,這是代表談判的古老手勢。鄧肯跨越過許多的防御工事,來到堆積起來的一堆亂石上,將手放在臀部,嚴肅的往下看。
“我們想要會談!”卡拉蒙將軍從底下大喊道。他低沉的聲音在陡峭的懸崖和高聳的城墻之間不斷的縈繞著。
“好話都已經說完了!”鄧肯回嘴道,矮人雖然身高只有大漢的四分之一,但他的聲音聽起來幾乎一樣的有力。
“我們給你最后一次的機會!把理應屬于他們的財產還給他們!
把你從那些人類手上搶奪的財物還給他們。分享你們龐大的財富。
如果你們因此而死,就根本享受不到它所帶來的便利了!“
“的確,但是你們活下來就會找到方法幫我們花,對吧?”鄧肯轟聲回吼,語帶輕蔑,“我們所擁有的,都是用血汗在我們山脈底下的家園工作所換來的,而不是和一群野蠻人在荒野中亂竄所換來的。這就是我們的回答!”
鄧肯舉起手,早已準備好的神射手們將弓弦拉開,搭上利箭。
鄧肯手一放下,數百支箭呼嘯而出,城墻上的矮人們捧腹大笑,期望看見這四個人落荒而逃。
但是笑聲很快的變成一片寂靜。當飛箭破空飛向他們的時候,四人并沒有移動。黑袍的巫師抬起手,所有箭尖同時爆出火焰,一瞬間,所有的箭都在清晨的空氣中變成飛灰。
“而這是我們的回答!”將軍嚴厲,冰冷的聲音往上飄竄。他勒馬回頭,騎向他本軍所在的方向,左右分別是黑袍的巫師、丘陵矮人和平原人。
一聽見屬下們不安的低語聲,看見他們彼此交換著的懷疑眼光,鄧肯立刻將自已的懷疑暫時壓制下來,轉過身面對他們,氣得胡子發抖。
“這是怎么搞的?”他憤怒的質問。“難道你們被這種郎中的伎倆給嚇到了嗎?難道我率領的是一群小孩子組成的大軍嗎?”
鄧肯看見許多人漲紅著臉,羞愧的低下頭,于是緩緩的從他的居高點上走下來。他漫步走到要塞的另一邊,低頭看著要塞內部的廣場。這廣場并不是被人工的墻壁所環繞,而是被自然聳立的山勢所包圍。兩邊都是洞穴。在平常,濃煙和挖掘鐵礦,并且將它們打造成精鋼的聲音將會源源不絕的從洞口涌出。
今天早晨,廣場上滿布著矮人。他們都穿著沉重的盔甲,帶著盾牌、斧頭和戰錘,這些都是步兵最喜歡的配備。當鄧肯出現的時候,之前寂靜下來的歡呼聲又再度喧鬧起來。
“開戰了!”鄧肯高舉起手,渾厚的聲音蓋過眾人。
歡呼聲更熱烈了,然后突然停了下來。在片刻的寂靜之后,低沉的矮人聲音以戰歌的方式傳了出來。
在山脈之中,利斧之心從烈火中的殘燼中開起,在熔爐中鍛造敲打,因為丘陵就是打造戰爭的氣息之母。
戰士的心和弟兄的心,在戰場上回蕩。
光榮凱歸,或是為國殉難。
從山脈中破空而出,斧頭做著玻巖之夢,金屬活在礦石所鑄造的歲月中,鋼在巖上,巖在鋼上。
戰士的心躍躍欲試,夢見了戰場是他的歸宿。
光榮凱歸,或是為國殉難。
從血管中流出的是炎紅的生鐵,綠色的銅銹,銅色的綠鑄,在鑄造世界的烈火之中閃耀,被夢幻所吞沒,沖入骨髓中。
戰士的心平靜下來,讓戰場化為平靜。
光榮凱歸,或是為國殉難。
鄧肯被歌聲鼓動得血脈賁張。所有的疑惑都像空中的箭支一樣消失殆盡。他的將軍們已經開始快步走下城墻,就戰斗位置。只有一名將軍留了下來,他是阿加特,杜瓦矮人的將軍。卡拉斯也留了下來。鄧肯看著卡拉斯,準備要開口。
但這位矮人的英雄只是用陰郁的眼神看了國王一眼,就轉過身去,和其他的人一樣,就戰斗位置,擔任步兵的領袖。
鄧肯氣惱的瞪著他的背影。“愿李奧克斯把他的胡子丟進火堆里!”他咕噥著往下走。當大門打開,他手下的大軍向平原行進的時候,他一定會在現場。“他以為他是誰?我自己的兒子都不敢這樣對待我!我絕對不能容許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在戰斗結束之后,我將會讓他知道自己的地位該在哪里。”
鄧肯咕噥著,幾乎已經快要走到往下的樓梯口,卻突然感到一只手拉住他的臂膀。他抬起頭,看見了阿加特。
“我問你,國王,”矮人用粗陋的語言說,“請再三思。我們的計劃很好。放棄這一塊不值錢的爛石頭。就讓他們拿走。”他比著平原上的大軍。“他們不會加強這里的工事。當我們撤退回索巴丁的時候,他們將會追著我們跑上大平原,然后我們就可以奪回帕克塔卡斯”——矮人雙手互擊——“我們就抓到他們了!讓他們被北邊的帕克塔卡斯和南邊的索巴了雙面夾擊。”
鄧肯冷冷的瞪著杜瓦矮人。阿加特曾經在戰爭會議中提過這個計劃,鄧肯那時就曾經想過他到底是怎么樣想到這個計劃的。因為杜瓦矮人通常對軍事、戰略的規劃沒有什么興趣;他們通常只關心一件事,就是他們對掠奪來財物的能夠分到多少。難道這背后又是卡拉斯試著要避開戰爭嗎?
鄧肯憤怒的甩開杜瓦矮人的手臂。“帕克塔卡斯永遠不會陷落!”他說。“你的計謀是懦夫的想法。你這種計劃我連一毛錢都不愿意投資上去,連地上的石頭都懶得拿來丟你。我寧愿死在這里廣鄧肯大踏步的離開,靴子在樓梯上撞擊出匡啷匡啷的巨響,胡子氣得隨風搖動。
阿加特看著他離開,嘴角微微的上揚。“也許你寧愿死在這塊爛石頭上,鄧肯大王。阿加特可不愿意。”他轉過身面對那兩名躲在陰影中的杜瓦矮人,點頭兩次。矮人也點頭回應,然后快速的離開。
阿加特站在防御工事上,看著太陽慢慢的上升。他心不在焉的用雙手在皮甲上摩擦著,仿佛想要擦干凈什么東西。
大咯不太確定,不過他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雖然溪谷矮人腦袋不怎么靈光,也沒有什么預知力,更不可能了解那些復雜的戰略。不過反應遲鈍的大咯還是覺得應該光榮凱旋的人似乎都腳步踉蹌的跌進要塞中,甚至還有人全身是血的死在他腳邊。
如果只有一個或兩個,他可能覺得這是命運作弄人,但是以這種方式華麗登場的矮人似乎越來越多。大咯決定要自己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往前走了一步,然后聽見身后傳來騷動的巨響,只得突然停了下來。大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忘了自己的部隊了。
“不行,不行,不行!”大咯憤怒的叫著,不停的揮舞著手臂。
“我要告訴你多少次?留在這里!留在這里!國王告訴大咯——‘你們這些小咯留在這里。’那就是說留在這里!你們了解嗎?”
大咯嚴厲的看了隊伍一眼,讓那些依然站著的溪谷矮人可以直視著他的眼睛,害怕的顫抖(其他的人多半都已經被自己的武器給絆倒了)。那些被矛絆倒、那些不小心把長矛給弄掉、那些在迷惑中不小心刺了同伴一槍的溪谷矮人,以及那些完全轉諸方向,背對著首領的矮人,通通聽見了指揮官的聲音,感到十分的膽怯。
“聽著,你們這些愛喝臟水的鼻涕們,”大咯大聲吼叫,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我想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看起來不對,每個人都這樣子回要塞。沒人唱歌,只有人流血。這不是國王告訴大咯會發生的事情。所以我去。你留在這里。了解嗎?重復一遍。”
“我去,”他的部隊服從的說。“你留在這里。”
大咯拉著自己的胡子。“不對!我去!你們喔,算了!”他滿腔怒火的往外走,再度聽見身后傳來掉落的長矛撞擊的聲音。
這段路不是很長,這對大咯來說也許算是幸運。否則當他回來的時候,可能會發現自己的部隊有一半以上被友軍的長矛給刺死了。雖然如此,他還是來得及在部隊自相殘殺的傷亡不超過幾十名之前趕回來了。
大咯只走了二十多步,轉過一個轉角,就差點控上了他的鄧肯國王。鄧肯并沒有注意到他,因為他正忙于和卡拉斯以及幾名大將商談。大咯急忙往回躲,仔細的聽著他們的對話。
卡拉斯和其他的矮人不同;從戰場上回來的其他矮人所穿的鎧甲上面滿布凹痕,仿佛曾經從高山上滾下來一樣,但卡拉斯的盔甲只有幾個凹陷的地方。他的雙手沾滿了血跡,不過那是敵人的血液,不是他自己的。沒有多少人可以抵擋神錘的一擊。無以計數的戰士死在他的大錘下;但許多戰士在最后一刻都有一個共同的疑問,為什么這個高大的矮人在揮出致命一臺的時候,似乎在哀傷的號陶大哭?
不過,卡拉斯現在已經不再哭泣了。他的眼淚已經流干了。他在和國王爭論著。
“我主,我們已經在戰場上被打敗了,”他嚴肅的說。“鐵手將軍有權下命撤退。如果您想要死守帕克塔卡斯,我們必須照計劃撤退,并且關上大門。請記住,這個狀況并沒有出乎意料之外,我主。”
“可是無論如何,都是羞恥的一刻,”鄧肯低吼了一聲詛咒。
“被一群盜賊和農夫給打敗了!”
“我主,那群盜賊和農夫受過很好的訓練,”卡拉斯低沉的說,大將們暗自點頭,表示同意。“平原人擅長戰斗,我們的同胞懷著一生下來就有的勇氣作戰。然后還有從山丘上以雷霆萬鈞之勢沖來的索蘭尼亞騎上。”
“我主,你一定得下令!”其中一個將軍說。“不然我們就得死在陣地中了。”
“那么就關上那扇該死的門!”鄧肯暴怒的大吼。“但是不要啟動那個機關。除非已經到了最后關頭。也許沒有這個需要。他們要攻破城門得花上很大的代價,到時候我出去的時候可不想要清除成噸的土石!”
“關上大門!關上大門!”許多個聲音喊道。
每個在廣場中的傷者和健康的士兵,甚至包括了瀕死的戰士,都轉過頭去看著巨大的門關上。大咯也是其中一個,他講異的瞪著眼前的景象。他早就聽說了一些有關這兩扇雄偉大門的事情,它們是怎么樣寂靜無聲的在上了油的門樞上移動,只需要兩個矮人各站一邊就可以把它關起來。大咯不能看到那個傳說中的機關啟動,也感到十分的失望。成噸的石頭滾下來,阻擋住大門的景象他可不想要錯過。
不過,目前的景象依然相當有趣……
大咯看到下一個景象,害怕的屏住呼吸,差點把自己給憋死。
他看到門外的景象讓他覺得全身無法動彈。
一大群的部隊正沖向他。而且這不是他們的部隊!
也就是說,這一定是敵人。他經過許久的思考之后,才想起就他所知戰場上只有兩邊,不是朋友就是敵人。
正午的太陽照在索蘭尼亞騎上的盔甲和他們的盾牌以及出鞘的寶劍上。在他們后面的是全力奔跑的步兵。費斯坦坦提勒斯的大軍正全速沖刺,希望能夠趕在大門被關起來之前殺入要塞。少數幾名膽敢擋路的高山矮人被刀劍砍成碎片,然后又被快馬給踐踏過去。
敵人越來越近。大咯緊張的猛吞口水。他不知道什么戰術上的規劃,但是對他來說,現在看起來是個關門的好時機。似乎大將們也都是這樣想,因為他們現在全都往同一個方向跑,發狂似的大喊。
“以李奧克斯之名,是什么花了他們這么久——”鄧肯開口道。
突然間,卡拉斯的臉色變得死白。
“鄧肯,”他低聲說,“我們被出賣了。你必須趕快離開。”
“什——什么?”鄧肯結結巴巴的問。他墊起腳尖,徒勞無功的試著要看到被人群所遮擋的大門。“被出賣了!怎么——”
“我主,是那些杜瓦矮人,”卡拉斯超乎常人的身高讓他可以看見里面發生的狀況。“他們殺死了守門人,現在正大開殺戒,阻止任何想要開門的人。”
“殺了他們!”鄧肯的嘴角因為暴怒而泛出白沫,沿著胡子往下流。“殺死所有人!”矮人的國王抽出劍,奮力沖向前。“我要親手——”
“不行!我主!”卡拉斯抓住他,把他拉了回來。“這太遲了!
快來,我們必須騎上獅鷲獸!國王,我們必須回到索巴丁王國!“
但是鄧肯已經沒有辦法聽勸了。他和卡拉斯猛烈的搏斗。最后,較為年輕的矮人終于心一橫,握起巨拳,狠狠地一拳打在國王的下巴上。鄧肯踉蹌的后退,卻沒有因此倒下。
“我要砍掉你的頭!”國王咒罵著,無力的試圖抓住劍柄。不過,卡拉斯再一拳就將他給了結了。最后,鄧肯一動也不動的趴在地上。
卡拉斯沉著一張臉,彎下腰來,悶哼一聲,把國王和他所穿戴的全套鋁甲,一起扛上肩頭。卡拉斯下令附近還可以作戰的戰士掩護他,趕忙沖向獅鷲獸在等待的地方,昏迷不醒的國王掛在他的肩膀上,雙手無力的軟垂。
大咯愣愣的看著快速逼近的大軍。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響著鄧肯最后的命令——“你留在這邊。”
他轉過身,跑回自己的部隊前,因為這正是他打算要作的事情。
雖然溪谷矮人可以算是克萊恩上最懦弱的種族,但是當他們被逼上絕路的時候,通常會展現出讓敵人也大吃一驚的求生本能來。
大多數的部隊,都把溪谷矮人放在支援的位置,讓他們離自己部隊的后方越遠越好。因為一群溪谷矮人部隊對己方所造成的傷害可能和對敵人造成的傷害不相上下。
因此,鄧肯才會把目前留在帕克塔卡斯,原先是礦工的那些溪谷矮人安排在廣場正中央,并且叫他們留在那邊。因為他認為這可能是造成最少傷害的最好安排。雖然敵人幾乎不可能有騎兵攻進城墻內,但他給他們的武器還是長矛,反正只是充充數而已。
不過,這一切都是鄧肯本人的想法。一看見費斯坦但提勒斯的大軍,所有的矮人就通通知道自己被困在這里,即將陷入敗戰的后果中。所有帕克塔卡斯的矮人都陷入了混亂當中。
只有少數個幾個人保持冷靜。防御工事中的神射手不停的射出箭雨,讓進逼的敵人稍稍減緩了速度。幾名指揮官集合起部隊,準備邊城邊追,回到山中去。可是,大多數的人只是沒命的逃跑,往周圍安全的山丘中逃去。
很快的,只剩下一群戰士擋在大軍的面前,他們就是那群溪谷矮人。
“就是這個時候,”大咯氣喘吁吁的沖回來,對著手下說。他被泥土掩蓋的臉孔非常蒼白,但是他很冷靜,胸有成竹。有人告訴他要留在這里,他以李奧克斯的胡子起誓,一定會留在這里。
不過,當他注意到大多數的屬下看到眼前萬馬奔騰的景象,都開始有些退縮的時候,大咯決定要好好的激勵一下他們。
大咯之前就特別針對這個狀況訓練過他們。他費盡心血,教導了他們一段口號,讓他感到非常自豪。很不幸的,這些家伙從來沒有搞清楚過這段話。
“你們應該要給我什么?”他大喊道。
“去死!”他的所有屬下歡欣鼓舞的一致大喊道。
大咯氣得頭冒煙。“不對,不對,不對!”他又跳又叫。他的屬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我告訴你們這些大豬頭,是——”
“永遠忠誠!”其中一個人突然勝利的大吼。
其他人對他怒目而視,嘟囔著“紅鼻子”。一個忌妒的同伴甚至用長矛給他的背上刺上一記。很幸運的,刺到他的是矛柄(因為那個家伙根本拿反了),不然可能會血濺當場。
“沒錯,”大咯試著忽略背后越來越大的馬蹄聲。“我們再來試一次。你們要給我什么?”“永……永遠……遠忠……忠……忠誠。”許多人因為搞不清楚這復雜的發音而講得顛三倒四。很明顯的沒有什么激勵人心的效果。
隊伍的后面有一只手高高的舉了起來。
“怎么樣?加咯?”大咯吼道。
“是不是我們要死的時候才要永……才遠忠誠啊?”
大咯用僅剩的一只眼睛瞪著他。
“不對,你們這些蠢貨,”他從緊咬的牙縫里面說。“至死不渝的永遠忠誠。哪個排在前面都可以。”
溪谷矮人們露出微笑,很明顯的感到十分振奮。
大咯搖搖頭,低聲咒罵著,轉過身面對敵人。“舉長矛!”他大吼道。
一聽到后面傳來疑惑和吵鬧的聲音(甚至有幾個聲音是大聲的哀號),他立刻就知道這個命令有問題了。
不過,這時,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
太陽在一片血紅的余暉中落入了寂靜的奎靈那斯提森林。
帕克塔卡斯中一點聲音都沒有,這座雄偉,堅實的要塞在午后不久陷落了。整個下午的時間大多花在和那些邊戰邊退入山中的矮人們的游擊戰中。許多人都逃過了這場一面倒的屠殺。因為索蘭尼亞騎士的沖鋒被一群在大門打開之后依舊死守不退的頑固步兵給阻止了。
卡拉斯抱著昏迷的國王,騎著獅鷲獸和殘余的軍官一起飛回了索巴丁。
高山矮人剩下的部隊,以洞穴和奇巖以及冰雪封凍的隘口為天然的防御工事,且戰且走的退回了索巴丁。出賣了同胞的杜瓦矮人們喝著從鄧肯那邊搶來的麥酒,大聲夸耀著自己的英勇。卡拉蒙轄下其他的部隊都用厭惡的眼光看著他們。
今夜,在太陽落下之后,廣場中擠滿了慶祝勝利的矮人和人類,以及努力和大量酒精搏斗,不想要讓所有人醉倒的軍官們。他們大吼大叫,又拖又拉,可能還打破了幾個人的頭,這才好不容易拉出了足夠的人數來充當哨兵和組成埋尸體的隊伍。
克麗珊娜已經通過了血的試煉。雖然她在整場戰役中,都被細心的卡拉蒙給擋在戰場外,但是一進入要塞中,她就擺脫了緊迫盯人的卡拉蒙。現在,她按著斗篷,盡量隱藏自己的面孔,試著在不引人注意的狀況下醫好傷兵們。在以后的日子中,那些僥幸生存下來的人們將會告訴他們的子孫一個傳奇。聲稱他們看見一個白衣人,脖子上帶著耀眼的光芒,溫柔的把手放在他們身上,讓一切的痛苦都消失無蹤。
此時,卡拉蒙正在帕克塔卡斯要塞中,和軍官們會面,擬定作戰的計劃。不過大漢已經精疲力竭了,幾乎沒有辦法思考。
因此,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看見一個黑袍的法師單身一人進入了帕克塔卡斯大開的城門。他騎著一只對血腥味敏感,有些神經兮兮的黑馬。他停下來,低頭對馬兒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似乎想要安撫他的座騎。看到這個黑色形體的人們都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以為自己看見了死神來收集戰死的靈魂。
然后有人低聲說,“是那個巫師,”他們就轉過身,開懷大笑,或者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
他的眼睛被黑色的兜帽給遮住了,但是卻依舊仔細的打量著四周所有的事物。雷斯林不停的往前騎,直到他來到了戰場上最驚人的景象前。那是上百名的溪谷矮人的尸體,整齊的排列著(大多數的部份是這樣的),一行一行的倒在地上。許多尸體的手中依舊緊緊握著長矛(很多是顛倒的)。在他們之中也躺著一些被走投無路的溪谷矮人狂亂的揮舞長矛所刺傷的馬匹。不只一只動物的腿上留有清晰的齒印。到了最后一刻,溪谷矮人們丟下了無用的長矛,用他們最擅長的武器,牙齒和指甲作戰。
“這不在歷史的記載之中,”雷斯林看著這些扭曲的矮小尸體,皺著眉頭,喃喃自語。他的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也許,”他低語道,“這代表了歷史已經被改變了?”
他坐在那邊仔細的思考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突然,他明白了。
沒有人能看見雷斯林那張被兜帽所遮擋的臉孔,否則他們將會看見蒼白的面孔上掠過一陣深沉的哀傷與憤怒。
“不對,”他悲傷的對自己說,“這些可憐小家伙的犧牲沒有被記錄下來不是因為沒有發生。它被忽略的原因很簡單——”
他暫停片刻,面色凝重的看著那些破碎的小身軀。“因為沒有人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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