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就在孫正將要與那幾個漢子扭打起來的時候,遠遠看著的石閔終于出聲喝止。
“你是何人?”看見石閔身上的華服和不同凡響的氣質,還有他身后跟著的三個隨從,里長不禁愣了一下,在心里直犯嘀咕。
這琢磨著是一個異鄉人,還是一個熱心腸的異鄉人。不過這個異鄉人看起來出身高貴,絕不是常人可比的。
“我的名字,你沒必要知道,也沒資格知道!”石閔冷冷地掃了那個里長一眼,說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一個區區的里長,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的人物,憑什么膽敢巧立名目,私設苛捐雜稅?難道你就不怕朝廷追究下來掉腦袋嗎?”
聞言,這里長算是在心里給石閔打上了一個“愣頭青”的標簽。
“哈哈哈哈!異鄉人,我奉勸你不要多管閑事,以免惹禍上身!”
里長獰笑了一聲,不知死活地道:“朝廷?你別拿朝廷來壓我!就這雞毛蒜皮的小事朝廷管得著嗎?!這天高皇帝遠的山溝溝,莫說是巧立名目,征收各種苛捐雜稅,就是老子殺了一個村民,也能跟殺雞一樣,還不用花錢!”
石閔聽到這話,著實氣的不行。
一個小小的里長,小小的村官便敢如此欺上瞞下,巧立名目,征收各種苛捐雜稅,可想而知,更上面的官吏會是何等模樣。估計這里長上面也是有人的,不然不會那么大的口氣!
“你如此作為,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哈哈,在這個村子里,老子就是王法!”
里長似乎不想廢話,直接下令:“給我把孫正手里的那袋米粟搶過來!”
幾個漢子又沖了上去。
“唰!”
一抹血光劃過。
“啊!”
孫正驚叫了一聲,只見一個漢子捂著自己的咽喉,雙目圓睜,最終不甘心地倒在了血泊里。
“你……你敢殺人?”里長也嚇傻了。
沒想到眼前這個雄姿英發的年輕人,竟然一言不合,就拔劍相向!
石閔把劍收回劍鞘里,然后揮了揮手,身后的陳長生、花木蘭和惡來三人便沖上去,三下五除二,幾個動作就將剩下的惡仆打翻在地,順帶著卸了他們的胳膊。
碰到硬茬子了,里長也被這血淋淋的場面嚇到了,顫巍巍地指著石閔道:“你……你給我等著!”
然后這里長就帶著幾個惡仆一溜煙兒跑了。
“唉!”孫正嘆了口氣,隨即又將石閔他們請到屋中坐著,說道,“恩公,你們攤上大事了!”新八一m.x81zw
“……”石閔不以為意,沒有說話。
孫正道:“這里長叫做麻薯,羯人出身,平日里欺壓咱們這些窮苦人慣了,咱雖然知道他是巧立名目,故意收取苛捐雜稅,好中飽私囊,但我們沒有關系,只是敢怒不敢言。這麻薯在縣里是有關系的,縣尉曹延就是他的小舅子!麻薯在縣里還算有些勢力,不少敢于反抗他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傷殘了,或者是失蹤的。”
“恩公,你的大恩大德俺孫正沒齒難忘。但是這麻薯著實是咱惹不起的。你現在又殺了人,恩公,你趕快走吧!所有的罪責俺孫正愿一人承擔,但是,還請恩公答應俺一個請求!”
石閔沉默了一下,又掃了旁邊還在瑟瑟發抖,似乎很害怕的小姑娘一眼:“你想將女兒托付給我?”
“恩公!”孫正帶著哭腔道,“蘭兒是一個可憐的孩子,自幼便沒了娘親,跟著俺受苦。你放心,恩公,俺孫正沒別的本事,但還是一個男人,你的大恩大德,俺只有來世做牛做馬來報答了。”
“爹爹!”小姑娘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撲到孫正的懷里哭泣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著實讓人心酸不已。
“恩公……”孫正還以為石閔是不愿替他照顧好女兒,不禁臉色一陣慘白,跪倒在地:“恩公,你就收下蘭兒吧!她很乖巧懂事,洗衣服做飯甚至是一些粗活她都會干的!求求你收下這可憐的孩子吧!”
石閔起身道:“孫正,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可以保證,你們父女兩個會一點事兒都沒有。”
石閔又稍加寬慰了孫正幾句,孫正還不放心,但看見石閔不愿多說的樣子,只能下去埋鍋造飯了。
“恩公,你看俺也沒啥好招待你的……”孫正欲言又止。
石閔看著桌上的一鍋稀粥,著實有些感慨。
這鍋里的稀粥,粥水上還漂浮這一些細碎的菜葉子,還有沒有剝干凈的谷殼,但是就這樣讓石閔感到難以下咽的稀粥,竟然讓孫正和小姑娘都兩眼放光。
可想而知,他們的生活是有多么窘迫了。
“我已經吃過了,你們自己吃吧。”石閔嘆了口氣。
孫正又說了幾句客氣話,然后就敞開肚皮,以風卷殘云之勢吃了起來,小姑娘也跟父親一樣,吃了兩碗,最終吃不下了,因為此前她已經吃過了石閔帶來的糕點,小肚子再也裝不下那么多的食物。
而石閔還故意讓孫正打了一碗稀粥,就這樣放在桌子上,一動不動的。
過了沒多久,里長麻薯就帶著一大群人往孫正家靠攏過來,直接將這不大的地方團團圍住。
“這……”孫正嚇得臉色慘白:“恩公,看來麻薯是真要置你我于死地了!他叫來了亭長他們,甚至連縣里都衙差都來了,不知道縣尉有沒有到場!”
亭長,相當于后世的鎮長或者派出所所長的存在,負責維持地方治安,沒有正規的編制,不過在維持地方治安方面還能發揮一定的作用。
石閔看著外面的幾十號人,面不改色。
“長生,你出去叫他們的亭長進來。”
“諾!”
陳長生答應了一聲,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這亭長聽見石閔叫自己進去,不禁一陣遲疑。
麻薯慫恿地道:“亭長,依我看不如殺進去吧!這幾人的身上都佩戴武器,而且武藝不俗,極有可能是占山為王的草寇,切不可大意啊!”
“不行!”
亭長的心里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尤其是眼前的黑胡子大漢,似乎有點面熟啊……
“你先去找縣尉大人過來,我進去,若是過了半個時辰我沒出來的話,你們就殺進去!”
“好!”
亭長打定主意,便隨同陳長生走了進去。與此同時,他的心里隱隱有一個猜測。
在見到石閔的臉的時候,亭長終于忍不住了,一把跪了下來:“魏……魏王!”
“你很好。”石閔掃了他一眼,沒說什么。
這一下,輪到孫正惶恐不安了。
“大王,草民不知大王圣駕,還請恕罪。”
石閔擺了擺手道:“不必如此。今日孤王就要看看,這大梁上上下下,欺上瞞下,魚肉百姓的貪官污吏還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