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回到驛館之后,便召集一同出使建康的人。
“立刻收拾東西,準備返回鄴城。”
眾人聞言俱是一驚。
一個隨從莫名其妙地道:“大人,可是在與晉國君臣的談判中出了什么差池?”
秦牧搖搖頭道:“晉國的朝堂中不乏有識之士。現在晉國的執政大臣是庾冰,此人深惡我趙國,又知道與我大趙和好之利弊,斷然不可能同意與我們簽訂什么盟約的。而且我已經可以確定,庾冰在明白我趙國的意圖之后,絕不會放任咱們離開的。”
“大人是說,庾冰會派人來抓拿我們?”
“必須馬上離開!”
秦牧猜的沒錯,在他們喬裝改扮,偷偷溜走之后,庾冰派出的兵馬便沖入了驛館,到處搜查他們一行人的蹤影,可惜翻了個底朝天,卻連人影都沒見著!
劫后余生的秦牧一行人為了迅速北上,回到鄴城,便改水路而走。
與此同時,負責出使龍城(今遼寧省朝陽市)的荀稷帶著使團一路北上。
荀稷的使團走的是陸路,一行人跋山涉水,翻山越嶺之后,終于過幽州,抵達遼西,在令支遞交了通關文牒,隨后就進入了燕國的地界。
這燕國的土地還是貧瘠得很,荒涼得很,一路走來,都是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模樣。
“轟隆隆!……”在荒涼的草原上,一股巨大的鐵騎洪流沖擊而來。
這些馬背上的騎士個個膀大腰圓,頭戴大氈帽,穿著灰色的皮甲,里面穿著獸皮,腳蹬馬鐙,足踏蠻靴,身上都無不散發著剽悍的氣息。
而這支鐵騎的統領,便是沖在隊伍最前方的一個青年男子。
“吁——”
在這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上驟然碰上這支鐵騎,荀稷的使團這一行二百余人都不禁肝膽俱裂,紛紛結陣,以備不測。
草原上有馬匪肆虐,各個部落更是仇殺不斷,雖然慕容氏已經成為這東北草原的霸主,但是不服者也不少,而且鮮卑人是游牧民族,不服王化,桀驁不馴,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干出殺害使者的事情?
荀稷驟然看見這支鐵騎的時候,的確是嚇了一跳,不過神色卻是迅速冷靜下來。
對方的鐵騎雖然來勢洶洶,散發著陣陣的煞氣,但是以荀稷觀之,這數百名鐵騎兵衣甲齊全,裝備精良,遠勝于普通的草原部族。而在這片草原上能打造這么一支鐵騎勁旅的,估計只有慕容氏一家。
至于來者是敵是友,這個荀稷不好判斷,畢竟鮮卑人狼子野心,會不會趁機截殺他們還很難說。
而為了護衛荀稷一行人,石閔也是派出了二百名精銳的龍騰衛士,即便不能全殲這股騎兵,至少能護的荀稷周全,或者是突圍出去。
很快,這股鮮卑人的騎兵就將荀稷一行人包圍起來。
荀稷鎮定自若地揮了揮手道:“把我的旄節豎起來。”
統領這支鮮卑狼騎的青年人看見荀稷這般鎮靜的樣子,不禁在心里浮現一種敬佩的神色。
“不知尊駕是何人?何故在此擋道?”荀稷不卑不亢地站了出來。
“在下燕國慕容恪,足下可是鄴城來的使者?”
“你就是慕容恪?不錯,在下正是趙國使者荀稷,對于慕容將軍之名早已如雷貫耳,沒想到今日能得一見。”
荀稷的確早已聽說過慕容恪的名聲。
慕容恪“幼而謹厚,沈深有大度”,十五歲時就統領軍隊,南征北戰,屢立戰功。
先是率軍敗趙國的二十余萬大軍于昌黎,接著又大破趙軍于三藏口,攻高句麗,戰敗宇文部族的軍隊。
前不久,據說慕容皝親自帶兵攻宇文逸豆歸,以建威將軍慕容翰(于咸康六年回到燕國)為前鋒將軍,劉佩為副將;命慕容恪與慕容軍、慕容霸及折沖將軍慕輿根等率兵分三路并進。最終大破宇文軍,燕軍乘勝追擊,攻克宇文氏都城紫蒙川(今遼寧朝陽西北)。
宇文逸豆歸敗逃,死于漠北。
對于這位年輕的名將,與石閔齊名的燕國名將,荀稷真是不心生敬佩都難!
“荀大人客氣了。”慕容恪那英氣勃發的臉上盡是笑意,說道,“關于趙國遣使的事情,貴國已經向我父王發出照會。如今兩遼的情況混亂,時局動蕩,草原上也有許多不長眼的部族,所以父王派我率軍趕赴邊境,也好將大人一行護送到龍城去。”
“如此,便有勞將軍了。”
“荀大人,請!”
荀稷也沒啰嗦,便跟著慕容恪他們上路了。
觀察了這支鮮卑鐵騎這么久,荀稷可以斷定,倘若慕容恪真想把他留在這里并不難。
從燕國的邊境往龍城而去,需要兩日的路程,這還是需要快馬加鞭的。
一路走來,荀稷領略了遼西的風土人情,山河土地,寒意漸濃。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能忍受這種惡劣的天氣,可想而知他們的身體素質該有多么強悍!
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
正是這樣的環境,才能養育出桀驁不馴的鮮卑人吧。
直到第三日,荀稷一行人才趕到龍城。
在進入龍城的城門口的時候,慕容恪又道:“荀大人,龍城不比鄴城。我燕國乃是苦寒之地,土地貧瘠,人多桀驁。觀我龍城,便可見一斑。荀大人,我父王有意與你趙國訂立友好互惠互利之條約,建立通商關系,但是我燕國之內,不乏反對此事的人,希望到時候還請大人在朝會上巧舌如簧,辯駁反對者。”
“這是自然。”
燕國不乏有識之士。
燕王慕容皝更是一個眼光獨到的家伙,燕國與趙國通商,對于燕國來說無疑是一個好事。
燕國貧寒,缺少鹽鐵財帛,布匹絲綢,但凡是名貴的東西和一些生活必需品鮮卑人都缺乏,這也就是他們每當秋冬交替之際就會南下牧馬的緣故。
活不下去了,只能通過搶掠來獲取生活必需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