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百面小生褪下那一臉易容,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大約是常年掩藏著面貌,那膚色微微有些泛白,五官清秀俊逸,就是比尋常女子都要好看上幾分。
陸遙手扶下巴,細細打量著,“嘖嘖”兩聲,“還真是個美人呀。”
尋常男子被贊道是美人,定然是會爭論上幾句,可百面小生常年扮作女子,對這夸贊之詞早已是習慣了。
他坐到一邊,倒是對這話本子上了心。
陸遙:“你叫什么名字啊?”
“嚴真。”
陸遙噗嗤一聲,打趣道,“你不會還有個兄弟叫嚴假吧?”
豈料,嚴真一臉驚訝地看向陸遙,“你怎么知道的?”
“…”陸遙語塞,還真有啊?
看著陸遙的反應,嚴真勾唇輕笑,“沒有,耍你的。”
“…”
陸遙走過去一把奪回話本子,“你來我這做什么?”
嚴真攤手,語氣無奈,“我也想走,可你師父不讓我走啊,那個什么生一直攔著我。”
說著,嚴真示意陸遙看看外面,果不其然,墨生正守在門外呢。
陸遙輕笑,“你也別急,我師父大約是有什么事需要你幫忙呢。”
嚴真心里卻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不滿,在這大大方方的,還有得蹭吃,如果排除掉宋衍,還算不錯。
“對了,你總該告訴我,我到底哪里出了破綻吧?”
陸遙也直接,他既幫了自己,自己也該回報,當即從里頭的桌上拿過藥箱子,打開來給他看。
“瞧出什么了沒?”
嚴真從哪藥箱子的一個格子中拎出一塊假皮,愣了,他徑直撕下后頸的假皮。
兩張假皮攤在手上,無論是材質還是觸感,色澤,除了陸遙那塊更為細膩真實些,其他別無二致,“這…這…你做的?”
陸遙點點頭,“如你所見,所以我自然能看出你的破綻啦。”
嚴真再看陸遙時,眼里充滿了崇拜之色,“姑奶奶,看不出來,你可真厲害呀。”
陸遙聞言笑眼瞇瞇,對這聲姑奶奶,很是受用。
嚴真正欲向她討教這假皮的制作訣竅時,卻被宋衍派人喚走了。
次日,到了夜間時,陸遙幾人被喚至宋衍房里。
房里,嚴真又換回了妙芳的那一身裝扮,躺坐在那靠椅上悠然自得。
陸遙疑惑,“師父,這是?”
宋衍嘴角微翹,“白日里不是跟你說了,讓嚴真裝成妙芳,去私會一下那林知府。”
陸遙一拍小腦袋,當即明白過來,“師父真聰明!可是,嚴真他說話怎么辦?”
宋衍淡笑不欲,嚴真這才起身,看向陸遙,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我可是百面小生,這怎么難得倒我。”
那一字一句皆出自嚴真口中,可聲音卻是妙芳的聲音。
陸遙先是愣了愣,轉而又是不可置信的模樣,最后臉上只剩下驚喜之色,“你這也太厲害了!”
嚴真不知從哪拿的扇子,勾唇輕笑,手拿扇子輕輕扇著風,看著陸遙的崇拜之色,得意之色溢于表面。
宋衍把玩著手上的扳指,看著嚴真那得意的模樣,唇上扯起一抹冷意,“你這手上拿的扇子,在玉寶齋值萬金,你可小心著些。”
此言一出,嚴真手上動作頓時一停,萬金啊?!
他連忙想將扇子合上歸還原位,卻因動作慌亂,一不小心,那扇子就掉落在地上,“啪”的一聲…
空氣霎時間安靜了下來,幾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嚴真,嚴真低頭看著地上那扇子,咽了咽口水…
只是摔一下,不妨事的吧?
宋衍看向嚴真里的眼里,閃過一絲玩味。
墨生在后頭有些想笑,卻強忍著。
陸遙倒是直接彎腰撿起那扇子,打量著那扇子,略有幾分熟悉,“咦,師父,這不是我上次逛花樓拿的那把扇子嘛。”
宋衍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陸遙眼睛亮了亮,萬金啊?!
這得多少銀子呀?
她笑眼彎彎地看向宋衍,后者則是從容地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喜歡?”
陸遙宛如小雞食米般點點頭,臉上的歡喜之色尤為顯眼。
宋衍唇角微微勾起,“喜歡就送你了。”
陸遙眉開眼笑,“師父真好~”
嚴真看著宋衍,眼巴巴地開口問,“你還缺徒弟不?”
“…”
宋衍睥睨一眼,朱唇輕啟,語氣淡薄,“不缺。”
嚴真大失所望,這怎么同樣都是師父,他家師父給他整出朵花,陸遙的師父卻大方得萬金的扇子都能隨口就送…
這人與人相比,差距怎這般大呢!
陸遙拿著那扇子,好生疼惜,她之前怎么就沒發現這扇子這么值錢呢?
陸遙一想到她曾經還拿著這扇子敲打墨生的鼻子,她就一陣肉疼。
陸遙側過頭看向墨生,那高挺的鼻梁立在那,這可是被萬金敲打過的鼻子啊!
墨生強忍著笑,那扇子不過就是世子爺從前在府中時無聊隨手提的字,王府中這類物件多的是。
王妃覺著這些占了庫房,幾次想把這些東西給扔了出去,最后轉到了那玉寶齋,定王世子提字,竟是把這些扇子書畫給炒到了萬金。
陸遙卻不知,此刻恨不得將那扇子變小些,隨身攜帶,寸步不離地守著它。
宋衍一捋袍子,起身道,“時辰差不多了,是時候去見一見那林知府。”
夜色正濃,宋衍帶著陸遙翻墻過了府中,避開府中下人的眼線,尋至一屋外。
嚴真扮成的妙芳早已被迎進了府里,此刻正坐在那屋里。
林知府坐在一旁,斟了杯茶,遞給了他,語氣微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踏進我這府里半步。”
嚴真似笑非笑,“你白日里,為何去找那人?”
嚴真昨日去了那清心庵見過了妙芳,因為常年要易容,經常會模仿他人的行為舉止。
因此,此刻嚴真的一顰一笑,模仿得極像。
林知府對他,沒有半分的戒心,“那人在查那三人之死,我又如何能不去打探一二?”
嚴真嗤笑,“你倒是真關心。”
林知府嘆了嘆氣,“蓉兒,我知曉你定然還在恨我當年沒有查清真相便草草結案,我也并不奢求你的原諒,只求著這三人死了,能讓你余生好過些。”
屋外的陸遙宋衍對視一眼,如今,這林知府這般說了,又豈有什么不明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