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站起來的易升卻是面無表情。
并非是因為今川河的死亡而感到憤怒,以至于顯露出了將要清算致使她死亡的那些因素的冷酷,又或是因為別的什么事。易升現在的記憶停留在了輪回幻境中人格即將崩潰的前夕,但并不支離破碎,而是在獻祭之力的作用下得到了粗暴的補完,回憶起了過去三百余年的人生中經歷的所有一切。
努力也好,灰心也罷,不想忘記的和想要忘記的,甚至包括作為嬰兒被分娩出來時的那些記憶,全被囫圇塞進了他的腦子,而又在同時,本應在這無數記憶的沖擊下崩潰瓦解的人格,雖呈現出了瀕臨破碎的態勢,卻又在獻祭之力的作用下詭異地維持了完整。
就像被膠水黏合起來的碎窗戶,完整但滿布裂痕,透光的性質已經不再健全,此刻易升之所以是一副冷酷的樣子,便是因為維持人格完整的代價是失去感情。
覺察到他的變化,旁邊的奈亞拉托提普從容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服,彬彬有禮道:“恭喜你,易升,重獲新生的感覺如何?”
宛若廢墟中刨出的機器,銹蝕的齒輪發條在重新注入的能量的驅動下滯澀而艱難的加速轉動,不斷磨去銹痕,易升黝黑而呆滯的眼眸緩慢地掃過房間的每一寸,最后停留在奈亞拉托提普身上時,已經恢復如初,變得富有光澤而靈動敏捷,面孔的冷酷也被一如往常的散漫取代,似乎并未受到失去感情的影響。
“不錯。”他說出了復活后的第一個詞。
說罷,放有禮盒的桌子消失了。
輪回幻境的世界模糊了一瞬,很快恢復了正常。
奈亞拉托提普立刻意識到他做了什么,黝黑的面龐浮現笑容:“通曉未知,洞察未見,何等不可思議的力量!想必你已經品嘗到了其中的奧妙,那么,還等什么?隨心所欲地獻祭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吧!再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止你強大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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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質憑空消失只是表象,被我獻祭的是更重要的東西,我不能那么做。”因茫然而本能獻祭的易升,感覺到了輪回幻境的變化,盯著他說:“給予我,不對,為我激發出那種力量的就是你吧。”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使用獻祭獲悉了副本中目前為止有關他的所有事,包括今川河為他而死、易升們的死、感情的失去,以及贏稚海、PG43、蘇越,和收束黑洞的存在。
“目的?不不不,我沒有目的。”奈亞拉托提普像個畫著小丑裝的滑稽演員似的,略微彎腰前伸腦袋昂起下巴,立起右手的食指左右晃動,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我只是替你感到不值罷了。”
“只需越過那扇門,你便能擁有你想要的任何東西!然而,你卻駐足不前,甚至自甘墮落,希望同那些渺小的螻蟻作伴,簡直可笑!”
“你到現在,還沒有認清自己的本質。”
“繼續成長,褪去螻蟻的外殼,釋放真正的自己,然后,回歸你的領域,成為我們中的一員,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你的發言結束了?抱歉,我不能為你轉身。”易升不太感興趣的樣子,轉而看向桌后坐著的女人:“你有什么打算跟我說的?”
奈亞拉托提普錯愕瞪眼,搶話道:“你不是失去感情了嗎?”
“不過是少了些激素和神經遞質罷了,又不是丟了腦子。”易升瞥了他一眼,“我依然是我,我仍舊知道哪些事是我應該做的,哪些事是我不應該做的。”
“難道你認為,失去感情的我,會變成一心追逐強大的冷酷之人么?”
“追逐本身便體現了欲望,而我已經沒有欲望了。強大倒的確值得追逐,但強大只是權衡利弊后實現目的的其中一個方便手段而已,我真正想要的是不受打擾的平靜生活,愛我和我愛的另一半,以及像李明那樣難得的摯友。”
說到這,易升想起了自己失去意識時送回去的戰艦,停頓了一下后繼續道:“當然,可以的話,我還想和親人再會。”
“誰敢阻止我得到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我就用追逐來的強大毀滅他。”
奈亞拉托提普沉下了臉,他本意是想接引易升成為外神——易升的確有那樣的潛力,故而他才瞅準了易升由于失去感情致使思想發生改變的這一時機,前來說服他拋棄人類之軀。然而,現在看來,易升似乎并不打算擁抱他比人類偉大萬倍的本質,成為不可名狀的存在,他仍是那個甘于平凡的易升。
易升仍在說,但已經不是和他說了,更像是在跟自己說:“說實在的,現在的我感覺前所未有的好。”
“以前讓我煩惱的東西一下子變得不值一提了,我清楚地認識到,人是因他人而活、應當為他人而活的。而為他人而活,其實就是為自己而活。”
“充實的生活,以及生命的意義,要在付出中追尋。”
在高漲的熱情之火中,死而復生、失去感情的易升,重新建立了牢固的自我認知。
奈亞拉托提普不想再聽下去了,他拋出了殺手锏。
“但你感覺不到付出應有的回報。”
易升一楞。
“摯友之間的友誼、伴侶之間的愛意,你無論付出多少,也什么都感覺不到。”奈亞拉托提普擺出一副好心勸戒的樣子,繼續道:“你已經變得不能理解傳達了感情的表情和肢體動作了,不要說沒有了感情還有理智。”
“刻意使用理智來認知感情,注定出現錯誤,因為理智并不是認知感情的自然‘器官’,至少不是主要的‘器官’。就像強行用肺去代替壞死的鰓進行呼吸的青蛙一樣,不斷積累的錯誤即是流進肺的水,你終將淹死在沙漠里。”
“到了那時,想要為之而活的他人,將在你的眼中,徹底變成扭曲的魔怪。”
“等待你的...是生不如死的地獄。”
見他沉默不語,奈亞拉托提普加大了力度:“易升!現在的你就像鐵軌上出現故障的火車,支撐你如今想法的并非那些突然覺悟的為他人而活的道理,而是記憶中遺留下來的做事慣性。”
“而慣性遲早是會消失的,你該趁早為自己考慮。”
易升默然。
后半段姑且不論,前半段,奈亞拉托提普的確說得沒錯。
“到時候再看吧。”他說。
“哦?無法反駁我嗎?已經沒有底氣了嗎!”奈亞拉托提普嗤笑一聲,趁熱打鐵,咄咄逼人道:“所謂的摯友找遍了也只有一個,也沒有體會過愛與被愛的滋味,突然擺出一副我全懂了的樣子,真是笑死人了。”
“無法反駁?沒有底氣?”易升突然提高了聲音,目光仍舊明亮,“你當我不清楚我自己的情況?”
“我在跟你說的,是我說給自己聽,決心要做到底的事。”
“覺悟是慣性使然也無所謂,我依然能表現我的感情,也還能接收到他人的感情。”
“理智不是認知感情的自然器官,那我就把理智變成自然的器官!”
“直到我取回感情,或適應現狀為止...我不會放棄,不會妥協。”
奈亞拉托提普大笑道:“那么,我問你,在那之前,你要如何表現自己的感情?怎樣才能不讓那些期待你的人失望?”
“裝作有感情就好了。”易升說,“反正別人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虛偽至極。”奈亞拉托提普譏諷道。
“死而復生的奇跡,當然會伴隨著嚴苛的代價。”易升說,“我不能放棄我的生活,應該怎樣做,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
奈亞拉托提普冷哼一聲,說到這個份上也沒說動易升,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誤判了時機。
應該等易升受了現實的毒打,真正跌入地獄后再來接引他的,現在明顯來早了。
“無聊...我走了。”
“什么時候回心轉意了,就拿出這鑰匙,呼喚我的名字。”
“那時...我將帶你脫離苦海,飛升幻夢境。”
說完,奈亞拉托提普扔來一枚鑰匙,而后融入空氣,消失不見。
“噩夢之城,夏爾諾斯之匙,臨走還不忘動搖我的決定,你恐怕就是所謂的魔鬼吧。”易升接住了鑰匙,盯著他消失的地方自語道,彈出的游戲提示說明了鑰匙的名字與來歷。
思量片刻,自保的理智令他收下了鑰匙。
也許,真的有用到的那一天。
易升看向椅子上的女人:“你有事么?”
女人嘆息一聲,心疼道:”孩子,那個家伙說得沒錯,你要受苦了。”
“沒關系,你是誰?”
“不能說。”
“不說算了,我...”
“等一下。”
不等易升反應,女人突兀出現在他面前,抱住了他。
撲鼻而來的香氣和柔軟而飽滿的胸脯令易升僵硬了一瞬,他迷茫而困惑地盯著女人近在咫尺,分外端莊美麗的面孔。應當生出些許曖昧氣氛的擁抱和體溫傳遞,在易升眼中變成了簡單但充滿未知風險的冒險舉動,他無法理解女人到底要表達什么感情。
意識到自己盯了女人太久,她的表情出現了變化,明顯又在表達與剛才不同的感情,易升強忍著因過于靠近風險的源頭而本能產生的不適,試著裝出一副享受的樣子,調侃道:“你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女人抱得越發的緊,眼中有淚打轉。
明顯到這個程度,傻子也看得出來,她在為自己傷心。
易升知道自己會錯了意。
他試圖安慰,但話到了嘴邊,卻只剩下幾個連不成完整句子的詞:“沒,沒事...我沒事...不用擔心...放心...”
女人伏在肩膀哭了一陣,抬頭看向舌頭打了結似的易升,眼眶通紅,目光溫柔而又悲傷,宛若在看罹患疾病的初生嬰兒:“易升,你要從零開始,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了。”
“再困難,也要堅持下去。”
話音未落,海量的信息涌入了易升的腦海。
“我獻祭能力的...真相?”
他被那些信息描繪的圖景震撼到了。
通過獻祭任意物質來使熱情之力深入接觸并最終引燃世界,然后以原本的世界為燃料,進入實現了獻祭目的的世界,此即易升獻祭能力的真相。其中,所謂的進入,指的是進入不同的可能性支配下的世界。倘若把世界的可能發展比作無數條并列前進的直線的話,易升的獻祭便有著燃燒當前所在的世界線,以此獲取能量,進入存在他想要的那種可能發展的世界線的力量。
理所當然的,作為代價,被燃燒掉部分世界線的世界,因其可能性的縮減,壽命將會永久減少,減少的部分即是所謂的“余燼”。像之前那樣獲取情報,余燼便會變成情報。若是用來獲取秘法,余燼就會變成秘法,可謂萬能。
值得一提的是,因獻祭得利的個人,也會承擔相應的代價,死而復生但卻瘋癲的紅衣雀,和失去感情的易升,就是證明——發起獻祭的就更不用說了,知道步驟,事先說明了要獻祭什么還好,說不定還能活,不說明的話,默認獻祭自己的全部,直接就死了。
當然,不管獻祭是用來實現好的目的還是壞的目的,進入發展較好的世界線還是發展較差的世界線,對世界來說,易升的獻祭可謂是有百害而無一利。一時有益也不過是飲鳩止渴,長久來看,能夠得利的只有他自己和世界的原住民。
不過,相較原住民的壽命,世界的壽命顯然更長。
絕大多數情況下,獻祭其實并不會危害那些原住民。
“危險而充滿無限可能...那還遠不是你的上限。”女人說,一手印在他的心口,落寞道:“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繼續努力吧,我不能陪你太久,下次見面也許要等到你再死一次才行...”
“別再讓我見到你了。”
女人后退幾步,就要放開易升時,易升上前抱住了她。
“你...”女人僵硬了一下。
易升面露笑容:“我學得很快。”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女人眼含淚水,微笑中消失不見。
易升低頭看著空蕩蕩的懷抱,放下胳膊,拍了幾下自己的臉,繃緊的笑容逐漸松弛。
她無疑與熱情之力以及這不可思議的獻祭能力有著莫大的干系,八成還跟自己有些關系,但既然人已經走了,就說明她現在還不打算說出內情。
“一個兩個,不是對我使壞,就是莫名其妙地對我好。”
“我真的承受不起啊。”
出于習慣,他嘆了口氣,打開個人面板。
天賦:熱情。
強度:?
成長性:?
獲得途徑:?
描述1:熱情可以替代你所掌握的任意一種力量。
描述2:熱情可以作為一種能量被你使用,一定時間內能夠輸出的數量等同于你掌握的所有能量的數量之和。
描述3:限定抽象宇宙。指明目的后,藉由熱情的直接獻祭將會燒盡塑造了你所在的世界的可能,使你進入實現了目的的另一世界。這一過程會產生“余燼”,余燼將成為你的力量,具體請自行探索。
備注:什么東西,過于靠近會被燙傷,過于遠離則受凍傷?答案是寒冬臘月的電熱毯。
“這笑話真夠冷的。”
易升俯身撿起地上的八音盒,用力握住另一個自己尚且溫熱的右手。
“兄弟...我走了。”
昏黃炙熱的熱情之火向四面八方飛快蔓延,轉瞬間便燃盡了輪回幻境。
反正這個世界即將被收束黑洞毀滅,何不拿來做獻祭用的燃料?
正冷笑著推脫責任的卡門,驟然被來自身后的手洞穿了胸膛。
憑獻祭得到的具體坐標,易升自他的心魔幻境開始,一路開門穿越其他人的心魔幻境,來到了這個地方。
“進去吧。”
他一把拽出幻龍將,開門塞進了自己靈魂中的靈界。
“易升!”李明驚呼道,“你復活了?!”
易升打量著幾人熟悉卻因無法識別感情而顯得奇怪的面孔,又不自覺摸了下自己的臉,停頓片刻后,控制聲調和面部肌肉,調節吸入和呼出的空氣,盡量平緩語氣,鼓動聲帶道:“是我,多虧了今川河,我復活了。”
“今川去哪了?”祝采薇急忙道。
易升無法迅速偽裝出過于復雜的感情,只好平靜地說:“她死了,那段咒語是獻祭用的咒語,她獻祭了自己。”
即使已經在與幻龍將附身的卡門爭罵的過程中猜到了今川河出了什么事,如今得到確切的死訊,祝采薇還是瞬間痛哭出聲,幾乎崩潰,卡門就更不用說了,縱然真正誘使今川河獻祭的是幻龍將而不是她,但親身經歷了第一視角,心知獻祭的風險卻又無法出聲提醒,只能眼睜睜看著幻龍將一步步用自己嘴中說出的話將今川河推進深淵,甚至還被迫體驗了今川河死后幻龍將隨之產生的狂喜和得意的感覺,還是讓她崩潰了。
眼見卡門即將失控,易升不得不出暈了她。
狹窄的臥室中,啜泣與沉默彌漫。
孤狼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幻龍將去哪了?”
“我抓了它,它要為今川河的死付出代價。”易升說,“一死了之,太便宜它了。”
他不正常的平靜被理解成了刻意壓抑的憤怒。
李明隱約覺得易升不太對勁,但一時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個地方不對勁,只好先提議道:“獻祭咒語應該不是只有玩家才能用吧?隨便抓個人來,叫他復活今川河行不行?”
“其實現在我就能復活她,但作為代價,獻祭復活的今川河極可能會發瘋。”易升說,“治療那樣的瘋狂,尋常手段起不了作用,必須繼續獻祭,然后就陷入拆東墻補西墻的死循環了,絕對不能通過獻祭復活她。”
他之所以不用獻祭治療自己,也是出于同樣的原因。
“你真的是易升?”祝采薇察覺到了不對,淚眼婆娑地盯著易升:“今川河為你而死,為什么你提到她的時候...一點也不傷心,一點也不生氣?”
“我付出的代價,是失去感情。”
奈亞拉托提普譏諷他裝作有感情的做法虛偽至極,的確有其道理,易升已經不打算對朋友隱瞞自己的問題了。欺騙,尤其是極易被識破的欺騙,只會產生越來越多的誤會,直至最后分道揚鑣。
必須正視問題,才能解決問題。
易升選擇相信朋友,不會因為自己失去感情就離自己而去。
“失去感情?真的?”祝采薇明顯不信,“可我看你好像跟以前沒什么區別,失去了感情不應該變成那種腦子不太靈光的機器人嗎?”
“不會。”
“真的?”
“真的。”
“證明給我看!”
“恐怕不太方便。”
“證!明!”
易升作勢就要脫下褲子:“我還能,機器人能嗎?”
祝采薇目瞪口呆。
孤狼憋出一句話:“幽默不算感情嗎?”
“幽默是智慧。”易升指正。
“好了,別說褲子的事了,失去感情就失去吧,你化成灰了也是我好兄弟的灰,我無所謂。”李明插嘴道,“不能通過獻祭復活,那么還有別的法子么?”
“現實世界不是有上傳記憶的技術么?說不定今川河上傳過記憶,有記憶就能復活。”易升說,“不過,有獻祭力量從中作梗,也許有記憶也復活不了,但嘗試還是要嘗試的,不行就再想辦法。”
“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復活她。”
祝采薇抿緊了嘴:“說到做到?”
“當然。”易升扯動嘴角,笑了笑。
“那個,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來盡情使喚我吧。”孤狼不太好意思地說。
“我就不說了,你懂的。”李明走近拍了拍易升的肩膀。
易升環顧三人,理智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沖動,縱然已經感覺不到那些話語中蘊含的感情了,卻還是不禁脫口而出道:“好!”
“那么,現在一起離開這個該死的副本,氣勢百倍地打回去吧!不必再有任何顧忌了!”
隨著拳頭的伸出,四只大小各異的拳頭陸續相撞。
“走!”
對視片刻,四人異口同聲道。
“隊長,天國階梯提醒我,我被外神的力量鎖定了!”
正在安全距離觀察昏倒在地的李明幾人的蘇越,驚恐地向隊長報告了這一消息。
贏稚海此時仍舊在執著地搜尋著天道的蹤跡,幾乎在收到報告的同時,天國階梯也給了她同樣的提醒。
意料之外的情況接二連三地出現。
李明幾人突然蘇醒,蘇越來不及報告此事,就見旁邊打開了一扇火焰之門,目標從中走出,緊接著五具符道元神自五人天靈蓋飛出,裝入五人后像堆積木一樣壘了起來,而后,以易升為軀干,李明為左手,祝采薇為右手,孤狼為左腿,得到易升安撫,勉強恢復了正常的卡門為右腿,燃燒不息的昏黃之火為頭顱,五具符道元神相互接觸的地方發出了靈力激蕩的風雷之音,眨眼間便接駁成為了一個更大的符道元神。
合體成功后,符道元神便向天上飛去。
雷龍將制造的無邊劫云像濕透了的紙似的,輕而易舉地就被符道元神捅出了一個窟窿。
幾乎就在同時,登仙之音響徹四方五極。
“蘇越,回話!你那邊出了什么事?”贏稚海喝問道。
看傻了眼的蘇越呆滯道:“隊...隊長,目標跟他的隊友,合體了。”
“什么,合體?”
“好像是要去渡劫?”
“渡劫?目標為什么要渡劫?”
“不知道呀...”
贏稚海眉頭緊皺。
目標似乎恢復了意識?
鎖定了自己的外神力量,應當就是目標的。
但他已經知道了敵人在哪的話,為什么不直接殺上門來,反而去渡劫?
“渡劫...渡劫...?”
順著渡劫繼續想,贏稚海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天庭。
“目標想去天庭?為什么?”
想到這,她立刻問蘇越:“目標的腦袋,還是那團火?”
“對。”蘇越回答道。
“PG43,立刻隨我去天庭!”贏稚海當即便向PG43下令,同時對兩人說:“目標仍未恢復意識,合體是為了利用隊友的力量壓制那具力量強得不可思議的軀體...我明白了,目標的軀體失控暴走了!他一定是認為天庭中有幫他恢復意識的東西才去天庭的!”
“應該阻止目標恢復意識嗎!”
蘇越也馬上行動了起來,向天上飛去。
“你我三人恐怕對付不了暴走的目標,耐心潛伏,等目標利用找到的東西恢復意識的那一瞬間,再出手!”贏稚海說,語速極快地解釋道:“那個時候的目標,必然處在力量最弱、軀體又不完全受控制的狀態,一擊解決他!”
“是!”蘇越和PG43震聲道。
贏稚海猜得不全對,易升的確無法控制自己已經暴走的身體,但操縱身體移動和喚出符道元神還是勉強能夠做到的,當然,更細致的操作就不行了,需要別人代勞,所以他才聯手李明四人的符道元神,以合體的方式,合力壓制自己的符道元神,從而壓制被他移動至符道元神里的身體。同時,也是利用自己那具機動力和戰斗力強得不像話的身體,保護充當四肢的李明四人。
天道被贏稚海逼到了世界之外,易升五人沒有受到任何阻礙,成功喚來了天劫。
雷龍將的劫云之上,又浮現出了一片劫云。
云下激戰正酣的李阿玄和秋濕荷,以及其他數十名修士,見雷龍將突然不再攻擊,隱沒在了劫云當中,以為它是短暫耗盡了力量,立即向上飛去,艱難地沖破了劫云,打算趁熱打鐵殺死雷龍將,卻不想竟有血水碎塊迎面澆來,定睛一瞧,居然是雷龍將的尸體!
才消失了不到十個呼吸,強大至極,纏斗了許久也沒能擊敗的雷龍將,就這么死了?
一眾修士驚駭地望向高空,不少專注于廝殺的修士后知后覺地聽到了登仙之音,更是震驚萬分。
飛在前頭的李阿玄與秋濕荷對視一眼,已經猜到了殺雷龍將的是誰。
“那個魔頭...回來了?”李阿玄馬上以神識向向天明匯報了此事,不想卻收到了向天明那邊的糟糕消息。
突然爆發的強地震撕裂了戰場,一視同仁地殺死了無數龍獸、妖獸、士兵,下方已經徹底打不下去了!
李阿玄如夢初醒,終于意識到情況似乎不太對勁。
問了下同行之人中精通卜算的幾人,得到的結論立刻嚇傻了所有人。
“人間即將毀滅?”
“還有打下去的必要嗎?”
“算錯了吧,趕緊再算一次!”
“我不能接受!”
議論嘈雜,昂揚的戰意頃刻間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撲滅了。
李阿玄盯著天上正在不停撕碎劫云的符道元神。
非要說有什么人能夠拯救人間的話...無疑就是易升了。
“你到底會怎么做,易升?”
人已經死得足夠多了。
輕松解決了天劫,無數生靈血肉澆筑而成的仙路,出現在了易升五人面前。
沒有遲疑。
踩在路上,不斷深入,耳畔呼嘯的風聲逐漸消失,世界變得靜謐。
不多會,易升五人便來到了南天門。
魚小姐提到的那件說不定能救易升的東西,就這么孤零零地放在隨處可見的碎磚瓦礫上,不起眼卻又奇怪的使人無法不注意到。
越過已經倒塌的石柱和門拱,孤狼與卡門你一腳我一腳地走到跟前,李明撿起了那個東西——一個銹跡斑駁的銅箍,隨意揮動了幾下,疑惑道:“易升,你確定是這東西?”
“難不成,要戴在頭上?”祝采薇發問。
易升陷入了沉默。
銅箍的樣子,令他想起了深藏于久遠回憶中的另一個銅箍——箍在西游記中的孫悟空,頭上的那個。
“哦,游戲給出提示了。”李明說,“這東西叫思維約束器,好像是用來操縱定世神針的必備道具,不能帶出副本。”
“約束思維?找對東西了。”孤狼插嘴。
“果然是要戴在頭上吧。”祝采薇說,擔憂道:“易升,你沒有腦袋,好像戴不上去吧。”
“戴不上去也要戴。”易升突然道,“別問為什么,問就是浪漫。”
李明于是把銅箍套在替代了易升腦袋的熱情之火的上方。
下一瞬,暴走的軀體安靜了下來,易升的意識回到了身體。
跟隨而來,窺伺已久的贏稚海、PG43,蘇越,立刻發動了強攻。
能否搶在收束黑洞之前殺死目標...就看這一下了!
然而,就在易升戴上銅箍的一剎那。
世界像被慢放了似的,很快便徹底停滯了下來。
唯一能動的,只有易升。
脫出符道元神,他瞧了眼被定格在半空的贏稚海與PG43,以及即將擊中自己的兩枚變動彈,隨手彈開子彈,凝神望向身前的廢墟。
而后,一道金光自地下射出,來到易升手中,化作一根兩端有金箍,中間為烏鐵的棒子。
正是定世神針,如意金箍棒!
名稱:如意金箍棒(中子星戰棍)
類型:武器。
品質:神話。
攻擊力:?
特效1:鎮三界六道,維系世界之存在。
特效2:變化如意,大小隨心。持有者自動掌握法天象地之神通,以適配此棍。
特效3:反重力。此棍取材自中子星,極端致密,堅不可摧。該特效永久存在,不可消除。
特效4:人道神兵(已失效)。
是否可帶出副本:否。
備注:一只猴子曾經使用過的兵器,在兩族工匠的傾力打造下,如今重煥生機——輾轉萬古,仍依稀可見使用者當年風采。
“居然真的是金箍棒...”
繞使易升失去了感情,此刻也不免發出了驚嘆。
手握金箍棒,接下來該干什么,已經無需再說了。
“沒有成型的黑洞,不知道能否碰的過中子星打造的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