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抬頭注視著濟南城墻，看著城墻上多出來的戰棚。
作為前鋒領兵趕到濟南城下的那蘇哈，顯得有些煩燥，倒不是因為其它，而是因為他想在貝勒爺領著大軍到達濟南之前，拿下濟南城。
為此他不特意派出小股的騎兵，試圖引誘城內的守軍出城，可城里的人就像是沒反應似的，壓根就不在乎他們在城外的舉動。
“貝勒爺到什么地方了？”
“回主子，最多兩天就能到達濟南。”
因為大軍主力那邊大半都是步兵而且還有許多搶來的錢貨，行動起來自然是慢吞吞的。
兩天……
又一次抬頭注視著濟南城，那蘇哈長嘆口氣，心知已經無法破城的他，便對身邊的奴才命令道。
“去把那些尼堪拉出去，全砍了……”
又一次，當清軍驅趕著不知從什么地方抓來的數千個百姓，在距離城墻半里開外的地方，再一次揮刀砍殺的時候，城墻上的朱國強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盯著眼前那一片血紅，面色冰冷的他用力的抓著城墻，在心里輕喃道。
“老子要殺出去，殺出去……”
即便是城頭上的幾門紅夷大炮朝著那些清軍打去，可卻完全沒有任何準頭，畢竟炮手們根本就不會懂得使用火炮。甚至于，也正因如此，那些清軍才敢耀武揚威的闖到離城只有半里遠的地方肆意殺戮。
“他么的，他們根本的根本就是在欺負咱們人打不準……”
陳無敵罵罵咧咧的時候，雙目通紅的戰士們卻在一旁大聲說道。
“世子爺，炮手打不準，咱們就出城打！咱們有，有槍……”
扭頭看著那些滿腔怒火的戰士們，看著他們那一雙雙通紅的眸子，朱國強猛咬著牙，大聲命令！
“出城！殺東虜！”
猛的用力一拍墻垛，朱國強轉身就在下樓時，宋學朱連忙勸阻道。
“世子爺千金之軀，可不能就這么兵行險著……”
“宋巡撫，要是孤眼睜睜的看著東虜殺我百姓，又有何面目見我山東父老……”
回過頭，朱國強看著身邊的弟兄，然后大聲說道。
“諸位弟兄，可愿與朱某一同殺出城去，殺東虜！”
“殺東虜，殺東虜！”
城頭上，響起一陣山崩海嘯。這兩天所有親眼目睹了東虜暴行的弟兄們，都抄起手中兵器，緊緊地跟在了世子爺的身后。而朱國強則率領百多名不過只是剛學會使用步槍的兵丁，跟隨著他的身邊。
“殺東虜，殺東虜！”
濟南城南門大開，數千名穿著繳獲的盔甲的兵丁，在正對城門口百步遠的地方組成一個巨大的方陣。
他們中的不少人，在幾天前，還在清軍的刀箭下蜷縮在“人圈”里瑟瑟發抖，像牛羊似被殺戮著，而現在他們卻肩并著肩，手連著手。穿著繳獲來的各色盔甲，手持兩丈長槍，排成緊密的方陣。
“殺東虜，殺東虜！”
“殺東虜，殺東虜！”
在震耳欲聾的口號中，這些曾經的百姓，搖身一變成為了戰士，為生存而戰的戰士，曾經在“人圈”里目睹了太多慘劇的他們知道自己沒有選擇，要么死戰求生，要么……即便是跪著，也是死！
城門前的戰士緊握著手中的兵器，他們排列著擁擠的隊列，奮力的叫喊著，他們怒吼聲伴著刺骨的寒風，響徹整個原野。
“咚、咚咚……”
就在這時，城墻上傳來響亮而又震顫人心的鼓聲，鼓聲在天地間回蕩著，近萬名戰士在鼓聲中排著凌亂的方陣，一步步的向前推進！
“殺東虜，殺東虜！”
尼堪們的喊聲在從城墻下一直傳到原野，傳到那蘇哈的耳中，有那么一瞬間，在看到殺出來的都是披甲兵時，他的心頭甚至微微一顫，然而，當他看到那些披甲的尼堪們背靠著城門整理隊形時，他的臉上涌起了輕蔑的笑容，心中的不安也隨之消失得無影無蹤。
怒不興兵！
這些尼堪果然還是中了自己的激將法！
原本看到他們披甲還以為是精銳，可仔細一看，他們身上的盔甲居然是大清的，顯然是貝勒爺他們的人馬遺留下來，不過就是一群尼堪而已，就是穿上了盔甲，仍然也是尼堪，居然連最起碼的列陣都不會，人挨人，人擠人，亂哄哄的一窩蜂似的殺過來，這樣的人，根本就是過來送人頭的……
“主子，尼堪們殺出城了！”
“哈哈，主子，尼堪們中計了！”
那蘇哈身邊的奴才們，無不是興奮的叫嚷著，騎在馬上的他們，揮動著手中的騎弓，目光中盡是嗜血的光彩。
“把那些尼堪趕散……”
既然守城的明軍出了城，那么被綁來的尼堪就沒有了用途，原本還在那里揮刀砍殺著的清軍立即把剩余的百姓朝兩邊趕去，那些虎口余生的百姓，這才紛紛哭喊著朝著左右逃散著，在他們逃散的時候，那蘇哈率領的千多人的前鋒營也在聚焦著。
在冰雪覆蓋的原野上，這支千多人的騎兵隊，排成數隊，馬背上的皮著重甲的清軍騎兵，無不是亢奮的注視著遠處的明軍。在城墻上的鼓聲傳來時，他們胯下的戰馬發出不羈的喘息，馬蹄輕輕的踢踏著冰雪。
那蘇哈的雙目中迸發出一陣嗜血的目光，他的右手握著馬弓，然后大聲命令。
“吹號，準備接戰！”
“嘟……”
牛角號聲，立刻在他的身邊響起了，已經列成隊的騎兵們，紛紛用左手握住馬韁，然后雙腿輕輕一夾馬腹，迅速地列出了一個整整齊齊的橫長形隊列。
遠遠的看了看一里開外的明軍，那蘇哈的眸子里閃動著嗜血與貪婪的目光，然后他又點點頭。然后又扭頭看著身旁的奴才、部下，哈哈大笑道。
“奴才們瞧好了，跟著主子我一起去殺光這群的尼堪，破了濟南城，男人通通殺掉！女人殺老留少……”
嗜血的話語從他的口中發出時，雙腿一夾馬腹，戰馬抬動前蹄向前行進，這支千多人的騎兵隊動了起來。開始的時候，他們的速度并不快，甚至顯得有些慢。
但是當他們動起來的時候，冰雪覆蓋的冰原上空仍然回響一陣震人心弦的蹄聲。
隨著速度不斷的加快，馬蹄聲越來越響，就像陣陣冬雷似的從南至北的沖了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