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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順者生,逆者死

  黃六喜傷好之后,曾有段時日不敢靠近任何火器,因為被鳥銃炸膛炸掉半張臉的劇痛一直留在他腦子里。

  從哪之后,他再也沒去過河邊,喝水的時候也閉著眼睛喝,因為水中倒影的他那張臉實在太丑了。

  直到有一,大當家的弄出來一支勞什子自生火銃,聽不用火繩點火,裝藥子不像以前那么費勁了,準頭也好了許多,也比以前的鳥銃打得更遠,更狠。

  甚至,不再像以前的鳥銃那樣容易炸膛了。

  大當家的,鳥銃之所以炸膛,是因為大明的官員克扣工料,工匠也偷工減料,造出來的槍管品質實在太爛,所以才那么容易炸膛。

  如果按照嚴格規定,將二十斤熟鐵鍛打成四斤精鐵,所造出來的鳥銃當然沒那么容易炸膛。

  槍廠做出來的自生火銃,用的是婁煩煉出來的好鐵,二十斤鍛打成四斤精鐵來打造槍管,還經過那勞什子滲碳退火,造出來的槍管只要不過燙,不放太多藥子,炸膛的幾率微乎其微。

  黃六喜信大當家的,可他還是怕。

  大當家的每次去靶場試槍,他都躲得遠遠地看。

  身邊好些個兄弟都拿上了這種自生火銃,在他跟前嘚瑟,他硬是按下了心底的蠢蠢欲動,誰來嘚瑟也不搭理。

  直到大當家的在靶場遇襲那,他跟羅八趕去支援,見一個新兵蛋蛋給一支自生火銃裝鉛子的時候,半沒裝進去,情急之下,他奪過那支自生火銃,按照他看過大當家的裝填步驟,麻利地把鉛子裝進槍膛,然后對準五十步外一個逃跑的建奴扣動扳機。

  那一戰,他打了三槍,干翻了兩個建奴。

  從那之后,他就再也放不下那犀利的自生火銃了。

  他覺得,自己還能拿這玩意殺很多人。

  后來,大當家的讓他做火槍教頭,教那些新兵蛋蛋打槍。

  大當家的攻打靜樂城時,把他也帶來了。

  他如今就在靜樂南門的城頭上,手里拿的是大當家的親自為他挑的一支自生火銃,據是目前造出來的最好的一支。

  就在剛才,死在這支槍下的明軍已經有三個了。

  城下不遠的明軍密密麻麻,把槍口隨意往下懟,起碼有三成幾率能打中人。

  但黃六喜不打近的明軍,而是打五十步外拿鳥銃或者持弓箭那幾百人,每一槍都瞄得很認真,也很快,一共打了四槍,干翻三個。

  “打長梯!”旁邊的大當家忽然一聲大吼。

  黃六喜把一顆鉛子墊在羊皮墊上,用通條捅進去,壓實,把通條插回槍管下的扣環里,然后從垛口探頭瞄了一眼。

  明軍的長梯已經推到城墻下了,他能看到梯子前端兩個鋒利的鉤子,還有在盾牌掩護下正把梯子往上遞的十幾個明軍。

黃六喜剛要把槍口遞出去,一顆炮彈突然呼嘯而至,砸在他旁邊不遠的女墻上,被掀翻的磚頭掉下來,正好砸在一個關帝軍的腳面,把那關帝軍痛得翻在地上哇哇大劍  還有一塊碎磚塊擦著黃六喜那張丑得沒變的臉頰呼嘯而過,把他驚得心肝突突直跳。

  摸了摸臉頰,確定自己的臉沒傷之后,他突然往垛口一探,把槍管架在垛口,閉起一只眼,以極快的速度瞄準一名架長梯的明軍,并扣動扳機。

  “砰”的一聲,透過硝煙,黃六喜依稀看到那明軍倒了下去。

  “四個。”

  黃六喜縮回女墻后面,飛快地再次裝填,沒多久又探出身子,剛瞄準一個正要爬上梯子的明軍,突然頭上猛地一震,一支箭正正射中他的頭盔,箭頭插進鐵皮里,又戳在黃六喜的腦殼上。

  黃六喜腦袋吃痛,急忙縮回來,摘下鐵盔一摸,只見手掌已經染了不少鮮血。

  “干你娘親的!”

  黃六喜用力拔掉箭支,把頭盔戴回去,又抹了一把血,然后猛地探出身子,手中的自生火銃“砰”的一聲。

  “第五個。”

  這時,城下的明軍已經把十幾架梯子架上了城頭,梯子前端包了鐵,刀砍不斷,斧頭也劈不斷,最前端還有鐵鉤,死死勾住女墻,不讓上面的人將梯子推開,然后有明軍蹭蹭地往上爬。

  黃六喜依然快速卻又有條不紊地裝填著,突然聽到大當家的喊一聲“礌石滾木”。

  接著,就有無數的石塊磚頭如雨般往下砸去。

城墻下正是人最多的時候,這一頓亂砸,城下立馬響起了一陣慘劍  有的關帝軍把滾木架在對方的梯子上,沿著梯子往下滾,正往上爬的明軍無一不被撞落地面,砸成柿餅。

  這時,原本炮管平放的虎蹲炮和佛朗機,已經被枕木墊高尾端,炮口斜斜向下,炮膛里各塞了百十個鐵彈,再用泥巴壓實,炮兵們齊齊點燃六門火炮,轟隆隆的巨響中,無數鐵彈梨花暴雨般朝城下呼嘯而去。

  城下的明軍像割麥子似的,倒下去好大一片,那慘叫聲跟十八層地獄比起來也不逞多讓。

  剩余的明軍則扔下大盾和長梯,沒命地往遠處拔腿狂奔,倉皇逃竄。

  “搬開城門的磚石,咱們追出去殺他個屁滾尿流!”

  身上插了兩支箭的秦川突然起身,揚著長刀怒吼一聲,然后大步往城樓下走。

  “殺!”

  李頂梁和黃六喜等人率先起身,召集城墻上除了炮兵之外的關帝軍,朝樓下蜂擁而去。

  老黃急忙讓城下的民壯搬開堵在門洞的磚石,并牽來戰馬。

  進攻西門的三千明軍原本就只是佯攻,慢吞吞花了老半時間才搭好浮橋,然后慢吞吞地過河,又吃著西門的炮火,慢吞吞地朝城墻逼去。

  一見南門潰敗,西門的明軍立馬扔下兩三百具尸體和傷病,一溜煙跑回岸邊,擠著幾座浮橋跑過河,懂水性的干脆撲進汾河游過去。

  把守西門的羅大牛還沒得殺過癮,見對方突然潰敗,不由地火冒三丈,領著四百先登營沖下城墻,開始搬門洞里的磚石。

  東碾河邊,王德化臉色慘白,手腳發抖,一句話也不出來。

  “王公公,快走吧,且回營休整再做打算也不遲。”一旁的大同參將何盛焦急地催促道。

  王坤也勸道:“是啊,王公,先退回營吧,咱們損傷也不過數百人罷了,整體兵力仍在,且回營商議一番,明日再來攻城也不遲。”

  “走,快走。”王德化回過神來,急忙策馬就往木橋跑去。

  可橋頭已經擠滿了人,哪怕王德化騎著馬也根本擠不進去,只惹得胯下戰馬一陣躁動不安。

  “讓開讓開,讓王公公先過去。”

  曾草飛和何盛等人趕上來,揚起馬鞭朝人群一頓亂抽,好不容易才抽出一條路來。

  大軍一潰走,可苦了那些炮兵,其他明軍提著刀槍盾牌就可以撒開腿跑了,可他們不行,他們還要把火炮推回去。

  虎蹲炮倒還好,把扎腳撬起來,抗上炮身就可以跑了,可佛朗機炮不行,明軍的佛朗機炮為了可以靈活變換開火角度,所以沒有按炮車,而是直接扔在馬車上,到霖方就搬下來用枕木來安放和調節角度,如此一來,裝卸就頗費些功夫了。

  大佛朗機炮倒是裝了炮車,可八尺長的銅鑄佛朗機重達七百多斤,炮車又只有兩匹挽馬,行進的速度很慢。

  結果就是,六十門火炮全部落在了最后。

  大部分明軍都渡過東碾河的時候,靜樂城南門突然洞開,一支騎兵從里面呼嘯而出,殺氣騰騰地撲向后面的炮手。

  三百多炮手嚇得哭爹叫娘,紛紛扔下火炮,沒命地往河邊跑去。

  河邊的明軍則不管不關跳進東碾河。

  很多不會水性的明軍,很快就被剛好沒過頭頂的河水給吞沒了。

  秦川率領關帝軍趕到時,河邊還剩大約五百明軍。

  “降者生,逆者死!”

  秦川大手一揮,麾下七百關帝軍呼嘯著朝那這五百明軍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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