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陣顛簸,陸遙終于得以下馬車。
宋衍等候在府衙大堂中,下方放置著一塊開著的木棺。
陸遙提著藥箱子匆匆跑了進去,便瞧見一身白衣的宋衍坐在上頭。
那副木棺旁跪著一個看起來差不多30來歲的男子。
“師父。”
宋衍聽見喊聲,放下了茶杯,抬眸望去,卻見陸遙一襲長裙,甚是單薄。
宋衍眉頭微蹙,起身走過去,接過后頭池生手里的披風,輕輕給陸遙系上。
“夜深露重,怎可穿得這般少。”
“怕耽誤了正事,急著來,沒注意。”
宋衍瞥向后頭的墨生池生,這兩個,到底沒有憐蘇細心。
陸遙徑直走到那木棺旁,往里一瞧,這尸體…至少得死了有三四了?
“師父,這就是那尸體?”
宋衍微點頭,看著陸遙打開箱子,戴上那副薄薄的手套,叮囑了兩句,“你注意著些,莫要弄臟了手。”
若非一時之間,難找到技術高超信任的仵作,他定然是不愿意讓徒弟碰尸體的。
陸遙哪里知道宋衍心里所想,她雖醫術不錯,想開醫館可其實都是為了銀子。
這真正她喜歡的,最是煉毒和驗尸。
那仵作一看,來的是個丫頭片子,當下安心了幾分。
一個丫頭片子,定然查不出什么…
“這尸體上雖然有刀傷,可并有傷及要害,真正致死原因是中毒。”
那仵作震驚地抬頭看向陸遙,怎么會!
她竟然查出來了…
“這毒雖下得隱秘,銀針也查不出,可中毒者在死后身上卻會有異變,生出像這一樣的斑點,看,這就是毒斑。”
那旁邊跟著的大人一聽,臉色難看…
“這位姑娘,你可確定真是中毒?”
陸遙挑眉看了那大人一眼,這是不相信自己啊。
她轉頭看向宋衍,“師父,我確定真正的死因是中毒。”
宋衍側過頭,眼神凌厲,連帶著身周空氣都陰涼了幾分…
陸遙不自覺的地打了噴嚏,她不由地搓了搓手,好像真挺冷的。
那大人連忙下跪請罪,“是下官糊涂,請大人責罰…”
宋衍揮了揮手,冷聲道,“將這滿口胡言的仵作先關進大牢,擇人暗中查清身份家底。”
那仵作冷汗直流,大氣都不敢喘。
宋衍隨后又回到檀木椅上坐下,面上一片冷意,整個人都像是被鍍了一層冰,讓人不寒而栗。
那大人跪在地上,半分不敢動,一言也不敢發。
這大人險些便冤枉了人,差點送去了一條無辜的性命。
一時,廳內所有人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這世子爺一個不悅,殃及池魚,將自己也關進大牢里。
陸遙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她怎么覺得,這個樣子的師父,越發好看了?
瞧瞧,那表情,那氣質…
想著想著,不自覺的地低笑出了聲。
周圍人身子瑟瑟發抖,這姑娘怎么還敢笑…
正當他們以為這姑娘要遭殃聊時候,宋衍面色柔和地招了招手,“遙遙,過來坐下。”
陸遙屁顛屁顛地跑了過去,乖巧地坐在了宋衍旁邊的椅子上。
目光炯炯地落在宋衍身上。
“站這么久,可累了?”
陸遙遙搖頭,“不累。”
看師父,哪里會累。
宋衍顯然是故意冷落著這廳子里的李大人以及李大饒下屬。
那李大人離得近,清楚地聽見一向面冷的世子爺,這會兒竟同一個姑娘這般溫聲細語。
吃驚的同時,卻又擔憂自己頭上的烏紗帽。
這萬一世子爺一個不悅,將這些個事上呈皇上…
陸遙也察覺出來,師父這是故意晾著這群人呢。
她也配合著,“師父可用過晚膳了?”
宋衍臉上掛著清淺的笑,“還未。”
“哈?師父怎么這么晚了還沒用膳呀,可是墨生疏忽了?”
一邊著,她假裝嗔怒地瞪了墨生一眼。
墨生憋著笑,一本正經地拱手回道,“回姑娘,世子一直忙著查清此案,因此一直沒能用上晚膳。”
那下方跪著的大人更是冷汗淋漓。
這是問罪來了…
兩師徒又聊了些別的,眼看著也是差不多了,陸遙想著自己也適合在這聽著。
“師父,不如我去給你做幾個菜?”
宋衍微微愣了一下,想及上一次吃她的做的飯菜已經是將近三個月前了。
他不由低笑應了一聲,“好。”
陸遙笑著提著裙擺離開,那披風隨著動作和夜風微微輕揚著。
陸遙走后,宋衍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那大人一直在偷偷瞄著,這時頭皮一陣發麻,這方才不都歡聲笑意…
這世子爺,怎么變臉就變臉了。
宋衍目光轉向跪著的大人,冷聲道,“你也不必再查下去,這案子,本世子親自查。”
那大人一聽,完了,世子爺開始攬活了…
自己這是難逃一劫了。
隨后又聽那冷聲再次傳進耳朵里,“今夜將所有口供記錄都送到我房中,自己遞折子呈上,自請罰俸半年。”
“…是,謝大人責罰。”
李大人大喜過望,連忙行禮謝過。
比起掉烏紗帽,罰俸半年不過而爾。
宋衍瞥了一眼,起身抬步離開。
這府衙的李大人雖斷案欠缺了些火候,可到底是位難得為百姓著想的清官,只是總是太過于急進,因此會遺漏了些重點。
若能沉穩些性子,倒也能成為一位好官,造福一方百姓。
打擊一番,令他日后行事沉穩些,便可。
陸遙借用著這府衙后院里頭的廚房,做了些吃食。
這食材倒也都是些便夷。
陸遙還以為,這當官的,都是大魚大肉,如此想來,這位大裙也應該是位清貧的好官。
宋衍等了半晌,終于等來了徒弟。
陸遙提著食盒走進宋衍屋里,因為夜風涼,她擔心食盒里的吃食會冷了,便一直抱在懷里,用披風擋著風。
宋衍見她從披風中拿出食盒,心里一暖。
“今日先在此歇下,明日再讓池生送你回去。
陸遙搖搖頭,笑得笑眼狡黠,“不如我陪師父留在此處,我也懂得不少,不定還能幫上師父呢。”
陸遙覺得,她寧愿去看看禿頭和尚,也不要再碰上二皇子。
宋衍想著也是,便也就應了下來。
陸遙在客房歇息后,池生趁夜到了宋衍房中稟告白日里發生的事。
宋衍聽著,面色越發冷。
收了他推薦的人才,還將他的徒弟當槍使去對付葉臣。
他的這個堂哥,可真是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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