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漆黑的屋子里,那個模糊的人影突然停下來。
“這么晚不睡,失眠了?”那人問道。
聲音比較成熟,感覺上是成熟的婦女。
“陳墨墨”是鏡子復制出來的人,沒有陳墨墨的全部記憶。
對于眼前這個半夜上廁所不開燈的成熟婦女,她猜到了身份——陳墨墨的媽媽。
“陳墨墨”頓了頓,用三秒鐘停頓時間組織語言,模擬陳墨墨的對老媽說話的語氣:“嗯……我只是想上趟廁所,待會就睡了。”
說罷,“陳墨墨”緩緩走路,小心翼翼。
幸好屋里沒開燈,現在又是晚上一點鐘,光線非常暗淡,很難看見她的表情,對方很難通過表情察覺女兒的真假。
陳媽媽似乎沒有察覺,主動側讓開來。
“陳墨墨”路過陳媽媽旁邊時,如臨大敵。
她并沒有特別的攻擊手段,畢竟陳墨墨本體也沒有攻擊手段,復制而成的她自然也沒有能力。
“陳墨墨”知道自己原先只是一塊鏡子,從出廠到商店,再到被陳媽媽一眼相中,搬進屋子里當鏡子,每天面對的對象是陳墨墨一個人。
陳墨墨長什么樣,平時喜歡在臥室里做什么事情,她都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當某一天它突然成精了,擁有可以復制人類的功能,她就決定復制陳墨墨,然后走出外界,重新生活。
不過陳墨墨的過去是怎么樣的人,“陳墨墨”一點也不知道,她只能根據鏡子里保留的記憶模仿原主。
所以路過陳媽媽身旁時,她的呼吸變得沉重,生怕被原主親媽認出來。
妖孽,我一眼看出你不是人……不知為何,她腦子里想到這個沙雕短視頻。
短視頻這玩意,原主陳墨墨也時不時在床上看,現在她生怕陳媽媽突然蹦出這么一句話。
幾步的距離,明明只有幾秒鐘的時間,“陳墨墨”卻感覺仿佛過了一年時間。
等到她踏入里面,開始摸黑找蹲位。
這時,門外的陳媽媽冷不丁說道:“你怎么不開燈?”
“陳墨墨”怔了一下,驚出一身冷汗。
“忘了。”她的意識在腦子里急轉起來。
她的年紀并不大,從出廠到陳墨墨家里服役的時間才數月時間。
數月的時間,能夠正常交流,能夠不怯場,已經很厲害了。
“怎么會忘呢。”陳媽媽在門外嘀咕道,按下了燈光鍵。
咔嚓。
燈開了。
廁所內昏黃的暗淡燈光照亮廁所,同時也照亮陳墨墨的臉蛋。
陳媽媽站在廁所外,光照不足,腳部光照稍足,但到脖子以上的部位,亮度就低了不少。
“陳墨墨”回頭看媽媽,感覺陳媽媽的臉位于陰影中,有點看不清她的臉。
“你看我干什么呢,快點上廁所。”
“哦。”
先關上門,阻擋陳媽媽的視線。
“陳墨墨”背靠廁所門,心臟怦怦跳。
這是個危險的少婦!
就這十幾秒鐘的短暫接觸,她的靈性開始發出強烈警示感,認為自己與陳媽媽過多接觸,大概率會被對方認出異樣。
“陳墨墨”靠在廁所門后背,小心臟怦怦跳,腎上腺素飆升。
化學激素與神經的共同作用讓她感到新鮮,這就是人類的身體嗎,這就是驚悚感嗎?
她靜靜地等了數秒鐘,耳朵一直全神貫注,從未沒有離開廁所門,緊緊貼著門。
門外,沒有響起腳本聲。
這個女人,停在門外不動了?
異樣的驚悚感再度升起。
門外的女人,真的是親媽嗎?
怎么會堵在門外等女兒上廁所呢,剛才沒上完廁所嗎,還是心有疑慮?
種種念頭,在“陳墨墨”心頭繚繞,揮之不去。
“怎么沒有噓噓聲?”
門外,再一次響起陳媽媽的聲音,聲音不重,卻好像貼著門那一側說出來。
“陳墨墨”聞言,再度身體僵硬,神色慌亂。
這個親媽怎么感覺那么奇怪,她真是正常人嗎?
她既害怕,又不知所措。
她才出生幾個月的時間,讓她考慮周全真的太難了。
對面這個少婦的行為太古怪,簡直違反了常識。
她想了想,輕聲輕腳地走到蹲位邊,再慢慢蹲下,全程不說話,當作沒聽見。
如果陳媽媽再叫大聲點,她就回話。
嗯……等下,如果叫大聲點,叫醒屋子里的原主怎么辦?
“陳墨墨”的腦子轉過彎,連忙回應陳媽媽:“我尿不出來。”
門外,陳媽媽沒有回復。
無形的壓抑感,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蹲了一會兒,又穿上褲子,按沖水鍵,嘩啦華啦,沖水聲打破廁所的平靜,在半夜里非常響亮。
她輕聲輕腳,打開廁所門一角,看見一雙腳站在門外。
抬頭,看見奇怪的陳媽媽站在門外等她,一臉不耐煩。
“磨磨蹭蹭的,快回去睡覺。”陳媽媽揮揮手,催促道。
“嗯。”她點著頭,盡量控制內心的緊張情緒,將表情控制在沒有異樣的范疇。
嗒噠嗒噠。
從陳媽媽身邊路過,背后燈倏地關閉了。
過道上又陷入一片死寂的黑色中。
這一瞬間,“陳墨墨”腦子里閃過很多可怕的念頭。
最終她沒有做出那些腦內才有反殺動作,平衡地來到自己的房間里。
身后的腳步聲形影不離,給她制造了很大的心理壓力。
她不敢開太大的門,陳墨墨還在里面睡覺呢,復制人在門外跟親媽對線,慌得不行。
幾個月大,能做到這種地步,應該能吹一輩子了。
她裝假看不見門把的樣子,慢慢摸門,拖時間,想等陳媽媽回房間。
但是對方停了下來。
停了下來。
“看不見嗎,我幫你開吧。”
陳媽媽的聲音平平無奇,但在她耳中卻如魔鬼的音符,貫入腦中,驟然炸開。
心臟如同失控的發動機,飆升到頂峰,超越每秒一百二十跳的數值。
一只少婦之手在黑暗中穿行,沒有一絲絲停滯,精確無誤摸中門把。
“陳墨墨”手疾眼快,先她一步摸到門把,牢牢地控制開門主動權,不讓對方開門。
不過這樣子,反而讓局面更僵了。
兩人僵在門外,陳墨墨心臟怦怦地響,各種化學激素刺激,身體燥熱。
而陳媽媽那只手按在她的手掌上,傳來冰冷的溫度,似乎不是正常人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