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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三二章 關鍵時候還是靠他

  下午一點鐘,李襄屏和張栩的比賽正式開始,“農心杯”的賽制是每局比賽都需要猜先的,通過之前的猜先,本局是李襄屏執黑先行。

在比賽開始之初,觀戰室中方研究陣容的氣氛還是稍顯沉悶  雖然到目前為止,中國隊在“農心杯”上的整體戰績并不算好,也就最近兩年連奪兩冠而已,然而等到主將出場居然還一局未勝,這在往年更是罕見。

  “老謝,我記得在三國擂臺賽當中,中國隊好像還沒被人家剃過光頭吧?”

  “我記得很早以前倒是有過一次,”

  “體壇”的謝記者別看棋力不咋地吧,但資料還是很齊全:

  “不過那還不是“農心杯”,而是這個比賽的前身“真露杯”,早年的“真露杯”當中,中國隊倒是有一屆一局不勝,不過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聽到謝記者這樣說,在場眾人都不吱聲,“真露杯”是在98年前后消失的,當年由于亞洲金融危機,導致像“真露杯”,“東洋證券杯”等等諸多圍棋比賽消失。

嚴格說起來,現在才05年,98年距離現在并不算遠,然而大伙聽老謝說什么“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場沒有一個人覺得違和  大伙之所以不覺得違和,這當然是和中國圍棋的變化有關,98年前后,那正是中國圍棋處于最低谷期間,面對當年以曹李師徒為首韓國圍棋的壓制,中國圍棋除了絕望還是絕望,可現在隨著李襄屏的崛起,整個世界棋壇的格局早就被顛覆。

  尤其是在今年,中國棋手更是像是迎來全面爆發,連續三個大賽包攬冠亞軍,儼然一副盛世模樣,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在這個“農心杯”當中,中國隊再次面臨被剃光頭的危險。

  這樣聯想起不到10年之前的往事,很多人會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而一旦有了這種感覺,大伙的沉默也就順理成章。

  好在大家不用沉默多長時間,“農心杯”是每方一個小時的準快棋,比賽進程較快,隨著時間推移,比賽慢慢展開,研究室很快變得活躍起來。

  中午一點半鐘,比賽剛開始半個小時,眾人就紛紛議論開了,張大記者首先開口:

  “咦,襄屏今天的棋風,他好像又變回去了,最近已經很少見他下得如此積極主動。”

  聽到他這樣說,眾記者紛紛點頭,的確,今天很多人都有這種感覺。老謝當時就對準同在研究室的華領隊和馬組長:

  “華老,馬小,你們兩位專業人士是怎么看?”

  華領隊一笑:“孫子兵法里面說風林火山,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襄屏剛出道的那幾年,那確實更表現出風與火的風格,也就說那時候的他,確實是侵略如火,其疾如風,不過在最近大半年時間,他的風格好像變了,開始走其徐如林,不動如山的路子,馬小,你說是不是這樣?”

  馬曉飛含笑點頭:“沒錯,襄屏現在確實已經非常全面,他什么棋都能下,并且在各種風格之間切換,他現在好像也是愈發自然。”

  張大記者很快捕捉到馬曉飛的言下之意:

  “哦,馬小,那你現在是覺得,黑棋的形勢已經不錯?”

  馬組長和隨意的瞄了一眼面前的棋盤,然后用他習慣性的口吻笑道:

  “這才50手棋不到,現在就讓我說孰優孰劣好像有點為時過早吧,只不過這一段的進程,我挑不出襄屏任何毛病,他每一手棋都無可指責,反倒是白棋的這兩手棋,大家看......我個人認為這兩個選擇,可能還是值得商榷。”

  嗯,其實在這個時候,人張栩的下法到底怎么值得“商榷”法,在場很多記者并不關心,他們也認為這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伙都聽懂了馬曉飛的判斷,他肯定是認為下到這個時候,李襄屏的形勢應該是不錯的,所以他才會這樣說。

  而馬曉飛的這番言論,仿佛給這盤比賽定下一個基調,在那之后,整個研究室就只聽到表揚李襄屏的聲音。

  北京時間下午2點鐘,當比賽進行一個小時,本局進展到80多手,而到這個時候,連馬曉飛也不遮遮掩掩了,他明確表示他今天看好李襄屏獲勝,因為僅到此時,他認為黑棋已經明顯優勢:

  “嗯,都說李襄屏快棋功夫超強,看來此言不虛,兩人以前不是沒交過手,不過在我印象中,襄屏贏得都是有點艱難啊,不過這一到快棋,兩人的差距卻像是進一步擴大,黑棋今天行云流水收放自如,反倒是張栩的白棋,可能是襄屏再次改變風格有點出乎他的意料吧,有好幾招明顯不夠嚴謹,并且表現出前后思路不連貫,一會想穩,一會又像是想和襄屏拼一下,這樣子下棋怎么能行。”

  “那馬小的意思,你認為這棋已經基本拿下?”

  “除非李襄屏后面發瘋,出現不可思議的大惡手,不然這棋問題不大。”

  馬曉飛笑著補充一句:

  “我借用一下李襄屏本人的說法,他認為人類下棋,不太可能一點錯誤都不犯,因此職業棋手的比賽,其實就是個試錯的游戲,既然是試錯,那么從這個角度,其實也能區分出棋手水平的高低,和超一流下棋,若是一盤棋只犯一個錯誤,那么在大多數時候問題都不大,但如果犯了兩個以上錯誤,尤其是其中個別失誤還比較嚴重,那想贏超一流就比較困難了......”

  還是沒等馬曉飛說完,老謝笑著接茬道:

  “那對一流強手呢,是不是就允許犯二個錯誤了?”

  馬曉飛笑道:

  “這個襄屏倒沒有明說,不過大致就這意思吧,其實真要說起來,我倒覺得他這話在理,我當年還打比賽時候就有這個體會:有時候贏下一盤比賽,在比賽結束那一刻自己各自滿意,覺得自己下的相當不錯,幾乎沒有出現什么問題,然而賽后復盤或者事后研究,卻發現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自己還是出現了很多問題,只不過在比賽當中,對手沒有抓住而已,因此區分棋手水平的高低,除了“盡量少犯錯”這一個指標之外,“是否善于抓住對手的錯誤”,這同樣是個很重要的指標。”

  馬曉飛頓了頓,然后他繼續說道:

  “很明顯,現在的李襄屏之所以強,他就是強在這兩個指標上面,他不僅是超一流,并且是獨一檔的超一流,可張栩今天的表現,連我這種水平的,現在都能找出3處以上很明顯的錯誤,既然這樣,那除了李襄屏自己發瘋,他憑什么贏這盤棋?”

  聽到馬曉飛這樣說,在場老謝張大記者等人都高興了,這時唯一還沉得住氣的卻是國家圍棋隊領隊華領隊。

  想想這也很正常,雖然以華領隊的水平,他現在也是判斷李襄屏明顯優勢,可現在畢竟還100手棋不到不是?誰敢保證李襄屏后面就一定不會發瘋?

  雖然以李襄屏一貫的表現來看,他在后半盤發瘋好像也是個小概率事件,然而不要忘了,李襄屏今天之所以要下這盤棋,這同樣是個小概率事件,所以在這個時候,誰敢保證在小概率事件中還會不會再出現一個小概率?

總算還好,李襄屏很快用自己的表現打消了所有人的顧慮,等時間來到下午3點,比賽進行到150多手的時候,這時連華領隊都已經完全放心了  研究室剛剛進行過一次詳細形勢判斷,大家判斷執黑的李襄屏盤面已經領先11目左右。

  他僅僅目數領先也就算了,偏偏行棋至此,全局竟然還是黑棋更厚,黑棋全局無弱棋不說,李襄屏竟然還在追殺張栩一條大龍。

  那么這樣的形勢落在華領隊眼中,這已經算是那種接近必勝的大優局面了。

  而到了這個時候,反倒是業2水平的老謝在那一驚一乍:

  “喲!襄屏干嘛下手這么狠,不都說贏棋不鬧事嗎,這個時候還追殺人家大龍,他就不怕最后殺崩?”

  張大記者很鄙視的看他一眼:

  “放心,這棋殺不崩的。”

  老謝卻是注意到老張鄙視的眼神,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明所以,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說錯了,于是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馬曉飛。

  馬曉飛看了他一眼然后笑道:

  “你覺得襄屏現在是在屠龍嗎?”

  “這,他招招不離后腦勺,這還不是屠龍。”

  “不,這棋在你看來是招招不離后腦勺,不過在高手看來不是。”

  “那是什么?”

  “是先手定型,是安全運轉,不信你就看吧,白棋這條大龍肯定是死不了的,不過等他真正擺出兩個眼的時候,那應該就是終局時刻,因為到那個時候,棋盤上已經沒有任何爭勝負之處。”

  “哦?”

  還沒等老謝“哦”完,事實上他已經看不到白棋大龍做活了,因為在這個時候,張栩已經完全失去繼續下去的心情,他在李襄屏落下全局第161手時候,就選擇投子認輸。

  等張栩認輸的消息傳到研究室,華領隊當時就長舒一口氣。

  然后在長舒一口氣之后,華領隊又長嘆一聲:

  “唉還說什么已經全面領先,原來到了最后,還是得看襄屏的呀。”

  與此同時,對局室內的李襄屏同樣也長舒一口氣,要說在擂臺賽這種賽制,第一盤棋往往是最難,尤其是今年的情況,李襄屏在比賽之前,他同樣也面臨很大的壓力,不然他也不會動“雙劍合璧”的心思。

  現在好了,雙劍合璧沒有用,比賽也順利拿下,雖然今年想奪冠的話,李襄屏還需要過四關,但既然這個最重的包袱已經卸下,李襄屏當時就覺得無比輕松。

  而這一盤棋,卻是李襄屏在整個2005年最后一盤正式比賽了。等他從申城回京,馬上就迎來06年的元旦假期。

  等李襄屏回到京城,考慮到英語四級考試,他現在已經錯過,“名人戰”挑戰賽,現在賽程都還沒有確定,“Lg杯”決賽以及“農心杯”第三階段,那更是二月份的事了。

  于是在一時間,李襄屏竟然有點無所事事。

  于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再次惦記起“大國手”的事情。

  在回到京城之后的第二天,他給趙道愷打電話:

  “趙大畫家,最近沒出去浪啊,你明天要沒事,就陪我到你爸公司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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