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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大員隱事

  1642年4月18日,周五,大明帝國歷崇禎十五年三月二十日。

  一隊由北而返的小型船隊慢慢靠上大員北部淡水縣的水師軍寨碼頭,守候在附近軍堡里的一隊大員兵丁趕緊驅趕著一波大員土著搬工腳夫迎了上去。

  船隊規模總共只有四艘,但其中卻有一艘排水量超過千噸的中型縱帆戰艦。這是幾年前大員從華美訂購的1200型縱帆巡洋艦,如今整個大員水師只有區區三艘,其中一艘就歸屬淡水水師游擊張建業指揮。

  “喲,張將軍一路辛苦了,這一趟可費了不少心力吧?”一個小軍校提著個裝著茶壺的小籃子屁顛屁顛地朝走下船的張建業跑去,一邊給對方倒茶奉水,一邊點頭哈腰十分恭順。

  現在誰不知道張建業是大員宣慰司同知顏思成身邊的紅人,不到十年,就從一波當初投奔大員的北方新人里脫穎而出。張建業身份大大提升,比起那些多年來被顏思成漸漸疏離在外的老將,算是在大員宣慰司軍方說話越來越有分量的人物。

  “哈哈,還行,鄭鴻逵也不過是個慫蛋而已,還當他鄭家真是三頭六臂通攬東海的霸王?”張建業幾口灌光茶水,舒服地丟開茶碗,從身上摸出兩塊銀子,瀟灑地丟到了小軍校身上,“趕緊著人去卸貨,再給船上和水寨里的兄弟們好好弄一堆酒食。”

  “將軍盡管放寬心,最多半日,屬下就把事情都安頓好。”小軍校又是一陣點頭哈腰,然后轉身沖著身后的一眾兵丁吼開了嗓子,“張將軍發賞了,趕緊卸貨,今晚好好喝上一通。”

  無論是船上下來的,還是陸上趕來的,碼頭邊各種稱贊聲四起,然后亂哄哄地領著民夫或土著搬工一擁而上。

  船艙打開,一個個蓬頭垢面的大明北方難民甚至是明顯日本人打扮的女子依次下船,然后就是成箱成包的各種貨物被土著搬工搬運上岸,再由本地民夫用牛馬車運往附近的貨棧清點。

  能從日本購買到的貨不多,船隊大多裝載著琉球、山東或是更遠的遼東、朝鮮的物產。直接掌握大員對山東、遼東、琉球、朝鮮和日本的海貿管理權的張建業,基本上每年都會往返三次北方航線,用糧食、布匹、精鹽、砂糖換來日本的金銀銅,琉球的海產干貨和硫磺,以及山東的生絲、遼東的皮毛、朝鮮的人參。

  尤其是日本,小冰河時期的寬永年大饑荒,導致日本的糧食價格達到了讓人生畏的程度,無論是霸占絕大多數日本貿易額的鄭芝龍,還是見縫插針總要吃上一口的大員顏家,都在其中狠狠賺了一筆。

  憑借和福建、浙江、山東、遼東、琉球、朝鮮、日本的貿易,當年的淡水軍堡已經發展成大員的核心海貿口岸和第二大城池,人口已經三萬余人,并在前年正式置縣。

  據說這種地方政令還是大員宣慰司同知顏思成,接受了幕府都事曹秀林的建議后做出的安排。雖然大員島是大明名義上的邊疆土番宣慰司,顏思成也不過算是正四品的宣慰司同知土官,但顏思成顯然在執行一套和大明類似的地方管理機制,并通過這種手段,不斷將曾經軍政一體的大員軍方體系給分解開,將自己的人安排到了各個角落。

  至于在大員高高在上的宣慰使顏思海,早就不管這些事了,整天沉迷于后院妻妾中間,或是隔三差五地帶隊去內陸游獵,也讓顏思成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地將大員改革鋪了下去。

  除了大員首府東寧府,和淡水一同置縣的,還包括大員西岸中部的天興縣(彰化),以及淡水東面的雞籠縣,連同被迫歸化的原住民在內,大員總人口達到了十六萬余人,其中東寧城就集中了超過半數。

  淡水縣東面的雞籠縣,雖然縣治人口不足三萬,但卻是大員舉足輕重的礦冶重地。經過十幾年的發展,雞籠縣的金、銅、硫磺、煤等礦冶收入,已經快要和大員的海貿收益相等,也是唯一一個還掌握在顏思海嫡系手里的重地。

  走進熙熙攘攘的淡水縣城,張建業已經是一身普通裝束,在撇開幾個親兵后,張建業悄悄鉆進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棧。

  坐在上等廂房里的是一名郎中打扮的半老男子,雖然年紀已經有點偏大,但身板卻很硬朗,一雙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路上耽擱了些日子,差點錯過會期,讓孫先生久候了!”張建業此時的表情和碼頭上又截然不同,顯得極為恭順。

  “呵呵,不礙事,我也剛到數日。”孫二喜笑著指了指茶桌一側的凳子,然后親自為對方倒了一杯茶,“聽說張將軍這次出海,乃是強入琉球和扶桑商港,可與那鄭家有沖突?”

  “不瞞孫先生,鄭家這些日子變化甚大,居然處處退讓,那鄭鴻逵也改了性子,在海上相遇也是裝作沒看見。”張建業只坐了半邊凳子,就趕緊拱手回答,“本來以我之意,若鄭家阻攔,則船隊避讓,但出行前同知大人卻言大員在東海早有行商舊例,鄭家若敢欺行霸市,不用懼之,所以我才斗膽入港。”

  “以你所說,這次北上琉球、扶桑,乃是宣慰司同知大人的指派?之前可曾有過?”孫二喜臉色冷冷一笑,心里已經雪亮,“此等風險頗大,他怎知鄭家不敢造次?”

  “去年也有雞籠水師參將率隊前往平戶港,卻被鄭家人糾結一批倭人死死堵住陸口不得上岸,當時差點刀兵相向。大概鄭家也不想過多刁難,故此次放我等入港。”張建業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小的出海之時,聽聞鄭家已默許我大員入琉球,起初還不信,這次南返路過,果真毫無阻攔。”

  “哈哈,那你家同知大人運籌帷幄,可是在大員大大長臉了啊!”孫二喜終于笑出了聲。

  要說很多年前張建業還對孫二喜有點半驚半疑,但當有一次發現孫二喜褪去偽裝大搖大擺乘坐華美海軍戰艦進入東寧府的時候,張建業才知道對方的真正身份,居然是大員依仗的南洋華美番國的大官。

  再聯想到大員陸水兵丁那一水的華美槍炮軍械和威風凜凜的縱帆戰船,張建業憋了多年的疑慮才終于明白。整個大員上下都在抱華美番國的大腿,孫二喜更是對自己另眼相待,可見自己的分量甚至還要超過顏思成。每每想到這個,張建業都暗暗振奮。

  “嘿嘿,孫先生乃小的大恩之人,小的在大員不過是混口飯吃而已……”張建業嘿嘿一笑,然后不好意思地從衣袖里取出一個小木匣,一打開,只見一株堪稱完美的百年老山參躺在里面,“小的這次北上也沒看見啥好物事,只有這高麗老人參勉強看得過眼,還請孫先生笑納。”

  “果然是百年上好人參……那就謝過張將軍了。聽說你家同知大人近日將要嫁女,我在樓下掌柜處留有一套華美琉璃精品,做禮正好合適,你可送去。”孫二喜對現在的大員局勢又有了一些了解,于是端起茶杯打算送客。

  “孫先生盡管放心,那小的就告辭了!”還是感覺有點沒頭沒尾的,但張建業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態度,趕緊起身行禮,然后畢恭畢敬地退出了房間。

  來到樓下,走到掌柜臺前,還沒動口,就見掌柜招呼一個小二從后堂拖出一個沉沉的箱子:“張爺是吧,有位客官讓我將一件箱子轉呈于您。”

  從外面招進自己的親兵將箱子抬上馬車,再拉上車簾打開箱子,張建業當場就愣了。

  什么精品琉璃器、高檔香煙什么的就算了,現在已經不算什么稀罕物,下面居然還整整齊齊碼了好幾層白銀錠,估摸著至少有上千兩,難怪剛才親兵們抬得那么吃力。

  “不愧是華美大戶,出手就是大方!”

  張建業摳出一塊長方形的銀錠,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自言自語還沒完,忽然發現銀錠下還壓著一封信。

  帶著一絲疑惑慢慢抽出信件,打開看了幾行,張建業的臉色就變得煞白,然后一炷香之后,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東寧府,很多年前還只是一座叫做安平堡的沿海小城,現在已經是大員宣慰司的首府重鎮,截止崇禎十五年春,東寧城內外居民已經達到近兩萬戶,總計八萬余人。

  位于東寧城東的大員宣慰使司同知府邸,今天是張燈結彩,各路富商或是城內官員是齊聚一堂。

  顏思成以嫁女沖喜為名,草草就結束了為老七叔舉辦的喪事,在今天廣開喜宴,將東寧城乃至閩浙一帶的大小富商都邀請而來,弄得很是熱鬧。

  “……泉州王家賀,上等絲綢五十匹,精瓷八件!”

  “……福州提學僉事周大人賀,名茶十斤,玉馬一對。”

  司儀不斷將送來的禮單一一高唱,正廳內熱鬧非凡,來客都紛紛向著顏思成恭賀。

  “同知大人,福建巡撫張肯堂大人派人送來賀貼了。”一個管家跑到顏思成身邊低聲說著。

  “趕緊迎進正堂奉茶!”

  顏思成這些年已經蓄上了胡須,雖然今年才37歲,但整個人卻顯得十分儒雅穩重,再加上一身大明宣慰司同知的官服在身,更顯得器宇不凡。

  顏思海又討了一個小妾,如今正在天興縣的私宅里“養病”,每年能返回東寧的日子屈指可數。不少人要找顏思成問事,不是去同知府邸,反而直接去宣慰使衙門就能找到。所以潛移默化之下,顏思成就是名符其實的東寧和大員掌舵人,對此許多人已經習以為常。

  在外人來看,大員就是顏家,顏家就是大員,所以這種事倒沒人去深究,但大員的本地官吏軍將就個個留了心眼。

  “福建海防總兵鄭大人賀,蜀錦兩百匹,上品珍珠三十六顆,金釵八支,翡翠手鐲四只,金鑲玉器一對!”

  又是一聲高唱,一份來自鄭芝龍的超級厚禮不光讓在場的氣氛大漲,更是引起一眾大員官吏的瞠目結舌。就連顏思成本人,都臨時改變了接客順序,轉而親自朝進門的鄭家代表走去。

  書房內,從福建趕來的鄭芝龍四弟鄭鴻逵是大馬金刀地坐在客位上,帶著一絲奇怪的微笑看著主人顏思成。

  “家兄實在是軍務繁忙,所以派弟前來道賀。”

  鄭鴻逵今年才29歲,前年考取了武進士,是鄭家興起以來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一開始擔任南京錦衣衛都指揮使,后來被明廷任命為鎮江水營副將,實際上卻一直待在閩浙一帶,掌管著鄭家的琉球和日本貿易航線,算是鄭家壟斷東海的又一個重要人物。

  “拜受鄭總兵大人厚禮了。”顏思成表情有點復雜,面對鄭鴻逵的笑臉,只能淡淡拱手回禮。

  “此次前來,一是祝賀同知大人嫁女之喜,二來想替家兄問問采買華美海貨之事……”鄭鴻逵見對方情緒發生變化,知道自己這樣張揚而來肯定引起了外面的大員官員軍將的猜疑。

  打十三年前華美東方遠征之后,鄭家和顏家達成了和解,共同瓜分了東海南洋一帶的海上貿易。但距離上的關系,導致兩家在大明沿海以及日本、琉球、朝鮮方面的貿易一直小有摩擦,只是礙于華美的“面子”,以及利潤豐厚的華美海貨,雙方才克制著。

  雖然有明面上的華美商品代理配額,但彼此私下分流華美海貨,已經是十多年來鄭家和顏家為考慮唇齒依附的大局而采取的暗中往來行為。小到香煙火柴,大到數以萬計的砂糖、精鹽、布匹和糧食,鄭家和顏家的私下利益交換在這幾年里越來越頻繁。

  “華美國府數日前回信,軍械采買通過無礙,不日就將海運大員。”顏思成知道對方在大員、明珠島也有一些眼線,也沒打算拖延這個消息。

  “那同知大人是否此次可以允多分流一些給鄭家?不多,新炮和新銃各分出一半,外加兵船兩艘。”鄭鴻逵眼睛一亮,趕緊放下了茶杯。

  “不是數月之前就談妥了嗎,那新銃(34A型)替下的舊銃(21B型),可折價全數給鄭家。上月已送出三千支,還全是八成新,余數還得著心腹之人依次交割。怎么,你家總兵大人又想節外生枝?”顏思成眉頭一皺,覺得鄭家這次好像有點不對勁。

  “此一時彼一時,同知大人此次采買華美兵船軍械以壯聲威,將舊銃轉賣于鄭家,未借華美東方銀行一分一毫,家兄那里可也是提前付了現銀的。”鄭鴻逵發出了冷笑著,對這個善于民政、卻骨子里沒有多大魄力和頭腦的大員同知暗暗鄙視,“若華美得知同知大人暗中流轉倒賣軍械,我鄭家倒不怕得罪人,那些顏思海心腹舊將就未必了……”

  一艘華美1200中型縱帆巡洋艦,在遠東的公開最低報價都是35萬美元,而大員卻能以25萬美元的價格獲得。34A后裝燧發槍,鄭家費勁口舌從明珠島的進貨價是60美元一把,而大員卻輕松拿到45美元的優惠價,而且量大還有折扣。怎么看,鄭家都是明顯受到遏制。

  鄭芝龍抓住顏思成的簡單思維缺點,趁機而入,用出讓琉球、日本、朝鮮貿易份額為誘餌,從大員暗中流轉大量華美軍械,看中的就是大員能夠享受別人不具備的價格優惠。

  “你……想要挾本官嗎?!”顏思成臉上一白,就忍不住伸手指向了鄭鴻逵。

  “同知大人這些年勤耕理政,到頭來做上一筆買賣都要看外人臉色,豈不是在為他人添衣做裳?!”鄭鴻逵沒有理會對方的情緒,兀自說著,“其實啊,這大明東海之事,乃你我兩家之間的私事,東海本就是你我兩家的,何必由一個外邦指手畫腳?只要同知大人看清這點,我鄭家愿意與顏家公開定約,將琉球、朝鮮和日本海貿再分出一部,讓給顏家。這些都是看在同知大人的面上,若是顏思海,可沒這等好說!”

  鄭芝龍忍下了華美在東海的規矩,顏思成卻是看不慣大員表面上自立、卻暗中被華美掣肘的事實。重新尋求顏家的自立,大概就是顏思成多年來最大的心愿。

  在內,大力引進流民屯墾,發展大員民生,獲得下層官吏和百姓支持;對外,與鄭家私下合作,在東海上單獨劃分利益。所做的一切,都是展示顏思成在處理大員事務上的手腕,為有朝一日正式接掌大員做準備,顏思成為構建自己在大員的影響力付出了許多心血。

  但現在來看,鄭家在支持顏思成掌握大員權力的同時,卻冒出了更多野心,讓顏思成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顏思成打著哥哥顏思海的名義調整整個大員的力量秩序,已經讓不少顏思海的心腹舊將多有腹誹,如果再讓他們知道如今在琉球和日本的進展,都是顏思成通過偷賣軍械、背地里和鄭家在演戲,肯定會鬧出大風波,說不定還會引起顏家內部的分裂。

  “此次兵船軍械采買,早已公之于眾,實在難以暗中分流……”顏思成的語氣低落了不少,顯得很沮喪。

  “等船貨到了大員,自然就是大員的東西。同知大人難道自己還做不了這個主,還要看那華美番國的臉色?”鄭鴻逵正所謂抓人痛腳,態度更加張狂起來。

  “老爺!老爺!”

  就在顏思成快要動怒的時候,突然一個管家敲開了書房門。

  “混賬!不成體統,沒見我和鄭大人正在商量要事?!”顏思成心情正不爽,當場就拍案而起。

  “老爺息怒!是從華美明珠島轉來的信!”管家一個哆嗦,直接跪在地上,把一份信舉過頭頂。

  一把搶過,才看了幾眼,顏思成就愣了。不過幾秒鐘后,終于長舒一口氣,然后帶著奇怪的笑容扔給了在一邊默不作聲的鄭鴻逵。

  帶著疑惑接過一封似乎和自己沒關系的書信,鄭鴻逵也是莫名其妙。但和顏思成看過后的反應不同,鄭鴻逵的表情更加復雜。

  “呵呵,張建業吃里扒外,私下轉賣大員軍械與你家兄長,華美方面已知其中底細。范先生明言此舉有悖當年定約,只是看在你家兄長多年來在大明東海保一方太平,不予深究罷了。范先生已然表態,前事種種,就當華美早已知曉,算做轉手大員售予鄭家的……既然如此,鄭大人還想要其他的,就恕顏某無法如愿了。今后還是平心相處,莫再提這等有傷和氣的話。”

  似乎覺得華美這樣的態度,反倒給自己下了臺階,也讓鄭家再難拿著這種內情對大員、對自己做更多的要挾,顏思成心里居然感覺到一絲解脫。

  這事就算走漏風聲傳開,大員的老資格軍將也不會把矛頭對準自己。華美閃電般地選了個張建業做自己的“替死鬼”,倒讓顏思成有點猝不及防,不過比起鄭家現在的態度,已經手段溫和太多了。

  但張建業,也明顯不能再繼續呆在大員了,必須為這件事將黑鍋徹底背下去。

  “哼……仰他人鼻息,大員也不過如此了!”

  本以為這種事一旦捅破,顏思成就會成為一個棄子,有了這個把柄,就不得不順著鄭家的心思。卻不知華美方面居然看透了鄭家,關鍵時刻來了這么一手,讓顏思成瞬間走出死胡同。鄭鴻逵根本沒想到事情會戲劇到這個地步,也只能憤憤然甩袖而走。

  “哎,給張建業去遞個口信……這些年他也為大員做了不少事,我必不會為難于他,等機會可送他一家出大員。”等鄭鴻逵走后,顏思成無可奈何地朝管家吩咐了一句,就心情復雜地打算轉身離去。

  “是的老爺,不過這里還有個口信……七夫人要回來奔喪。”管家見沒人了,趕緊又湊了過去,“少夫人也帶了話,說老爺為大員殫精竭力,今后只要厚待四老爺一家,盡心為民,千萬莫讓外人趁隙而入,她和大公子都支持老爺。真是恭喜老爺了!”

  看著管家那副神秘的樣子,顏思成終于一臉苦笑地陷入了沉默。到最后,還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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