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壓力帶來的錯覺,大家總覺得這里的天空,要黑得快一些。
十點剛過,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百貨大樓里的工作人員也陸陸續續地下班離去。
四處望去,只能看到孤零零的路燈,還有隱沒在夜色中的爛尾樓。
因為人跡罕至的緣故,沒有鋪設石板的地方生出了很多雜草,讓這一帶顯得更加幽靜,寂寥。
而且周圍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別說人聲,就連車聲都聽不見。
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似乎不想在外面多呆。
“這種壓抑的地方根本不能長期生活”李慕看著走得極快的路人,低聲嘆道。
祁念按亮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這是她從匯合到現在,第一次開口說話。
“誰先當鬼?”
幾人有些沉默,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問題。
宋缺的硬幣在指尖飛快跳動,他看了一眼已經熄了燈,人去樓空的新月百貨大樓,說道:“這游戲該怎么玩,是真找?還是假找。每個人當鬼的時間是多少,怎樣才算完成一輪游戲?你們不覺得這些問題也需要討論嗎?”
說到底,大家都是第一次執行這種詭異的任務,以往霧集無不是把所有人送回過去,任務要求也很簡單,活下去就行了,而這一次,不僅任務地點是在現實中,而且他們還被要求玩什么捉迷藏的游戲。
片刻后,周禮說到:“抓鬮吧。”
他攤開手掌,里面是六張寫著從一到六的紙條,抽到幾,誰就第幾個當鬼。
雖然這個方法很簡單,但卻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畢竟越是簡單的手段,越不容易存在作弊的可能。
懷疑的種子在此刻已經種下,這次任務與以往還有一個根本性的不同。
那就是對立性。
每個人都會當一次“鬼”,而在捉迷藏游戲中,躲藏者與尋找者是天生對立的關系,這也意味著這一次大家根本就沒有合作的基礎。
除非,他們一行人之間的信任已經達到了超越生死的地步。
但目前從大家警惕的站位來看,這顯然是不存在的。
大家依次從周禮的掌心拿出一張紙條,白研良也抽了一張。
攤開一看,是四。
一個還算不錯的中間數,就是諧音讓人有些在意。
“我是第一個”周禮嘆了口氣,最后一張留在他掌心的紙條,上面寫著一。
這可不是什么好事,這種情況下,越是靠后,經驗也就越足。
畢竟經驗,就是犯下的錯誤的不斷累積,而第一個當“鬼”的人,根本就沒有經驗可循,相反,他很有可能會成為大家的經驗。
“居然是我”
周禮心中浮現出一絲不安,不知道為什么,自從來到業城之后,他就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他記得,在自己很小的時候,母親帶著自己去算了一次命。
當時的算命先生說他是“枝頭破果,苦命之人”,周禮不信,但現在看來,似乎也沒什么不對。
“我是第二個。”楊慕婉的臉色也不太好,顯然她也明白,排在前面當“鬼”并不是一件好事。
“我第三。”祁念展開紙條,露出了上面的三字。
“四。”白研良言簡意賅地說。
“哈哈,我是第五個!”袁杰開心地說,在他看來,第一個和最后一個當鬼,是最危險的,而最安全的,應該就是第五個,在抓鬮時,他一直暗自祈禱自己能抓到五,沒想到竟然真的被他抽中了!
而最后一個,宋缺扔掉了紙條,很顯然他排在最后,但從神情來看,他似乎沒什么異樣。
接下來,大家討論著該怎么進行游戲。
“這樣吧,既然任務要求我們每個人都必須要扮一次鬼,一直到早上六點,我們這里也剛好六個人,就干脆一人扮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一到,我們就下到一樓交換身份,進行第二輪游戲,你們看怎么樣?”
周禮的提議很合理,所以這一點,很快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那那當鬼的人要不要認真尋找大家呢?”楊慕婉的臉已經開始泛白,她的氣質本就柔弱,此刻更是病如西子。
宋缺一聲哂笑,瞥了楊慕婉一眼:“當然要認真找,既然是游戲,輸家自然會有懲罰,被找到的人會受罰,找不到躲藏者的鬼也會受罰,你覺得,懲罰會是什么?”
宋缺的話雖然一向刺耳,但往往說的都是事實。
此刻算是局外人的李慕開口道:“宋缺說得對,一旦時間一到,游戲開始,大家就各顧各的吧,命只有一條,我們都賭不起。”
很現實,也很矛盾。
觀望著六人情況的其他人,也各自若有所思。
以前的霧集,雖然愿意出手幫忙的人很少,但至少大家都是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但這次執行任務者的立場完全不同了。
別說幫助,在這該死的游戲規則下,如果你不想“受罰”,就要盡力地藏好自己。
而如果全都躲得太好,當鬼的那個又會“受罰”。
“你說得沒錯,霧集開始清理我們了。”
顧平生從外地趕來,站在一旁安靜地看著,他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這時,他才悄然開口。
他身邊的郁文軒聞言,瞇著眼睛一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也許,這是一件好事也說不定”
這時的天色,已經越來越黑,時間也臨近了零點。
“這次是在現實中,我們會在樓外盡可能地提供幫助,但我們不會主動打電話給你們,需要幫助的話,你們自己將電話打出來。”李慕認真地說,“還有,一定要記得關掉手機的鈴聲,這棟樓里還有別的東西存在,袁杰已經親眼看到它了,希望你們除了被同伴找到之外,也不要被它找到。”
六人點了點頭。
約定好第一個當“鬼”的周禮連續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堪堪壓下那股心悸之感。
這不是在霧集,這可是現實啊 “呼”
周禮看了一眼時間,還差一分鐘到零點。
“我們走吧。”
他看了一眼大家,帶頭走進了新月百貨大樓。
白研良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西郊沒那么多燈火,但仍看不見星星,只有一輪慘白的月亮,掛在了這棟大樓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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