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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金甌缺

  “這東西好!”

  上土橋附近一座早餐鋪子外,坐在小馬扎上的王躍大快朵頤,此刻他一手扛著肉餅,一手端著北宋版胡辣湯……

  羹湯。

  準確說叫大骨羹。

  大宋朝民間羹湯無處不在,幾乎只要吃飯,甚至包括喝酒,統統都少不了羹湯,而且種類繁雜,堪稱無物不可羹者,堪比現代吃火鍋,從肉到菜再到魚統統都能羹,此刻吃著肉餅喝著羹湯坐著小馬扎的王躍,儼然找到了現代早餐大排檔的感覺。

  而另一邊的武松沒這么多話,只是舉著葫蘆喝酒,看著街道上開始一天忙碌的行人。

  這酒肉頭陀!

  “你那朋友來了!”

  他忽然說道。

  正吃得開心的王躍愕然回頭,然后就看見劉锜和一個差不多年紀的男子正騎著馬,從上土橋上走下來,那人也是一身綠色,看起來也頗為健碩,兩人邊走邊說著什么。

  就在王躍轉頭瞬間,劉锜也正好目光轉向這邊。

  王躍趕緊回頭。

  “你不想被他看見?”

  武松喝著酒饒有興趣地說道。

  王躍低著頭,一邊啃肉餅一邊點了一下頭,不過這時候劉锜也已經發現了他,只不過他一身這時候底層貧民的衣服,一時間沒認出來,但已經開始懷疑。他停止和那同伴說話,催馬走向這邊,那人好奇地跟著,武松繼續喝酒看著他們,很快劉锜到了王躍身后。

  “這位兄弟,可否轉過頭來?”

  他停下問道。

  王躍瞬間換上一臉笑容,然后轉過了頭……

  “信叔兄,你不在大內當差嗎?”

  他說道。

  “哼,你倒是膽大,這時候還敢進城來,王稟應不曾放你出來吧?你這是違抗軍令私自出營,回去單憑這一條王稟就能以軍法砍了你!”

  劉锜冷笑一聲說道。

  “你是說我最好別回去嗎?”

  王躍一臉純潔地問道。

  “你愿回就回,不愿回就逃跑,以后頂著個逃兵的名受緝捕,左右此事已經與劉某無關了,劉某將你交與王稟,就完成了太師交待的,你跑了也是你剛認的那個叔父之責。

  不過今日他未必有空回營,據說今日中午官家要在宮中賜宴,午宴結束也得下午,晚間再有些別的宴請,那他今日也就不會再回軍營,勝捷軍另外幾個將領如辛家兄弟,張師正等人,估計也不會回軍營的。你早早回去,只要別被發現就還能蒙混過去,若是真被發現,那就聽天由命吧。”

  劉锜說話間下馬,在他們的桌子旁坐下,另一人也下馬坐下。

  “大伯,肉餅四個,大骨羹兩碗!”

  劉锜朝店鋪伙計喊道。

  “你為何稱他大伯?”

  王躍好奇地問。

  “店小兒無論大小皆稱大伯,不過也就是這般腳店,若是大酒樓,則又有不同稱呼。”

  和劉锜一起那男子說道。

  “呃,這倒是挺別致,這位哥哥不知如何稱呼?”

  王躍拱手說道。

  “馬擴,字子充,隴西狄道人。”

  后者還禮回答。

  “王躍,無字,襲慶府奉符人!”

  王躍說道。

  這個名字似乎哪里聽過。

  旁邊劉锜冷哼一聲,這個混蛋的籍貫還是他編的,現在倒是毫不臉紅地真就這么自稱了。

  “這位大師如何稱呼?”

  他轉頭問武松。

  “武松!”

  后者干脆地回答。

  “武松?這個法號倒也少見。”

  劉锜愕然道。

  “武松?你是梁山那個武松?”

  馬擴眉頭一皺說道。

  武松冷然一笑。

  “王兄弟交游廣闊啊!”

  馬擴意味深長地看了王躍一眼說道。

  “某倒是覺得,你們這些人也不失為一群好漢,無論之前如何,終究還是走上正道,大師若非落得殘疾,此時也少不了個官職。想那宋團練,如今不就依然富貴?還有楊志,此番太師北上巡邊,據說也調了他參戰,到時候立下功勞少不了再加官晉爵。”

  劉锜說道。

  說到底無論是不是把梁山這些人當做賊寇,他們終究是招安了,而且還為朝廷血戰過。

  “楊志也在太師軍中?”

  王躍說道。

  這個消息讓他很意外。

  “他原本就是禁軍軍官,只是犯了事逃走,招安之后倒是得了太師賞識,如今乃是河北禁軍大將,此前已奉命調往高陽關。”

  馬擴說道。

  武松冷哼一聲。

  “吃飯,吃飯,吃完了兄弟還得和武松哥哥比武。”

  王躍趕緊說道。

  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太危險,很容易打起來。

  “比武?那這頓我請了,趕緊些,打完再尋個好的去處繼續吃酒。”

  劉锜瞬間來了精神。

  “呃,我其實就是在等你來掏錢。”

  王躍說道。

  然而他這話剛說完,對面武松猛然站起,甚至把桌子都帶翻,桌上的羹湯瞬間澆了最倒霉的劉锜一身,話說這東西可很有溫度,劉锜被燙的驚叫一聲,立刻就變了臉色,毫不猶豫地拔刀……

  “混賬東西!”

  他怒喝一聲。

  不過緊接著王躍拉住了他,因為此刻的武松正兩眼冒火般,盯著上土橋方向,劉锜也是聰明人,他和王躍同時將目光轉向那里,然后就看見上土橋熙熙攘攘的行人中,一個恍如鐵塔般的壯漢,鶴立雞群般走著,不過并沒有發現他們,正在轉向準備走向橋下的碼頭。

  “何人?”

  馬擴一臉凝重地問。

  他已經轉身取下馬鞍旁掛著的刀。

  “方七佛。”

  武松緩緩說道。

  “你沒認錯?”

  王躍問道。

  那就是不久前他遇上的那個壯漢。

  “我這條胳膊是他砍下的,你說我會認錯?”

  武松說完驟然沖出。

  “這個莽夫!”

  劉錡一把沒拉住他,氣得直接一跺腳。

  “上啊!”

  王躍很干脆地雙手提起那張有些分量的桌子,說了一聲之后在后面店家的喊聲中追著武松去了,他今天沒帶祖傳的消防斧,這附近也沒趁手的,只好用這個湊合一下了,否則就只能像公園下棋急眼了的老頭一樣,抄著小馬扎上了。后面劉錡二人立刻拔出刀跟上,而此時武松已經到了方七佛跟前,緊接著躍起凌空一腳直奔后者胸前。

  方七佛也看到了他,正要迅速向碼頭跑,此時無可躲避,很干脆地雙臂交叉胸前,撞擊瞬間猛然向外推出。

  就在同時武松另一只腳正中他腹部。

  這個鐵塔般的壯漢悶哼一聲猛然后退兩步,而武松卻隨即被他推開,倒飛出去落地,正好被趕到的王躍扶住。

  “快上!”

  武松喝道。

  王躍立刻直沖向前。

  方七佛依然在逃,但他的塊頭限制了速度。

  而王躍的沖刺速度已經完全可以拿奧運冠軍,眨眼間就追上,他手中桌子帶著呼嘯拍落。

  方七佛轉頭一拳轟出,瞬間擊穿了桌面。

  不過王躍又不在桌子正后方,站在一側的他大吼一聲繼續向前。

  方七佛抬腳上撩,王躍直接躍起,但桌子依然沒撒手,從方七佛頭頂掠過的他帶著套在方七佛手臂的桌子旋轉,碎木如鋸般切割方七佛的手臂,他立刻發出一聲慘叫。

  但這家伙也不是善茬,帶著桌子猛然撞向王躍。

  兩人此時已經到了碼頭,在那些船家和水手的驚叫中,同時墜落在河水中。

  方七佛忍著劇痛,直接從桌子上抽出手臂,下一刻王躍的拳頭也到了,來不及反應的他被正中下巴,方七佛再次慘叫一聲噴出一口血水,但緊接著他的拳頭直奔王躍面門。

  王躍輕松躲開。

  但他卻沒想到方七佛另一只手在水下抓住了他的衣服,拖著他直接扎進了深水。

  王躍很干脆地也抓住了他的衣服。

  水下兩人剩下的拳頭同時轟出,在經過了河水減弱威力后又同時轟在對方的胸前,下一刻兩人向外分開,但王躍卻沒松手,方七佛自然也不能松手,兩人同時用力再次靠近,又一次揮拳轟出。他倆就這樣在水下,仿佛發瘋一樣各用一只手抓住對方,剩下一只手握拳對轟,這樣近的距離也不存在躲閃,兩人的拳頭不停落在對方胸前。

  誰先撐不住誰就是失敗者……

  失敗者是方七佛。

  他的確水性不錯,江南人會水很正常,大概他拖王躍下水的目的,就是以為王躍北方人不會水,但他哪知道這家伙底細。

  結果現在悲劇了。

  他那龐大的身軀對氧氣的需求遠遠超過王躍啊。

  很快撐不住了的方七佛突然松開手。

  “想跑?”

  王躍對著他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

  緊接著他雙臂向前,以一種很羞恥的姿勢抱住了方七佛,后者也急了,雖然汴河水不夠清澈,看不見他臉上表情,但那混亂捶擊王躍后背的的動作證明了他的焦急。王躍這時候也不管別的了,就像只八爪魚般箍住了他,忍受著后背的重擊同時拼命擺動雙腿向下游。

  倒霉的方七佛真要是在外面和他單挑,還未必會輸給他,可現在卻只能看著頭頂近在咫尺的陽光掙扎。

  就在這時候,幾支棹同時出現在他視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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