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嫉妒么?”柏蒼輕笑著,戲謔道。
溫念白哼了一聲,側開臉看向水槽:“你準備煮什么呢?”
她這一側臉,就露出了臉上的血痕和細微的紅腫。
“你的臉……還疼么?”她細嫩面容邊上被指甲刮出的血痕看著讓柏蒼眼底陰郁下去。
她不想讓自己多聯想,干脆地擺擺手,不太在意:“沒關系,這種小刮傷上什么藥啊,結的痂,明天說不定就掉了。”
她不想跟一個瘋子計較。
“對不起,晚點我讓人拿養護藥過來,女孩子的臉當然要好好保護。”
他固執地道,神色沉沉,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有冷光閃過。
“好吧,但不如,多做好吃的補償我。”她朝著歪著頭笑了笑,嬌憨又促狹地道。
他眸光微微閃,低聲在她耳邊似笑非笑地問:“那不是太簡單了,要不要換個方式補償?”
溫念白咬著唇,羞赧地抬手拍掉他的手:“想得美!”
她輕咳一聲,干脆把話題引到莊思懿身上:“莊阿姨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柏蒼一頓,轉身去洗食材,輕描淡寫地道:“她是我外公的獨生女,外婆早逝,外公出國后沒有再娶,一手把她拉拔大,她從小身體不好,養在溫室里,嬌寵得不能經風雨。”
他頓了頓:“我父親柏與之是外公的得意學生,外公把她嫁給我父親之后,原本是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照顧,不需經歷風霜。”
溫念白默默地添了一句——誰知道,此生所有的風霜都是嫁人之后遭遇的。
太陽底下無新事,柏蒼的父親柏與之是個厲害的人物,某方面的天賦型學者。
此后,柏與之和柏蒼的經歷有些相似,他在柏蒼外公的公司里工作,慢慢脫離了學術界。
隨后,柏與之在國外遍歷業界風雨,四處打拼,從學者轉型創業商人,不知遭遇多少艱辛,為了跑客戶,拿業務單,他不得不干脆去某個國家的城市定居一段時間,也是常事。
而莊思懿作為他的妻子,身體不是太好,卻還是要堅持跟著丈夫四處移居,本該是一段夫唱婦隨的佳話。
但實際上,莊思懿身體不好,并不能在事業上幫他做什么,反而因為三天兩頭生病,既不能照顧孩子,又拖累丈夫不得不回來照看她。
她又是個林黛玉似的性格,美則美,但神經纖細敏感,不說照顧兒子了,她自己都需要很多、很多愛與關注。
需要人哄著、寵著的溫室嬌花卻嫁做給創業商人、
柏蒼的父親作為創業商人,一分錢掰開成兩半花,還得去哄老婆,時間一久哪里受得了。
爭吵就越來越多,而莊思懿開始懷疑柏蒼父親在外頭有其他女人,才沒時間哄她。
吵架、打鬧、暈倒進醫院成了常見戲碼。
再到后來,莊思懿不顧身體,也要去追蹤、盯梢自己的丈夫,更甚至安裝竊聽器,花錢雇私人偵探,恨不得把丈夫身邊的母蒼蠅都趕走。
柏與之的公司當時剛有起色,他忙得腳不著地,公司里也不可能沒有女員工,生意場上的合作方應酬里也不可能沒有女性。
而莊思懿的騷擾鬧騰,簡直讓柏與之困擾不已,卻毫無辦法。
吵架吵兩句,就要暈倒的妻子,他能怎么辦?
柏與之是學者、還是商人,他智商高,卻不代表哄女人的情商高,他沒興趣、更沒時間去關心妻子越來越不對勁的精神狀況和更不要說帶她看心理醫生。
他只想躲,躲開妻子,躲開孩子,躲開家。
莊思懿身體不好的時候,就在床上悲春傷秋,身體好了則拼命去看各種能挽留丈夫的情感書籍和學習話術,甚至砸錢給各種諸如“留住丈夫的心”“完美家庭”的情感輔導班。
至于柏蒼,幾歲就被送進寄宿學校了,也煩不著她。
八月十五必須賞月吃月餅、年三十必須看春晚……每到需要家庭儀式感的時候,她才會去把柏蒼接回來。
莊思懿用盡力氣讓自己更美、更優雅,去營造一個“家”。
可是每次當她的丈夫回來,她在最開始的演繹完了“完美妻子”的形象后,卻又壓抑不住心里的猜忌與痛苦。
前一秒還溫柔地躺在丈夫懷里的美人妻子,下一秒一言不合就能拿玻璃杯砸破丈夫的頭,再下一秒又眼淚漣漣楚楚可憐。
柏蒼的父親剛開始還覺得是自己不對,時間久了,他終于忍耐不了,以前是沒空回家,現在是能不回家就不回家。
時間久了,莊思懿這“疑鄰偷斧”到最后柏蒼的父親就真的出軌了。
莊思懿腦海里這“炸彈”終于炸了,她出現了精神分裂的情況,走了極端。
某次,趁著柏與之某次不得不回家取東西的時候,給丈夫下了藥,把他迷暈。
莊思懿想一把火把對方和自己,還有這個家一把火燒全部燒掉,將丈夫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莊思懿也曾派人去接兒子,但因為她根本沒關心過柏蒼的生活,所以不知道柏蒼那時候去了其他國家參加嚴苛的童子軍夏令營。
她都不知道柏蒼離開了那個國家,否則按照她的規劃,是要把兒子也帶走回“家”,一家人整整齊齊地燒死在一起。
好在柏蒼的父親當時發現不對之后,拼死逃了出去,還把莊思懿打暈帶出來。
因為柏蒼外公的親自出面,做主讓莊思懿和這位自己曾經的得意門生離婚,再加上莊思懿被診斷精神分裂,所以她才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那時候我十一歲,她住進了法國最好的精神療養院,我則是被外公接走,親自教養,直到十三歲,外公得了癌癥,無暇照顧我,不得不讓我再次進入那家寄宿貴族學校。”
柏蒼輕描淡寫地道。
溫念白卻聽得驚心動魄,只覺得出了一手冷汗。
這特么是什么家庭,一個只顧自己快活,不負責任只會逃避的父親,一個皮囊美麗,同樣不負責任又瘋狂的母親。
這讓她想起了曾經被懸疑片大師希區柯克改編成電影,達夫妮·杜穆里埃的那本經典文學名著——《蝴蝶夢》
莊思懿簡直就像里面所有人陰影的美人呂蓓卡和女管家的合體。
柏蒼見她臉色不對,想要抬手輕拍下她的肩膀,卻發現她因為他的觸碰僵縮了一下。
他頓住了動作,忽然一把捏住她的肩膀,淡淡地問:“你在害怕,為什么?”
溫念白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微痛,沉默了一會,才輕嘆了口氣,拍了拍他擱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要把這個故事告訴我媽,老一輩禁不住這種刺激。”
柏蒼看著她,眼底似有莫測的情緒起伏。
隨后,他松了手,轉身去處理手里的食材:“我懂,比起容飛揚那種正常人的家庭而言,我這種家庭出來的人,會讓人質疑因為成長環境不正常……所以人也不值得信任,出于風險管控的目的,這種選擇邏輯是對的。”
他語氣平靜,甚至神色也是平靜的。
可溫念白卻覺得心里像被貓抓了一把。
她什么時候看見過他這副骨子里透出帶著譏誚與落寞疏冷的樣子,這個男人應該是驕傲和冷漠的。
她抿著唇角,抬手從背后抱住他的修腰:“對,出于風險管控的任何選擇都是對的,但我們人生里總有很多需要冒險,才能得到的東西,我愿意去冒這一次的險,不好嗎?”
柏蒼身形一頓,他看著潺潺的水從冷水龍頭里淌出,沖刷在自己的手上,水冰涼刺骨,可背后的柔軟溫暖,卻讓他覺得這樣的冰冷都是享受。
他用濕漉漉的冰涼長指輕按了下鼻梁上的鏡片,彎起唇角,輕輕地道:“好。”
他看著邊上的玻璃窗倒映出自己被擁抱,面孔笑容冰冷的模樣,心里嘲謔又譏誚地道,看,莊思懿,我終究是你的兒子。
所以,我也會不自覺地用同樣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人。
可我不是你,我和你不一樣。
我不會重蹈你的那些瘋狂、癡愚和因此導致的失敗!
雷茵白在嘗到柏蒼的手藝后,雖然很克制了,但一點都掩飾不了她對柏蒼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溫念白瞅著雷茵白對柏蒼露出慈和到燦爛的笑容,小柏前,小柏后的叫,還搶著要洗碗的樣子,她已經放棄對搶救她媽的念頭了。
丈母娘看女婿什么的,果然完全跟婆婆看兒媳完全是兩個極端。
雷茵白現在已經完全把來之前打算強行帶走溫念白,以及去給陸明思道歉什么的念頭給拋到九霄云外了。
溫念白看著賓主盡歡的一老一小,她默默地扒飯。
還是吃飯吧,免得一會沒飯吃。
時間轉眼又過去了幾天。
冬日的天邊剛泛起魚肚白,薇安.劉就掀開床單下了床。
一只強健的臂膀忽然從床單里伸出來,環住她的纖細腰肢,似乎覺得手感很好,那只毛糙糙的大手在她身上摸了幾把:“怎么起得這么早?”
薇安.劉拍開安德森的胳膊,無遮無掩地挺著自己健美窈窕的身材站起來穿衣服:“到早上運動的點了。”
大胡子西方男人有點無奈地攤開手:“你可真自律。”
薇安嗤笑著扎起頭發:“安德森,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說著,她穿好衣服調笑著低頭吻了下自己的床伴。
她順開了手機,卻正巧瞥見微博彈出的消息——大反轉,深城跳樓教師子女反口!
薇安瞬間渾身一僵,立刻打開手機迅速地查看消息。
她這才發現就在她昨晚徹夜和安德森廝混的時候,發生了無可挽回的事情!
安德森原本還想拖著薇安再繼續。
可是他發現薇安的表情不對勁,下意識地能問:“怎么了,寶貝兒?”
薇安驀然地將手機摔在他壯實的身上,眼底都是冰冷的寒霜與怒氣:“怎么了,是誰說他在美國的人做得很干凈,很得力,絕對不會像無能又不靠譜的中國人!”
安德森被砸得一疼,性感又極富韻味的床伴忽然翻臉,讓他不免有些惱火,可中文很好的他在看見微博的內容后,瞬間也是變了臉色。
一個現場采訪的女記者的聲音從屏幕里傳出來,因為在現場直接搶新聞播報,所以女記者的面孔上興奮與不安交織——
“感動深城老教師的女兒,在記者面前親自出示了一段錄音,里面是老教師和一個男人談話的內容,男人在與老教師商量在教師死亡后,如何栽贓于普瑞和項目負責人,怎么能讓普瑞賠付幾百萬以上的死亡賠償金……。”
安得森梭然陰沉了臉,也不看薇安,立刻打開了自己手機,幾個越洋電話撥出去,噼里啪啦地說起了英文。
薇安面色嚴肅森厲地看著他,不過十分鐘,安德森一慣平靜的臉孔上出現了蒼白和慌張。
他看向薇安,眼底除了憤怒、挫敗甚至有了點絕望:“那對兄妹的債務都被解決掉了!而且對方也是在都用了特殊手段!”
薇安臉上神色也愈發難看起來,這意味著這是美國董事會那邊支持柏蒼的人出手了!
而且對方一動手,就是蛇打七寸,直接解決了這個問題。
讓他們再動作都不可能!
“絕對有人走漏了內幕消息!一定有內鬼,那兄妹兩的事情,我們做得那么隱秘,我連董事會里我們上面的人都沒有報告,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我們三個!”
安德森目光森然地看向薇安。
中國國內出事,可是根源卻在美國,連中國的警察都沒有想到這個偵辦方向!
而且還是那么近的時間,他還做得那么隱蔽,那兄妹倆甚至在美國的鄰居和他們朋友眼里還都是風風光光的。
他精心布置的局,卻莫名其妙地被破局了!
說沒有叛徒和內鬼怎么可能!
薇安一蹙眉強忍著惱火與不安:“你看我干什么,難道我是那種會到處亂說的嗎?你不如問問楚梁!”
楚梁就是那個中年男人的名字。
安德森“唰”地掀開自己的被單,立刻起身穿衣服,冷聲道:“我當然會去查的,這件事牽一發動全身,如果我發現是你或者楚梁泄密,別怪我不留情面!”
原本的床笫纏綿,情話撩人,提了褲子就翻臉不認人,不過是成人男女之間露水情緣的常態。
薇安.劉自然早已習慣,可是面對安德森這種樣子,她還是忍不住心寒,冷笑一聲:“行了,你還是給自己留點情面,看看要怎么跟咱們上頭人交代吧。”
這話一說完,安德森就忍不住一邊往外走,一邊一連串的英文臟話就蹦了出來。
薇安.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卻忍不住不安了起來。
不,那兄妹兩人的事其實還有一個人知道——溫念白!
但,她不會背叛他們的!
畢竟那個女人,和她一樣有野心,也跟她一樣不擇手段,甚至連名聲和枕邊人都能犧牲!
一定不會是溫念白!
薇安.劉倒不是真的對溫念白有多信任。
只是她絕對不想,也不能承認自己的失敗,導致這次計劃的全盤失守。
楚梁趕到飯店的時候,瞧著安德森和薇安互相之間不說話,兩個人臉色難看,他心里暗自嗤笑——
這兩個勾搭在一塊的男女翻臉還真是夠快的。
但是他臉上沒有露出譏誚之色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是為什么出現在這里。
楚梁推了下自己的眼鏡,認真地道:“我能保證,消息絕對不是我這邊泄露的。”
安德森此刻哪里還有之前的冷靜和超脫,陰沉著臉:“難道你們想說是我這邊泄露消息么?”
楚梁瞥了眼薇安.劉,冷笑一聲:“誰知道呢,別忘了薇安小姐還把這個絕密的消息透露給了我們的越南合作方。”
“你是說……越南合作方,或者是溫念白背叛了我們!”安德森蹙眉,銳利的目光看向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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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也是一更將近五千字(づ ̄3 ̄)づ謝謝昨天的打賞女王云連洲妹子 蝴蝶夢這本書,我初中看的,個人覺得比簡愛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