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而已!
田承安的眼神又變了,滿臉動容地道,“柳大師,實在是慚愧啊!我剛以為憑你的木雕、國畫水準,卻說自己是亂雕亂畫,是在有點過分謙虛了,原來我沒有理解你話里真正的含義!你是想說無論是木雕亦或者國畫,都要追隨自己的本心,不能為了畫畫而畫畫,為了做木雕而做木雕,對待藝術要保持一顆孩子一樣的赤子之心!”
“我來之前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以你的年紀,為何能有大師級的木雕手藝,同時國畫也不弱于一些名家,現在我終于找到答案了!”
田雨欣滿頭霧水地道,“爺爺,答案是啥?”
田承安笑著道,“我剛才不是說了么,赤子之心!”
田雨欣很疑惑地道,“赤子之心?這么簡單?”
田承安體會著柳滄海之前的那句話,逗田雨欣道,“僅此而已!哈哈,你年紀小,境界不夠,不會明白的!”
田雨欣不服氣地道,“那柳大師也只比我大幾歲啊?”
田承安瞧著自家的孫女,沒好氣地道,“你能跟柳大師比么!”
田雨欣一口氣憋在肚子里又吞回去了。
柳滄海其實根本沒有想那么多,不過那幾句話也是他的真心話,保持著淡淡地微笑道,“田主席,我只是隨便說說自己一些簡單的想法罷了!”
田承安極其認同,聲音略帶惋惜地道,“想法就是要簡單一點好,現在這個世道太浮躁了,很多人急功近利唯利是圖,沒法沉下心來專研藝術,做事都流于表面,失去了對待藝術的初心,能做到柳大師這樣的,就顯得更加難得了!可惜我也是年過半百,仕途心灰意冷后,才明白這個道理,錯過了自己的黃金年齡!這輩子書法、繪畫也就這樣了!雨欣自小學習書法、繪畫,把我身上的一些壞毛病也學去了,我希望柳大師能讓雨欣跟在你身邊學習。”
柳滄海在落日崖隱居,其實也不排斥有趣的人,田承安爺孫兩就挺有意思的,有時間和田承安把酒論畫,應該也是很不錯的,可他目前確實沒有收徒的想法,不過沒準將來他哪一天,他想在落日峰聚眾講學也沒準,但他現在只想把桃花醉釀出來,“田老,我準備到山里去打兩桶清泉,回來釀酒,你要是有時間到院子里坐坐,等下歡迎田老喝一杯我新釀的酒,至于收徒的事還是免了吧!”
田承安盡管很想讓田雨欣跟著柳滄海學習,可這種事是沒法強求的,“柳大師有一顆赤子之心,對其他的事沒有興趣,我也能理解,那就當我沒有說過!我們幾個冒昧上山,本來就打擾了柳大師的清凈,柳大師還請我們喝酒,實在是讓我汗顏吶!”
之前一直在聊木雕、國畫、藝術,柳子墨一個學渣中的學渣,也沒有任何藝術特長,根本沒法插上嘴,說到酒就終于到了他擅長的領域了,他家別墅里有一間專門的酒室,柳傳勇收藏了各種各樣的名酒。
柳子墨從懂事的時候,就經常在里面偷喝,湊過來問道,“海叔,我喝過很多酒,需要試酒的么?”
柳滄海瞧著柳子墨道,“需要一個劈柴的,等下就交給你了!”
田雨欣笑道,“子墨長得三大五粗的,準是合劈柴的好手!”
落日崖的后山有一塊長滿青苔的石壁。
石壁就像是一本書一樣一頁頁的,清澈的泉水從石壁里流出來,會聚在石壁下一口幽靜的深潭里。
柳滄海把兩只木桶都裝滿了山泉水,再用青牛把山泉水運送到雜門。
雜門內。
柳子墨正在田雨欣的監督下劈柴。
柳滄海把發酵好了的糯米和山水泉都架在土灶上,田承安見狀則主動跑過來要求幫柳滄海放火。
土灶旁邊的一個竹簍里裝滿了專門用來點火的枯燥的松針。
田承安已經很多年沒有用過土灶了,不過生火的動作仍然非常嫻熟,頗為懷念地道,“那特殊的年月里,我在鄉村里待了七八年,吃了很多苦也有很多收獲,為我將來搞藝術創作也積累了很多養分。”
柳滄海有一句沒一句地和田承安聊著。
釀酒火候也非常重要。
柳滄海觀察著蒸餾的情況,田承安則按照柳滄海指示行事,火候需要小一點的時候,田承安就拿出從灶腔里取出幾根干柴,需要火候大一點的時候,田承安就往灶腔里加入些枯燥的松針。
圓桶形釀酒工具慢慢有酒水從里面流出來。
柳滄海拿一個黑色的壇子接著,不過這第一壇酒水味太重,等接了滿了就會倒掉,所以柳滄海就讓田承安加大了火候。
田承安從竹簍里拿松針的時候,抓到了一堆揉成一團的廢紙,便想起了田雨欣曾經說過,柳滄海用自己的畫來點火,便分出夾雜松針中的廢紙,只是把竹簍中的松針放入灶腔里。
灶腔里的干柴放入松針有燒得更旺了。
田承安也有了一點空閑時間,打開其中一張墨色較深的。
田雨欣、柳子墨聞言也從外面跑過到廚房來湊熱鬧。
廢紙上畫的就是九峰山。
田承安滿臉贊賞地點點頭,“筆線蒼勁有力,運筆多頓挫曲折,左側最近處的山峰筆直陡峭,山峰上多棱角分明的折痕,又皴擦出明暗陰影,展現出了厚重韻味,而遠處的山峰也同樣如此,山峰上的折痕滿布,不過越遠處的山峰夠了越發簡單,展現了空間的層次感,這把山水畫中斧劈皴的技法展現得淋漓盡致啊!”
田雨欣自己鋪開了另外一張,同樣畫的是九峰山上的景象,可采用了另外一種技法。
田承安是老藝術家,眼光異常毒辣,只是看了一眼,就瞧出了其中門道,“用筆纖細飄動,層層編織疊加,雜而不亂,濃墨淡墨夾雜而用,最后用焦墨提神,重點表現山川植被茂盛郁郁蔥蔥的景色,這簡直就是披麻皴的范例!”
柳子墨也鋪開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