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后,時間來到上午七點。
斜倚在門口,強打精神的易升,打出一分鐘內的第十三個哈欠,憔悴的像是一夜間經歷了父母雙亡、妻離子散、工作被炒、遭人誣陷蹲大牢第一天就被一群gay摁在地上摩擦的人間悲劇。
嗯...這么說可能有點過,但要是有熊貓飼養基地招人,就他這模樣,喀嚓一張照片拍下來放簡歷里給人家一遞,人家馬上就得派人快馬加鞭地趕到他家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送他去基地,工作內容就是吃喝拉撒玩、和母熊貓談戀愛。
水長東睡醒后,見他還在門口跟個門神似地瞪著眼,無奈地坐了起來:“前原,要不咱休息會吧,眼睛瞪得不疼嗎?”說到這,他瞧了眼手機時間:“七點了都,異變估計待會就會消失,后半夜的異變不是比前半夜少很多也弱很多嗎?我們一定來得及叫醒你,睡會吧。”
截止到目前,易升共打退燒死二十次異變,無人傷亡。
“我殺人不眨眼,你問我眼睛澀不澀,我看你這不孝孫是想氣死我,好繼承我的百萬家產和貓。”易升瞪向他,“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堅持才是勝利、行百里者半九十、黎明前的天最黑,奧利給!”
“一二三四,這不四句話嗎?”水長東撓了撓頭。
易升痛心地錘了下門板:“我當年就不該沖動。”
“啊?”水長東一驚,沒反應過來。
躺在地上睡覺的祝采薇被他們吵醒。
問了問時間,給粉絲們發了條夜晚過去的消息。
游戲里的時間和虛擬世界里的時間、現實世界里的時間的流速是不同的,有嚴格而細致的法律條文進行規范。環公司采用的時間流速比是標準的8比1,即游戲內過去8小時,現實世界過去1小時。
第一視角,主播眼一閉,觀眾眼前就是黑的,沒什么可看的。
除過一些體驗黨、死忠粉,或是閑到不行、心理變態的家伙,一般是不會有人和游戲里過夜的主播一起過夜的。
通常,觀眾會斷開和游戲時間的同步,去其他內容不錯的直播間逛一逛看一看。
等主播發來夜晚過去的消息,再返回直播間,重新同步時間流速,繼續觀看。
瞧見彈幕漸漸熱鬧起來,一臉疲倦的祝采薇嚶嚀著伸了個懶腰,從地上站了起來,活動被冰冷地板凍僵硬的身體,轉頭看向門口的易升。
然后就被他枯槁的模樣嚇了一跳。
“前原,你該不會一宿都沒睡吧?”祝采薇關心地看著他。
“是啊是啊,待會一起困覺吧。”易升用力眨了眨眼,擠勻些許分泌物,濕潤干燥的眼球。
“也不是不行啊。”祝采薇打著哈欠說。
“沒關系沒關系我知道你害羞...啥、啥、啥?有種再說一遍!”易升大聲喊道。
“喂喂前原,羽川老師又不是在罵你。”水長東連忙提醒。
“啊抱歉是我一時太激動我的錯。”易升目不轉睛地盯住祝采薇,“you are sure?”
祝采薇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又閉上了嘴。
告訴他自己剛睡醒腦袋不清醒一時糊涂才順嘴這么一說你可千萬不要當真還來得及嗎?!
瞧見前原興奮雀躍的就要飛飛飛的模樣,祝采薇下了結論。
來不及。
“那個...我開玩笑的...”祝采薇不好意思地說。
易升:“...”
他踉蹌后退,發現身后就是門退無可退,失魂落魄地捂住了胸口,嘴里喃喃道:“我娘說,胸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不愛,別傷害。”
“抱歉...”祝采薇羞愧地低下了頭,為自己讓前原空歡喜感到內疚,“用膝枕來補償可以嗎?想多久就多久。”
“蕪湖起飛!”易升一個頸椎斷裂式龍抬頭高興地看向祝采薇,得魂撿魄地把手從胸口放了下來,“君子一言,五馬分尸,你可不能反悔!”
祝采薇:“...”
她忽然覺得自己干了件賊蠢賊蠢的事。
而且是打從一開始就犯了蠢。
活該被前原一次次戲弄啊!
房間另一端,角落里,蓋著衣服,和女孩睡在一起的小內,被他們吵醒。
才一醒來,它就發現,之前發瘋的那兩個女孩,頭發花白,臉龐褐黃且布滿細密的褶皺和老年斑,像是一下老了七十歲,而且...已經沒有了呼吸。
“主人!”
...
十分鐘后。
易升拉開房間的門,走了出去。
然后一腳踹碎了玻璃柜臺。
發瘋的兩個女孩早早斷氣,身上沒有發現外傷,疑似死于莫名的衰老引發的器官衰竭,也就是俗稱的老死。
沒有發瘋的三個女孩奄奄一息,癥狀和死掉的女孩一樣。
駭人的是,仔細檢查后,眾人發現并非只有她們出現了衰老的癥狀。
所有人都不同程度地衰老了一些。
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左右的艾扎克和米莉亞,成了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祝采薇和水長東出現了少許白頭發,視力和聽力下降的厲害。
易升之所以看起來那么枯槁,也和這衰老有關。
千葉雀的父親變化最大。
他像是一夜老了三十年,牙齒居然都掉了個精光!其他的就更不用說,活脫脫就是個佝僂著身體的老年人!
身為怪異的小內沒有衰老,但是力量衰退的厲害,走路都走不快。
苦情藤則是干脆連召喚都召喚不出來,已經報廢。
顯然...某個無法被人類用肉眼捕捉、也不吃靈壓傷害的異變現象,經過,或正籠罩在他們身上。
“草!異變怎么還不結束,天這不是亮了嗎!”稍稍泄憤后,易升瞧了眼從食堂窗戶射進來的陽光,一口痰吐了過去。
眾人陸續走出房間。
祝采薇和水長東望著遠處窗前地上的光斑,低頭瞧了眼懷里呼吸時斷時續的女孩,和他有一樣的疑問。
支線任務殺出個黎明!遲遲沒有完成的提示,說明異變其實還沒有結束。
臉上向來掛著笑的艾扎克和米莉亞,懷里抱著死去的兩名女孩,此時根本笑不出來。
“去醫院還來得及!前原君。”艾扎克說。
“對。”易升轉頭看向他,“離開學校后,她們的癥狀說不定會得到緩解,治療及時的話,或許也不會影響以后的生活。”
眾人沒有異議,向校門口快速趕去。
他們堅持到現在,一半是為自己,一半是為了讓五個受牽連的無辜女孩活下去。
...
操場。
一個身穿黑西裝,面無表情的方臉中年人,站在昨夜易升燒出來的陷坑旁,默默評估著前原圭一的戰斗力——只有一面都沒有見過的前原有可能有這么強的力量。
他是伊藤誠。
“他們打算離開學校。”伊藤誠的耳麥里傳來麥蒂的聲音。
她正在監控室。
“不用管。”伊藤誠說,“契約者是出不去的,只要那兩個闖入者不死在學校里,怎樣都無所謂。”
“好像死了兩個女孩。”過了會,麥蒂說。
“她們不是善人,不會影響儀式。”伊藤誠說。
麥蒂沉默片刻,問:“你真的還是‘伊藤誠’嗎?”
伊藤誠沒有回答。
他沒法回答。
麥蒂隨后掐斷了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