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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重新洗牌

  “輿圖”

  沈落雁轉身對著廳側的參贊軍官揮揮手,命令道。

  幾名文職幕僚趕緊從一大堆輿圖中將有關河南的那幾張翻出來,七手八腳擺在羅藝面前。這些過去專為大隋軍用的地圖畫得很詳細,特別是東都洛陽甚至有專門的一張。其中如洛口倉、偃師、洛河口、百花谷等很小的地方,也都在圖上十分清楚的標示著。

  “你們看,眼下陳克復已經進入了洛陽,他的河北軍則沿著金堤關、虎牢、洛口倉,把洛陽東面的六郡之地全都掃清。但是在洛陽的西面和南面,陳克復雖然擊敗了李密,卻并沒有馬上派兵馬占領。現在這原本李密的數郡之地,卻屬于三不管之地。為什么”

  “為何”

  “因為河北軍兵力不夠,從陳克復與李密決戰,都只能抽出十萬兵馬來看,我們就可知道,河北軍確實一直兵力不足。而陳克復大勝之后,居然只派了兩萬兵馬南下,你們可知為何”

  “為何”廳中的不少將領完全被沈落雁牽著走。

  “東都軍和王玄應”輔公祏疑惑的道。

  “沒錯。”

  “可是他們早歸降了陳克復,如今又還有什么問題”

  “不,現在問題大著呢。”沈落雁如同一個冷靜的棋手,正在步下一顆顆妙棋。她仿佛已經看到了對方苦惱愁思,不由的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看著還在云霧中的不少將領,她直接為他們解惑道,“王玄應的江淮軍在洛口一戰上,其戰力可謂是驚才絕艷,估計就是陳破軍也都被這支軍隊驚訝過。不客氣的說,李密這次與其說是敗在陳克復的手中,還不如說是敗在王玄應的江淮軍手上。估計也正因此,最后王玄應和他的江淮軍,才會被陳克復一直架在火上烤,最后與李密拼了個兩敗俱傷,便宜了陳克復。”

  “但我們要看到的是,王玄應如今雖然只剩下了三萬余殘兵,而且東都軍又背棄王家,轉投了陳克復。但王家在河東,卻依然有著五個郡。而且,洛陽東面最重要的北邙山及金墉城還在王家的手上。也正因如此,王玄應現在還被留在洛口,而沒有被允許返回河東。”

  “而且東都軍戰后也沒有返回洛陽,他們也留在戰場。”輔公祏補充道。

  “沒錯。”沈落雁微微一笑,露出兩行潔白的皓齒。“現在應當明白些其中的玄妙了吧”

  沈法興冷冷的道,“你想說陳克復要過河拆橋,準備干掉王玄應,甚至東都軍嗎”

  “就是如此”沈落雁平靜回道。

  “我陣軍大舉北上之際,陳克復又怎么可能在此時與王玄應和東都軍火并,這不太可能。”沈法興搖了搖頭,堅決不肯相信。

  “那我們就讓他變成可能”沈落雁自信的道。“陳克復和王玄應原本只是相互利用的關系,他們的目的都是同一個,那就是一起除掉李密。現在李密雖還沒死,但其勢力卻是已經被消滅了。所以當兩個共同的敵人滅亡后,原本的盟友也就成了有直接利益之爭的敵人。不過王玄應明顯沒陳克復狠,王玄應一直留著一手,想扮豬吃虎。卻不料一直被陳克復架在火上烤,一步一步的推入了他算計好的圈套中。中原一戰,不但把李密滅掉了,而且也把王玄應的江淮軍給耗掉了。”

  “如今的情況,陳克復明顯還是容不下王玄應,但只因我們大軍即將北上,所以陳克復到現在還沒動手。但他也一直沒就此放王玄應返回河東,而是繼續挾持著王玄應。東都軍的情況要簡明一點,但我們以陳克復當初入河北后對付河北軍的手段來推測,我們就能很容易的預料出,他們之間也是不如表面上那么甜蜜的。”

  “我們要怎么做”

  “我們什么也不需要做,事br/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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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坐等會不會有些一廂情愿了,萬一陳克復不如你所料的怎么呢那到時我們就錯過了最佳的機會,一旦等他徹底的掌控了河南,我們就再也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沈法興緩緩道。

  對于父親的否定,沈落雁并沒有怎么在意,事實上,他們父女兩個早就是如此了。一般情況下,只要是她提出來的意見,他總是會否定的。

  “我們也不能干等,我的計劃是由把淮南軍留下,讓他們去潁川城對付那兩萬河北軍,并接應李密的敗軍南撤。然后他們可以據守潁川城,守住潁水的上游。并且隨時關注河南的局勢,一旦真的出現了如我們預料的那樣情況,那么淮南軍就馬上北上,從南面敲陳破軍一棒子。”

  “那我們呢”聽到只讓淮南軍留下,沈法興不解的問。

  “我們去這”沈落雁提起玉指在地圖上輕輕一戳。那里,正是河南的西南方向,荊襄江漢一帶。

  “如女兒先前所說的一樣,楊暕現在已經和他的堂弟楊浩徹底翻了臉。楊暕不但把他原本西征的部隊全都攻入漢中,而且還下令調蕭銑、蕭瑀二人帶著老巢江陵剩下的大部份兵馬逆長江,直攻巴中。眼下江漢阮湘一帶正是最空虛的時候。如果我們此時率十八萬大軍西征,從河南攻入襄陽,然后再沿著漢水順水而下取江陵。那么楊暕最后的一點全留守在長江巴水、九江一帶防備我們逆長江而上的軍隊,就完全沒有了作用。我們借道河南攻入襄陽,這是楊暕先前絕對想不到的情況。所以我們能輕易的拿下荊襄江漢阮湘這一片廣闊的南方地區。”

  奪取長江中游的江漢一帶,一直是沈落雁的期待。與王智慧一心想爭奪淮泗,掌控山東不同,也與父親沈法興一心想正面直出河南,北伐中原,爭奪天下中心洛陽的雄心不同。沈落雁的計劃更冷靜,也更現實一些。

  雖然只要奪取了淮泗,其效果也和奪取了荊襄差不多。但是淮泗卻是陳克復占領的地盤,要想奪淮泗,那是虎口奪牙,與虎謀皮。沈落雁沒有那么的狂妄,她不認為南陳有那個機會。

  而同樣的,在沒有奪取淮泗、或者江漢之前,在沒有穩固住南陣的根本長江淮河一線之前,就想直奔中原,奪取天下中心。這樣的想法就更加的不切實際了,沒有淮泗與江漢的地利,就算奪下了中原,南陳也根本守不住。無數的史書都記載了,諸多江南政權曾經如此北伐的糟糕結果。

  與他們的計劃不同,沈落雁的計劃既沒有想與陳克復硬碰硬,也沒有想直取中原。她的計劃出發點,依然是以江南為中心。趁著眼下難逢的良機,一舉壓下江漢一帶,南陳就能擁有整個長江中下游防線。南北朝以來,宋齊梁陳,無一不是憑借著長江與北方抗衡。而當初南陳滅亡,也正是因為隋朝奪取了西梁所占據的巴蜀長江中上游的地利。

  在沈落雁看來,以南陳如今的實力,直接北上去與那些北方豪雄們爭奪中原,那是不明智也不量力的行為。南陳唯一的出路,只有南方。只有奪取了整個長江流域在手,據江以分南北,憑長江天險相拒,南陳才能有一線生機。然后,才能是用心經營江南,坐待北方出現變局之時,才能趁機北伐。

  沈法興和諸將全都表情嚴肅的坐在廳中,安靜的聽完沈落雁的全套計劃。

  沉默,廳中出奇的沉默。沈落雁早已經講完許久,但諸將都還沉浸在她所描繪的那個美好的計劃前景之中。比起前途難明的中原,空虛的荊襄確實更吸引人一些。

  “父親,與其一心想著不達可能的中原河南,為何不腳踏實地,先把就在我們眼前,能切切實實掌握在手中的荊襄拿下呢更何況,如果我們不去荊襄或者撤軍,陳克復那邊又怎么可能會馬上出現我們期待的轉機呢父王,這是一步關健的棋,只要我們走出這一步,不但中原的局勢將再變,就是整個南方,甚至整個天下的局勢都有可能重新洗牌。父王,現在這個機會已經擺在您的面前,這步棋該如何下,全在于你”

  沈法興沒有說話,但是他那雙緊握著劍柄,發青變白的十指指節,卻完全暴露出了他此時內心難以決擇的緊張心理。

  (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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