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可望從來就沒想過要跟別人對分,義父讓他來婁煩,是取錢糧,而不是分錢糧。
孟家莊到底有多少糧食,他也打聽到了,不是八千石和一萬兩,而是五千石和七千兩。
范永斗那老東西之所以夸大數量,不過是想借刀殺人,讓別人替他宰掉姓秦的而已。
本來錢糧就不多,分成三份的話,自己只得一千六百石糧和兩千三百兩銀子,怎還有臉回去見義父?
所以,對分是不可能的,他要獨吞這批錢糧。
手上有三千精銳輕騎,那兩路人馬加起來,不過四千多人而已,若兩廂廝殺,張可望有十足把握能逐一擊破對方。
但他并沒因此而輕敵,依然讓原地休息的部下保持一定陣型,以防各方人馬的突襲。
瞧見這陣仗,過來談判的幾人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本以為兩個小娃娃沒啥本事的,沒想到帶兵居然還挺有一套。
走到百步開外,那幾人陸續停下腳步,郭彥率先朝另外幾人拱了拱手,朗聲道:“諸位,在下關帝山郭彥,在婁煩地界扎根也有五六年了,前些日子我兄弟巴山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下孟家莊,本打算剪了莊內錢糧,不曾想那姓秦的從中作梗,鳩占鵲巢,奪了那批錢糧。”
“郭某此次前來,便是為了幫兄弟出口氣,順道把我兄弟那批錢糧拿回來,還望諸位好漢行個方便。”
郭彥的話音剛落,另一邊的王剛也揚聲喊道:“郭大當家的,當日攻打孟家莊的人,有一半是我的人馬,由我兄弟李彪風和通天柱領著,在這還折了好幾百個兄弟,那里面的東西,有一半是我的,這趟前來,就是要取回屬于我那份東西。”
郭彥遲疑了一下,又回頭看了一眼任亮和巴山虎,見對方微微點頭后,這才笑道:“原來是王大帥,當日確實是我兩家聯手取的孟家莊,里面的東西,自然也有王大帥一份。”
“呵呵。”
聽到這兩人的話,張可望冷笑一聲,道:“照你們這么說,我義父從陜西一路打到山西,這兩省地界上的東西,不都是我義父的了?”
郭彥和王剛臉色有些僵硬,一時不知該如何回他。
張可望又冷笑道:“少扯那些有的沒的,小爺先把話撂這,這孟家莊,小爺是取定了,你們若是想分一杯羹,可以,投效我義父,里面的糧食任你們吃,女人隨你們玩。”
聽到這話,郭彥的臉色沉下去了,王剛則皺了皺眉頭。
各路義軍相互投效甚至大魚吃小魚的事,早就司空見慣了,但他們倆誰也不想投靠別人,至少現在還不想,只想先割據一方,待日后各方勢力明朗之后,再找個有希望坐天下的去投效。
否則,他們早去投紫金梁或老回回了,也不用等到今日。
雖然那張秉忠風頭正勁,可說到底還是闖王高迎祥座下一條狗,給闖王打天下的,他們要投也是投闖王,怎會投一個張秉忠?
見他們臉色難看,張可望知道他們肯定不愿投效,便把手中長槍往地上一柱,揚起下巴道:“你們既然不愿投效,那便好走不送,若還想打孟家莊那批錢糧的主意的話,得先問問小爺手中這桿槍答不答應。”
王剛已有了幾分火器,陰著臉道:“少將軍,王某敬重八大王是條好漢,才與你這般好聲氣說話,論輩分我還是你叔伯輩,你可不要過于狂妄,若壞了你義父名聲,我可不介意替你義父教訓教訓你。”
“哈哈哈哈……”
張可望仰頭大笑:“就憑你也敢跟我義父同輩相論?三十六個營頭有你說話的份嗎?”
“黃口小兒,休要張口!”
王剛勃然大怒,抽出長刀就要殺過去。
一旁的豹五眼疾手快,急忙拉住他,低聲道:“那張可望手中一桿長槍十分了得,他那三千輕騎更是戰力不俗,我等切不可魯莽。”
“那黃口小兒都踩到老子頭上來了……”
“莫急,我等可與郭彥聯手,待想好對策之后,再收拾那兩個小娃娃也不遲。”
豹五說著,抬眼朝郭彥望去。
正好郭彥也朝這邊望來,兩人對視片刻,同時輕輕頷首,然后策馬后退,繞了個半圈走到一塊,竊竊私語起來。
張可望知道這二人要聯手,卻毫不在意,只沖他們冷笑了一聲。
一旁的張定國卻皺著眉頭,稚聲稚氣道:“大哥,我怕他們聯手后,會對咱們不利,要不拿兩三成錢糧出來打發了他們吧。”
“呵呵,一群阿貓阿狗,怕他們做啥?”張可望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我不是怕他們,而是怕孟家莊那姓秦的,還有太原府的重兵,就算打下孟家莊,取了那批錢糧,恐怕也沒那么容易運出去。”
“義父不是說了嗎,讓我們取了錢糧之后,先占著孟家莊,在婁煩和嵐縣招兵買馬,湊夠一萬人再出去,到時候人多勢眾,誰敢攔咱們?”
張定國還想繼續勸,但又找不到好的理由,無奈之下只得放棄了,只抬頭朝不遠處的孟家莊門樓看去。
他總覺得,那姓秦的很不簡單。
如今,姓秦的正在門樓上,定定望著不遠處的李彪風和通天柱。
陰魂不散啊,這兩個吊毛兜兜轉轉又回到婁煩了。
這次得找機會做掉他們才行。
郭彥和王剛豹五談好之后,便選擇了服軟,帶人往后退了幾里路,藏在山溝里等待時機。
他們攏共四千兩百人馬,完全能跟張可望正面一拼,但肯定會損失慘重,到時候就怕便宜了姓秦那狗娘養的。
張可望懶得理他們,徑直讓手下拆掉王家大院的房子,取來木料準備攻城。
他的攻莊器械比前面那幾波人的完善多了,一共打造八架木梯,長度比孟家莊的圍墻還高一點,架到圍墻上徑直爬上去就行了。
正午時分,梯子全部打造好了,人馬也休整夠了,張可望長槍一指,就要對孟家莊發起進攻。
但這時,孟家莊秦大管事忽然在門樓上搖起白旗,大喊道:“兩位少將軍且慢,我等愿降,我等愿降,這就將錢糧運出去奉與兩位少將軍。”
緊接著,那扇破破爛爛的大門打開了,里面推出來一輛輛雞公車,上面載著大大的麻袋。
推到五十步開外,那些人把車上的麻袋一倒,然后飛快地跑回莊子,繼續把麻袋源源不斷地運出來。
張可望和張定國都楞了。
不是說那姓秦的很硬氣也很陰險狡詐嗎?
怎么就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