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郭拙誠站在人群,朱主任等人因為心里著急并沒有注意到他,但當他蹲在地上拿彈簧時,一下顯眼了,被朱主任逮了個正著。
戴書記大驚,順著朱主任的目光尋找,看到郭拙誠后,臉色一下變得鐵青,看著面前的人群大聲問道:“誰!誰!這是誰的小孩?誰把小孩帶到車間來了?給我站出來!”
可憐的黃副總工差點一頭栽在地上,嘴里低不可聞地嘀咕道:“我……我不是……”
郭拙誠擠出人群,說道:“你們的行為真是好笑!比演戲還好看。你們這些領導到底是來督促裝配機床的,還是來嚇人的?你們這么搞,工人師傅就是有辦法也不被你們嚇得不敢動。我說你們能不能安靜一點?”
戴書記和朱主任身邊的那個領導滿臉的義憤填膺,但眼里卻明顯有著一絲激動和解脫,顯然他們都以為自己找到了替罪羊,找到了一個解除自己責任的倒霉蛋。
現在的他們很默契地開始尋找承擔責任的人了。
戴書記大聲喊道:“來人——!”
朱主任似乎遲鈍了一些,看著郭拙誠若有所思。
郭拙誠也大聲喊道:“慢!”
這一聲喊,把所有人都愣住了,一個個吃驚地看著他:
“這是誰的孩子,膽子這么大?好像是黃總工帶來的。”
“黃總工的兩個孩子都是女孩,快結婚了。他哪里來的?”
“我沒見過。膽子真大?我見了書記、廠長都嚇的腿打顫,他一點都不怕。”
郭拙誠見大家安靜下來,問道:“各位領導,你們現在到底是想把機床裝配好,還是要等美國佬來看笑話?”
陶主任脫口說道:“當然是要裝配好。可現在沒有人能想出辦法啊。”
郭拙誠問道:“誰說沒有人想出辦法?你們每一個人都問了嗎?”
在場的人氣得差點吐血:現在大家都在這里想辦法,腦袋都快炸了,還用得著每個人每個人地去問嗎?到這個火燒眉毛、大家開始推卸責任的時候,誰有辦法還能不說出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黃副總工身上。
剛站穩的黃副總工雙腿顫抖著,慌忙否定道:“我沒有辦法,我想不出辦法,時間太短了……”
王廠長似乎心有所動,他看著郭拙誠問道:“小朋友,你說誰有辦法?”
這也是王廠長抱著死馬當著活馬醫的心態問的,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覺得這個小孩說的也對,如果領導們再繼續采取這種高壓態勢,工人都嚇壞了,不但想不起辦法,就是有辦法也實施不了。
郭拙誠拍了一下胸口,說道:“我啊。”
所有人氣極而笑,幾個工人異口同聲地問道:“你?”
戴書記更是對聽命跑來的兩個士兵大聲命令道:“把這個小孩關起來,等他父母來領。我倒要看看他父母到底是干什么的……”
郭拙誠看著戴書記問道:“戴書記,我還沒有說出我的辦法,你怎么就知道不行?也許我的辦法真不行,至少能給各位工人師傅一個啟發吧?”
后面這句話讓所有人一愣:這孩子這么會說話,不會真的有什么辦法吧?
朱主任對那兩個欲上來的士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去。兩個士兵把目光落在戴書記臉上。戴書記臉微微一紅,有點惱怒地看著兩個士兵道:“沒聽見?朱主任是省科工委的主任,他的話就是命令。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出去!”
朱主任對郭拙誠和藹地問道:“小朋友,你說的對。我們幾個領導剛才的態度實在不好。我代表他們和我自己向你、向工人師傅道歉。你先說說你的方法,然后大家都說說方法。我們現在就開一個諸葛亮會,眾人拾薪火焰高。也許今天的問題真的能解決。”
郭拙誠如大人般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一人計短眾人計長、辦法總比困難多嘛,沒到最后時刻不能輕言放棄。”
對于郭拙誠的老氣橫秋,大家都笑了。雖然笑的時間很短暫,笑完之后又都愁眉苦臉的,但畢竟心情放松了不少。
被一個小孩評價說得不錯的朱主任心里郁悶急了,但他還是耐著性子說道:“那你說說具體的辦法。”
郭拙誠對那個老工人說道:“老師傅,你來,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敢情人家做事還一套套的,并不輕易說出自己的辦法。
一個戴眼鏡的男子冷笑道:“一個孩子能有什么辦法?我們幾個總工辦的人都想不出對策。真是亂彈琴,完全在故弄玄虛。”
朱主任轉頭瞪了那人一眼,說道:“你說誰亂彈琴?我看你在亂彈琴,你以為你是總工就了不起?就不相信人民群眾的智慧?”
郭拙誠說道:“朱主任,別跟他一般見識。他戴眼鏡戴久了,把你看成了我。他罵的是我呢,不要生氣。”
眾人哭笑不得,人家不罵你難道真的罵朱主任,就是借他三個膽子也不敢。
那個戴眼鏡的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沒說好,急忙說道:“朱主任,我不是罵你,真的不是,我是……”
老工人忐忑不安又戰戰兢兢地走到郭拙誠身邊,問道:“小朋友……小師傅,你想問什么?”
在老工人心里也認定這個孩子沒辦法,但是有這么一個小孩在這里打岔,大家的心情一下輕松了許多,沒有了剛才那種恐怖惶恐的感覺。經歷過無數次運動的他,很害怕像以前那樣犯一點錯誤就被抓起來批斗。
此時的他對小孩還是充滿感激的,連小朋友的不好意思喊了。
郭拙誠連忙笑道:“老師傅客氣。我姓郭,你叫我小郭就好了。我打聽一下,你們這里有烘箱,有冰凍室嗎?”
老工人立馬說道:“有!”接著迷惑地問道,“你問這個干什么?用得上嗎?”
郭拙誠又問道:“你們這里有沒有一種物質,在常溫下是固態,但加熱到一百多度、二百度時就變成液態。”就在老工人想回答“蠟燭”時,郭拙誠又說道,“蠟燭不行,硬度不夠。”
(現在收藏太少,老柳心里瓦涼瓦涼的,勞駕一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