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是歐陽寧故意隱瞞了她還留在鐵皮屋的消息嗎?
但是,老田頭不應該會隱瞞吧?
不,也許是因為大家走的時候太匆忙,也沒有人想起她居然在鐵皮屋睡著了……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東西的時候。
溫念白被狂風卷雨砸了一臉,她白著臉試圖在房間里找到點東西把窗戶塞上。
她抓了個塑料臉盆去撐在小窗口,還沒等找到東西把臉盆支撐住,風猛地就掀翻了臉盆,直接將原本就老化的塑料給吹碎了。
如果不是溫念白躲得快,那臉盆碎片就能把她臉給劃破。
她狼狽地四周看了下,扯過床上破舊的被子努力地按在窗口上,又搬一邊的破柜子斜壓在窗戶上。
這才勉強把窗口封住。
雨水很快把被子打個濕透,但溫念白勉強地松了一口氣,有些發軟地坐在竹椅上。
“呼……。”
現在要怎么辦?
手機沒了,只能等待風雨過去了,再想辦法下山……
可是……
她看著在風中不斷搖晃和振顫的鐵皮小屋,忍不住有些發抖。
這個破舊的屋子能撐住嗎?!
念頭才劃過她的腦海,忽然“吱嘎嘎嘎嘎!!!”地詭異的金屬被扭曲的聲音驟然響起!
“呼!”屋頂上瞬間出現一個硬生生被撕變形的破口,然后整個屋頂直接被“啪”地一聲掀飛。
劇烈的狂風與暴雨瞬間席卷進來,屋子里的東西一下子全部都被卷飛。
不少東西一下子都打在她的身上,她恐懼又疼痛地本能尖叫了起來:“啊啊啊啊——!!”
“呼……啊啊啊!!”
李標顏尖叫了起來。
李副縣長一個急行轉向,駕駛著車避開砸下來的碎石和樹木。
“不要怕,馬上就到白云村了,你馬上再嘗試聯系白村長!”
李標顏強行壓抑著恐懼,立刻再嘗試撥打白村長的電話。
這是她嘗試撥打出去的第十五個電話。
臺風降臨,信號不好,他們路過的地方甚至能看到受損的移動4G基站。
“嘟嘟嘟……喂?”
但是這一次,終于接通了電話。
李標顏幾乎喜極而泣:“白村長,我們是項目組的人,我們需要您的幫忙!”
“念白小姐,一定還在山上!我們的村民回來避風雨都沒有看見有人在村里。”
李副縣長駕駛著車輛有驚無險地抵達了白云村,白村長領著不少村民穿著黑色的膠雨衣提著老式煤油燈站在村口等著他們。
“我現在就上山!”李標顏早已從車后座扯出考察用的雨衣套在身上,拿出了勘察用的防雨手電筒。
“你一個小妹仔就不要上去了,太危險,我們去!”白村長立刻阻止。
李副縣長也換好了雨衣,拿著電筒對著他們搖搖頭,在風雨里沖著他們吼:“不行,山上太危險了,那附近還有河流水源,不知道會不會有泥石流,我先去,你們都在這里等風雨小點再想辦法,我已經通知縣里應急辦的人了,救援隊會到的!”
白村長卻堅定地搖頭:“我們這里青山綠水,植被密集,從來沒有發生過泥石流,但是我們這里山谷多,前幾年一次臺風斷了很多樹,也有人在山上沒趕回來被樹砸傷后掉下山谷摔死!救人如救火,不能等!”
他是村里二十年前唯一讀到高中畢業的,懂得的東西也不少。
說著,白村長比了比栓在腰上的繩子,大聲道:“這是我們這里采靈芝的人專用的繩索,牢固得很,我帶來的人也都是善于采藥和避險的,得把人找回來!要不就來不及了!”
李副縣長蹙眉,堅定地拒絕:“不行,這個責任我付不起!”
“呼啦啦啦!!”
呼嘯的狂風與暴雨卷著飛沙走石砸在身上的感覺,讓溫念白忍不住痛得蹙眉。
還好,她之前把舊鐵皮屋里剩下的布給卷在身上,可就算這樣,也抵擋不住大自然的力量。
她第一次感覺原來雨滴也能像鞭子一樣抽得人渾身疼。
她努力地抱著一顆粗壯點的樹,勉強地地試圖蹲好,然后從陰暗的雨幕辨別下山的方向。
鐵皮屋被吹得破敗,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里面待下去了。
否則狂風攪動那屋子,那些被撕開的鐵皮能把她給割得稀碎。
而且也不知道村民們是不是沒有什么常識,在這種地方搞一個鐵皮屋,簡直是引雷和引閃電來電擊啊!
這么多年沒出事,也許是因為運氣好,或者狂風暴雨打雷閃電的時候,沒有人住在這里。
她在看見遠處那烏沉云層里的紫色閃電時也明白,自己必須想辦法下山!
她一點點地試圖順著山勢向下移動,連滾帶爬,甚至匍匐著前進,已經移動了不少距離。
“加油……。”一定可以的!
她蹭掉嘴角被樹枝刮出來的血跡,眼底閃過堅定的光,咬著牙繼續半蹲著往下移動。
暴風雨里直立行走,受風面積太大,也容易被風刮倒,蹲著走是最好的選擇了!
她才不要就這么死在山上!
暴雨和風如刀子一樣刮著她的臉,眼前一片水霧,幾乎看不清楚歸路。
她瞇了瞇眼,抬手努力地擋住眼前的雨水看路,那個男人一定在等她回去吃晚飯!
柏蒼……一定在等她!
“轟隆!”一聲炸雷驟然響起。
她邊移動,邊驚了一下,本能地瑟縮起來,心臟狂跳。
然后……
“呼——!!!”一陣狂風卷過。
她聽見自己腦后傳來不太正常的風聲,又或者說是人在危險之中驚弓之鳥一樣的第六感本能讓她驟然回頭——
“吱吱嘎!”
一顆碩大的樹正直挺挺地朝著她砸了下來!
“靠!”她梭地睜大了眼,猛地往邊上一滾。
“砰!”樹木直接砸在了她身邊,而溫念白尚且來不及慶幸,就感覺腳下的石頭一松,她整個人都跟著向邊上滑去——
“啊——!!!”她不受控制地整個人直接從一邊的山谷上滾了下去。
身體不斷地碾壓過草叢,撞上石頭和或者樹木。
她在最后一刻只來得及抱住自己的腦袋和脖子。
“砰——!”她硬生生地撞上一顆樹樁,痛得她“噗”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她渾身劇痛,卻動彈不得,茫然地看著天空降落的暴雨,神智漸漸地迷離。
爸爸……媽媽……
她這是要死了么?
柏蒼……
那個男人會很難過吧?
柏蒼……
“呼……!”
柏蒼驀地睜開冰冷的眼睛,抬手本能地捂住胸口狂跳的心臟。
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瀕臨失去的感覺,讓他難受地臉色發白。
在老頭離開的那年,在他吃下莊思懿給他煮的那鍋“肉”的時候……這種感覺都出現過。
“您好,高187次列車即將進站,請到站的旅客準備下車。”
高鐵上溫柔甜美的女音響起。
柏蒼看著漸漸放緩速度的高鐵,迅速地起身,在車停后第一個下車。
臺風已經到達了梧城,高鐵站外一片狂風暴雨。
高鐵站已經開始廣播剩下的所有的列車全部延遲到站時間。
耳邊的藍牙耳機忽然響起,他迅速地接聽,淡淡地問:“準備好了么?”
“車已經安排好,在高鐵站地下停車場D區168停車位上,是我們能在梧城弄到性能最好的越野車,已經加滿了油,車上已經配備了便攜式急救設備和醫藥箱。”Vincent專業又冷靜地道。
“很好。”柏蒼準備掛了電話。
Vincent忍不住提醒一句:“等一下,老大,你一定沉住氣,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念白還在等你去救她,如果你出事了……。”
“我知道!”柏蒼邁著長腿大步流星地走著,沉聲回答,神色平靜。
他的速度極快,一路飛速地越過人流直奔地下停車場,上了車。
他簡單地查看了車子的狀況,隨后打開導航,調節收音機到交通頻道,從一邊副駕駛座上拿起賽車手套戴上,一腳油門直接出了停車位,轉了方向盤駛出了停車場。
“天鴿臺風登陸后突然轉向我省,我市受臺風影響,出現強降雨和強風,現市政府發布避險預警,請所有在外的市民請迅速離開室外,回到室內避險……。”
因為政府不斷地發布預警,路上的車輛越來越少,但是暴雨導致的積水和墜落的綠化樹木卻是行車速度的阻礙。
柏蒼開著車,不斷地用賽車技巧避開阻礙,一路向高速上奔去。
四十分鐘后,他從高速轉國道時,已經沒有任何車輛出現在國道上了。
“嘖,很久沒有參加拉力賽了啊。”他瞇了瞇眼,把雨刮速度打到最大,油門瞬間踩到底。
天色漸漸越來越暗,車子離弦之箭一般地沖出了出去。
暴雨狂風呼嘯著撞擊在車身上,車子漸漸地有些漂,他卻利用這漂力,沿途過彎道、避坍塌的碎石,閃墜落的樹木,都如同特技一般驚險萬風。
可這生死時速一般的危險卻讓他眼角漸漸泛出駭人的猩紅與瘋狂。
溫念白……
溫念白……
溫念白!!!
你敢死掉試試看……
導航一邊提示著他的車超速百分之兩百,一邊通報著距離白云村的距離越來越短。
“還有五公里,接近目的地!”
他瞇了瞇眼,要到了,他正打斷略松油門,忽然間一堆石頭從山上與斷落的樹枝草業滾著一塊倒了下來。
柏蒼瞳孔微縮,一轉方向盤,整個車身不受控制地漂移著“砰!”地一聲撞了上去!
兩個小時之后縣城醫院 “田老先生的心臟問題,我們這里可能解決不了。”縣醫院的主任醫生臉色有些難看。
“什么?”歐陽寧蹙眉:“為什么?”
“他是受了大的刺激,中突發心前區悶痛,持續不緩解,伴出汗、煩躁和半昏迷,我們診斷為——冠心病、急性下壁心肌梗死,再加上他有三級高血壓,我們綜合診斷后認為他需要做PCI!我們縣級醫院做不了這樣的手術,他必須轉院到梧城或者邕城,最好能去邕城的三甲!”醫生道。
“什么PCI,為什么做不了?!還有其他方式嗎?”歐陽寧還是不懂。
“PCI是指經心導管技術疏通狹窄甚至閉塞的冠狀動脈管腔,從而改善心肌的血流灌注的治療方法,總之我們給他做造影后發現情況很不樂觀,現在只能做簡單的藥物溶栓治療,你們需要盡快轉院!”醫生沉聲道。
歐陽寧扶額:“沒有別的辦法了嗎?現在狂風暴雨,路上連車都不敢出來,怎么轉院?!”
醫生嘆氣:“很抱歉,我們這里技術有限。”
說完,他就帶著護士去忙其他病人。
歐陽寧整個人都覺得很是焦躁,忍不住原地打轉,手機此時又忽然響了起來,是Vincent的電話。
她立刻接了起來,調整了情緒:“喂……什么?哥去了白云村找溫念白……現在電話聯系不上他人了……不……他不在縣城里。”
她驀地身體晃了晃,猩紅著眼,忍不住喊出聲:“為什么,哥是瘋了嗎,還是你們都瘋了,那么危險,他為什么要從邕城趕回來!溫念白比他的命還重要嗎?!”
憑什么啊!
憑什么!!
明明是她先遇見了他,當年說好了長大要給他做新娘的是她啊!
她緊緊地握住手機,眼底都是忍不住淚水,恐懼、擔憂與恨交織。
她其實沒有想過要害死溫念白,她這樣善良隱忍的人,怎么可能想要害死人,她也只是想給那個女人一個教訓。
只是一場臺風而已,那個女人老老實實躲在山上小屋里,最多就是受點驚嚇罷了!
一個個卻要回去救她?
有那么矯情嗎?
風雨消停了,自然就沒事了!
那種出身普通,也沒有什么特別優秀的女人憑什么得到哥?
可是現在,她真的希望那個女人干脆出來亂跑,死,不摔成……殘疾掉了算了!
一個殘疾的女人,哥還會喜歡她,還能忍受她多久。
溫念白,我恨你!
“溫念白!”
“念白姐!你在哪里?”
“溫小姐!”
“溫念白!!”
冰冷的雨滴打在眼皮上,稀碎又尖銳的疼痛一點點讓她眼皮顫了顫,模模糊糊地努力睜開。
遠處的山野上,一點點鬼火在風雨飄搖里晃動著混合著隱約縹緲的呼喚聲。
是……要被勾魂了么?
她顫抖著,可是要死了怎么還那么疼……
疼……
她僵了下。
會疼就表示,她還沒死,剛才是暈了過去,那么,那些鬼火……是燈!!
她努力地張嘴,想要喊,可一張嘴,雨水全部灌進嘴里。
“嗚嗚……”
她痛苦掙扎了起來,可卻只能勉強移動了一點身體。
神智再次漸漸再次模糊。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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