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規模的強征秀女活動,給羯趙國造成嚴重的動亂。
就這些秀女的家人而言,在征調到鄴城這段時間,被殺死的人妻之夫及因妻子被奪而自殺的男子,數量竟高達三千余人!這是一組觸目驚心的數據!
荊州、揚州、徐州一帶的百姓,因不堪其擾,幾乎全部流散叛逃,當地官員因不能安撫百姓,被下獄處死的竟然有五十余人。
這龐大的后宮佳麗團,按照姿色和才藝被分成不同的級別,除少數美女經常能享受到石虎的“雨露”外,絕大多數則形同幽禁,整日在冷清寂寞中苦捱時光。
在原來的歷史上,等到石虎死后,這些美女,除部分被繼位之君“接手”、部分被遣散出宮外,大部分則在冉閔時代落入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結局:被吃掉!
這些宮人之所以被吃掉,原因是當時冉魏的國都鄴城被前燕軍隊圍困許久,城中嚴重缺糧,冉閔父子為解決口糧問題,便下令殺死這些留在宮中的婦人,以充軍糧。
就這樣,這批宮人在苦捱多年后,非但沒有迎來新生,反而陷入更悲慘的境地,實在是令人唏噓。
歷史上的冉閔真的是值得稱道的民族英雄嗎?石閔不清楚,亦是不予置評。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正是歷史上的武悼天王冉閔。
關于冉閔是不是民族英雄的問題暫且擱置,就好似世人都有爭議的“楚霸王是不是英雄”一般,項羽一個屠城狂都能被稱之為英雄的話,那么商紂王、石虎都不能被稱之為暴君了。
英雄,總會帶著一些悲情色彩的。
而那一位武悼天王的身上似乎并不缺這種悲情色彩。不管他是怎樣的人,至少他的做法都挽救了一個即將亡族滅種的民族,這一點不可否認。
關于“人吃人”這個事情,歷朝歷代都有發生過,遠的不說,當年曹操的軍中缺糧的時候,還曾經以人肉為食,只不過曹操并非是那么殘暴的。他是以死人身上的肉作為軍糧的,而且大家當時都不知道。
“將軍,不知道你的志向如何?”崔皓忽而問道。
“志當存高遠。”
“有多高?有多遠?”崔皓這是打算刨根問底。
石閔遲疑了一下,便道:“封侯拜將。”
“僅僅是這樣嗎?”
崔皓故作失望地嘆了口氣,又道:“不知道將軍認為自己是羯人還是漢人?”
“……”
聞言,石閔低著頭思襯了半晌,終于沉聲道:“崔先生,你似乎管的太寬了。”
崔皓搖搖頭道:“將軍不愿說便罷。”
“先生,你有大才,我欲向大王舉薦你,在朝為官,不知道先生你意下如何?”
崔皓聽到這話,不假思索地道:“將軍請見諒。我崔皓生是漢家的人,死是漢家的鬼,絕不為五斗米而折腰于胡虜,在胡虜的朝廷里為虎作倀!抱歉,我不是針對你的將軍。”
石閔聞言,略帶贊賞之情地看著崔皓,說道:“先生不僅學富五車,眼界通達,看來還是一個有傲骨之人!閔甚為欽佩!”
“將軍過譽了。我只是不想臨了臨了,還要敗壞祖宗的名聲!”
“……”
若是換作歷史上的石閔,聽見一個漢人這么大言不慚地跟他說話,這么咄咄逼人的話,早就拔劍殺死了對方。
但是石閔聞言,心里卻是一陣陣的慚愧之意。
他知道以崔皓的眼光,肯定能看得出自己暗藏在心中的志向,但是崔皓沒有點破,石閔也沒有開誠布公。
這不過是一番試探罷了。
石閔準備去漳河邊上的漢軍大營住上一段時間。
沒辦法,作為一軍之主將,應當與將士們同甘共苦!愛兵如子可不是說說而已,你不身體力行的話,怎么能讓麾下的士卒信服?
“將軍,你這回要在大營住多久?”
董巧巧正在給已經穿戴好衣甲的石閔整理了領口,一邊整理著,一邊還不忘詢問道。
值得一提的是,在人前的時候,董巧巧是不會稱呼石閔為“閔哥兒”的。
石閔歪著頭想了想,說道:“最多半個月,至少十天。”
“要這么久?”
“嗯,我準備編練一支強軍出來。若不是大王的壽誕將至,我可能一兩個月都沒法從大營里抽身出來的。”
“那你好好照顧自己。”董巧巧叮囑了一句,又往旁邊正在往包袱里塞東西的管家馬六問道,“東西都收拾好沒有?”
“好了,夫人。”
石閔卻是擺了擺手道:“不必收拾什么。我這不是去軍營游玩的,帶這么多東西像什么樣子?我人到那里就可以了。”
石閔又將面前的董巧巧攬入了懷里,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巧巧,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不能虧待崔皓父女倆啊。”
“嗤,妾身像是那種人嗎?”董巧巧嬌嗔了一聲道。
“咳咳,那我先走了。”
石閔本來還想詢問一下崔瑩人在何處的,不過看見董巧巧這副樣子,便不敢再問,于是提上了自己的一柄青鋒劍,就龍行虎步地往府邸的大門口而去。
當石閔絕塵而去的時候,崔瑩的身影隨之出現在大門口的一側。
崔瑩望著夜色之下,石閔漸行漸遠的背影,不由得站在那里發怔,目光凝視著那個方向,樣子有些失魂落魄,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瑩兒?”
陡然聽見了董巧巧的聲音,崔瑩嚇了一跳,忙不迭地往后面福了一禮道:“夫人。”
董巧巧點了點頭,又意味深長地道:“瑩兒,你已經愛慕將軍了是嗎?”
“這……奴家不敢。”
崔瑩不敢袒露心跡,董巧巧倒是沒有過于逼迫,而是轉過身,望著石閔剛剛離去的方向,不由得幽幽地嘆了口氣道:“唉,將軍可真是一味致命的毒藥,讓你們這些女子都對他如此的癡迷……”
“瑩兒,你剛剛為什么不出來送送將軍呢?還非要躲在一邊偷窺?”
“夫人。”崔瑩苦澀地笑道,“奴家自知身份低微,實在不敢乞求將軍的一點垂愛。”
愛得如此卑微?
董巧巧搖了搖頭道:“你守規矩是好的。但是沒必要如此苛求自己。瑩兒,若是你不嫌棄的話,便跟我一起侍奉將軍吧。正好,我最近琢磨著給將軍張羅一門親事呢。”
“奴家不敢,不敢的。”
“……”
真是一個自卑的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