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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3回 煥禧回來了

  秦煥禮帶著兩個外甥女匆匆回了家中,自然第一時間安排人手去請了大夫。

  在此同時,他也叫人卻告知了小妹妹江心蓮受傷之事。

  他坐在正廳里生悶氣,何姨娘在一旁陪著。

  他倒是不想同小妹妹說這件事,可江心蓮這傷一時半會也好不了,眼看著下個月家里頭就要辦親事了,到時候這事情也瞞不住。

  若是等小妹妹來了再說此事,恐怕就晚了,真要是鬧起來,也難看。

  更何況,他不說,旁人也會說,不說別的,江心蓮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臉上破了相,能不急著跟親娘哭訴嗎?

  說不準當下便已經派人回去了。

  所以,他倒不如先說了的好。

  他越是想著就越發生氣,今朝的事情,都是因把家那個丫頭而起,這還不曾過門呢,就給他找了這樣的事情,鬧的是雞飛狗跳的,叫他里外不是人。

  往后進了門,誰知道她會做出什么樣的事來?

  他真恨不得去退了親才好,可想起官家的話,他又不敢。

  江心蓮傷口處理妥當,大夫才將離開,秦南風便回來了。

  秦煥禮心里頭有氣,自然將他訓斥了一頓。

  不過,秦南風壓根就不買賬,頂了幾句嘴便又往外去了。

  他是回來拿東西的,他同小九商議好了,要將鋪子改成個茶館子。

  不過,這些事情不能叫他老爹知道了,老爹自認書香世家,一向瞧不起經商的。

  眼下更是一心就盼著他能好好讀書,出人頭地。

  畢竟他如今得了官家的青眼,若是能考取功名,仕途之上,必定事半功倍。

  可惜,他對那些沒什么興致,自從舅舅出了事之后,無論是功名利祿還是榮華富貴,他都不想由旁人來給。

  命都握在別人手里,要這些東西又有何用?

  何況,他如今還不曾想好到底要不要對付梁承覲。

  于私,梁承覲當初雖不是故意的,但他的一句話,就害死了舅舅,他自然是要殺了他為舅舅報仇的。

  可是于公,梁承覲還算是個好皇帝,他雖然年紀不小了可并不昏聵,大淵經歷之前的事,幾乎可說是經了重創,如今也正要他領著好生休養生息。

  而除了舅舅那件事,梁承覲也確實做到了一個好皇帝該做的,他愛民如子,如今也正減免賦稅,收留難民,開倉放糧,該做的都做了,舉國上下都稱他為仁君。

  若是殺了他,誰來坐這個皇位?誰又能坐得好?

  梁承覲膝下無子。

  是他的女婿韓值?還是侄子梁元肅?

  可秦南風看這兩個人,一個陰險狡詐,一個心狠手辣,能成一方梟雄,卻都不是掌管大淵最好的人選,大淵若是落在他二人手中,那是百姓的一災。

  他思來想去的,就卡在了這個地方,才遲遲不曾動手。

  不是不忍心殺梁承覲,而是不愿滿大淵的百姓因為他的一個舉動遭受無妄之災。

  他是不愿意當皇帝的,成日里被拘在皇宮之內,埋于那些文書當中,有個什么意思?

  有那功夫,陪陪小九,釣釣魚,豈不是更有趣嗎?

  “你這個孽障,你給我站住,你又要到何處去?”秦煥禮追到了門邊上,卻也沒能攔住他,直氣的頭疼,但也拿他沒法子。

  “老爺。”何姨娘上前扶住了他,柔聲寬慰道:“五少爺他就是這樣的性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怎么還跟他置氣呢。”

  “你看看他做的,這都是些什么事,都要成親的人了,半分也不靠譜。”秦煥禮罵了幾句,由她扶回去坐著,也就消了些氣。

  “老爺。”

  這時候,他派去照應江心蓮的婢女來了。

  “表姑娘如何了?”他連忙問。

  “表姑娘一直又哭又鬧的要回家去,說就是九姑娘砸的她。”婢女低下頭:“奴婢們幾人哄著她將藥吃了,才睡過去便來稟報老爺。”

  秦煥禮嘆了口氣:“這孩子也是。”

  也不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栽贓一回不成,哪還有當時就來第二回的?

  他從前覺得蓮子這丫頭聰慧,如今看來,還只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說聰慧不過是有些小聰明罷了。

  那個九丫頭,倒確實聰慧過人。

  他想到這里,忽然心中一動,會不會?會不會后來的事只是云嬌將錯就錯,故意引著他往江心蓮還想栽贓那上頭想?

  他想到這里,猛地站起身來。

  “老爺,怎么了?”

  一旁陪著的何姨娘嚇了一跳,忙開口問。

  秦煥禮皺著眉頭又坐下,有些懊惱,到底是不是那丫頭使得圈套?

  他一把年紀了,又在官場這么多年,沒想到,卻叫個小丫頭弄的沒了主張,摸不清虛實。

  也真是倒著過了。

  他想著又站起身來,不行,他得再去仔細問一問蓮子,到底當時她們二人在屋子里的情形是如何的。

  他抬腳便往外走。

  “老爺,你去何處?”何姨娘不由跟上來問。

  “我有些話要問問蓮子。”秦煥禮回道。

  “老爺忘了?婢女才說的,蓮子姑娘睡著了。”何姨娘面上泛起笑意。

  秦煥禮聞言站住腳,肅著臉道:“都讓那個孽障給我氣糊涂了,半分也不聽話,他生來就是氣我的。”

  何姨娘悄悄笑了笑,依著她看,五少爺那確實是個好孩子,老爺就是太固執了,總覺得孩子不夠好,可哪是聽話才是好孩子啊?

  有情有義敢作敢當,不就是好孩子嗎?

  “老爺說的什么話,父子哪有隔夜仇?”她勸道:“最多,等五少爺自己也做了父親,自然就會明白老爺的苦心了。”

  秦煥禮聽了這話,心里頭舒坦了些,雖然秦南風選的這個兒媳婦他不甚滿意,但能叫他早些抱上孫子,也算是好事一件。

  他也就只能盼著這個逆子有了孩子之后,能懂事一些了。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匆匆進來一個小廝,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道:“老爺,大姑奶奶回來了。”

  “人在何處?”秦煥禮不由抬頭。

  小廝說的“大姑奶奶”是他的大妹妹,也就是祝韻香的母親,那是個極為精干的女子。

  “夫人迎去了,大姑奶奶聽說蓮表姑娘受傷了,要緊著去瞧了。”小廝低頭回道:“夫人讓老爺快些去。”

  “知道了,這便去。”秦煥禮在心里嘆了口氣。

  若是小妹妹來,還好說一些,這個大妹妹,是最難纏的,今朝這事可有的煩了。

  他家兄妹四個,大妹妹是最為厲害的一個了。

  他是長兄,接著便是大妹妹,而后是三弟弟,最后是小妹妹。

  他大妹妹秦煥禧原本嫁的是個清流人家——祝家,可不料成親沒幾年,祝家老祖父犯了事,便家道中落了。

  好在祝家還算是有遠見的人家,在風光之時,不曾忘了置辦家業。

  不過那些家業在出事的時候大多數都充了公,也就只余下離帝京不遠的一個莊子上,還有幾十畝良田。

  這些良田,是祝家一大家子最后的倚仗了。

  最初,秦煥禧的公婆曾想將這些田地賣了,謀個旁的出路,卻叫她拍桌子攔下來了。

  從那之后,她便開始支撐祝家,憑著幾十畝地,硬生生的掙出了一份不菲的家產,更是養活了一家老小,給叔子娶妻,嫁姑子,樣樣做的像模像樣。

  家里頭那些人,也從最開始的不服,到后來的心服口服,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在家中早便說一不二了,是祝家的一家之主。

  在大淵,這是極為罕見的。

  而他的三弟弟名喚秦煥祥,三年前帶著妻女去了順州當值,算著日子,也快到回來的時候了。

  他最小的妹妹,便是江心蓮的母親秦煥福,她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和孩子們一道管著家里的兩個鋪子,她夫君原本也在朝中為官,后來辭了官經商了。

  秦煥禮一直對這個小妹夫頗為不滿,好好的坦蕩之途不走,偏要去做生意,能有個什么好前途?

  不過這些話說來,也都許多年了,秦煥禮家中兄妹幾個,近況便是如此了。

  而此時,那了不得的秦煥禧已經隨著趙忠竹進了江心蓮所住的屋子。

  江心蓮安靜的躺在床上,雙目緊閉著,額頭上白色的紗布沁出一些紅來,她原本就生的有幾分楚楚可憐,這會兒臉色蒼白,看著更讓人心疼。

  祝韻香正在一旁陪著,瞧見秦煥禧進來了,起身便迎了上去:“娘,你可算來了……”

  她紅著眼睛,見了親娘也不敢上前抱著撒嬌,他們家雖然住在莊子上,但秦煥禧一向講究禮數,最不喜歡孩子們做出小兒女的姿態來。

  “怎么了這是?”秦煥禧在外頭也聽說了江心蓮受傷的事情,再加上她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了解。

  祝韻香是個要強的性子,輕易不會哭,這會兒看到她就紅了眼睛,定然是受了委屈。

  看看江心蓮的情形,她也能猜到,這兩個孩子是叫人欺負了。

  她自然要問個清楚明白。

  “嫂子。”她也不客氣,徑直在屋子里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抬頭看向趙忠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兩個孩子到你這兒成了這樣,你該給我個交代吧?”

  她一身絳紅的牡丹紋深衣,包裹著略顯豐腴的身子,神色威嚴,叫人望而卻步。

  再看趙忠竹,穿著身菊紋暗彩錦裙,雖說材質不錯,但衣裳已經半舊不新了,加之又站在那處,這么一比,倒顯得秦煥禧反而成了個主人一般。

  “這我還真不知道。”趙忠竹看見這個大姑子,也從心底里發怵:“我讓婉淑陪著她們的……”

  “那你去了何處?這兩個孩子來你家,你都不管的嗎?”秦煥禧的不悅已經寫在了臉上。

  趙忠竹連忙解釋:“這不是老爺才去瞧了日子嗎?日子才定下來,有些事情,我也不曾經過手,又不懂。

  我怕壞了規矩,到時候惹人笑話,便去爹娘那里請教請教,誰知道淑珍就帶著她們出去了,我……”

  “到底怎么回事?”秦煥禧干脆不聽了,徑直打斷了她的話,扭頭看向祝韻香:“香兒,你來說。”

  趙忠竹叫她打斷了話,心中自然不快,但也是敢怒不敢言。

  秦煥禮都讓著這個妹妹,她又能拿她如何?

  “蓮子變成這樣,都是因為表哥的那個未婚妻子,把云嬌。”祝韻香早便想說了,可是,母親不讓她開口,她不敢說。

  這會兒聽她問起來,趕忙便開了口。

  “把云嬌?”秦煥禧皺起了眉頭,面上多了一絲不屑:“她做了什么?”

  她早聽說了云嬌的名頭,庶出的,還退過親,敢當眾對人動手,當初那些事鬧的不小,她也聽說了一些。

  倒也不是云嬌的壞名聲能傳那么遠,而是茹玉的小姨母同她家便是鄰居,她都是從那處聽來的。

  當初,她還將云嬌那些事當成了笑柄,打心底里瞧不起她。

  可怎么也沒想到,這個她素未謀面卻臭名遠揚的丫頭,竟然要成她的侄媳婦了。

  這怎么能行?

  她今朝來,就打算好好說說秦煥禮這個哥哥,到底是怎么選兒媳婦的,侄兒死里逃生的回來,就給他選了這么一個貨色做妻子嗎?

  可不料來就遇上了這樣的事,這隨隨便便都能惹出禍端,可見這個把云嬌是多么的不省心。

  她得想法子叫大哥將這親事退了才是,原來說好了蓮子嫁過來,親上加親,是多好的事?

  非要弄這些腌臜貨回來,她想想就滿心嫌棄。

  祝韻香便一五一十將今朝的事都說了出來,當然,她不會說出她同江心蓮想要算計云嬌出丑的事,只說她二人是好奇云嬌是個什么樣的人,也想要保留幾分自家的臉面,這才湊銀子請她去豐樂酒樓吃飯的。

  末了,她又支支吾吾的說了云嬌品行不端,當眾同秦南風摟摟抱抱之類的言語,她說的隱晦,姑娘家說這些事情,總歸是不好太直白的。

  但秦煥禧同趙忠竹都聽明白了。

  “呸,真是不知羞恥,定了親就可以肆無忌憚嗎?”秦煥禧咬牙罵了一句,看向趙忠竹:“嫂子,你說說,這樣的人配進咱們家的門嗎?”

  趙忠竹也不知該如何說,好歹定親了,那云嬌早晚是她家的人,與這個大姑子比起來,她還是愿意向著云嬌的。

  可老爺恐怕不會如此想。

  她正想到這里,秦煥禮便推門進來了:“煥禧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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