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門。
“這是何物?”
蕭塔不煙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王躍手中一面旗幟。
這是倉促趕制,說白了就是塊白布而已,然后上面由王躍手繪了一只憨態可掬的熊貓,黑白兩色,盤腿坐在白色背景上,兩只爪子還捧著一根帶葉子的竹子做啃食狀……
“此乃騶虞幡,騶虞止殺,見此物者一切征戰需暫停!”
王躍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胡說,你是欺我不認得騶虞?這明明就是只熊,就算毛色不對,還吃竹子它也是一只熊。”
蕭塔不煙怒道。
“我說是騶虞,它就是騶虞,你射我的賬還沒算呢!”
王躍瞪了她一眼說道。
蕭塔不煙深吸一口氣,但看著他的臉色卻終究沒敢廢話。
“前進,讓我們結束這場殺戮,讓騶虞的祥和之氣化解這場紛爭,自由平等博愛,獸人永不為奴……”
王躍語無倫次地吼叫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口號……
反正也沒人懂!
然后他就那么高舉著熊貓版騶虞旗,催馬沖出了宣和門,徑直沖向前方火光照耀中混戰的城市。
蕭塔不煙趕緊催馬跟隨,而她手中同樣高舉著一面旗幟。
日月旗。
上日下月,仰月向上。
遼國皇帝與皇后的標志,也是遼國最高統治者的象征。
如果是正常的皇帝與皇后就是上日下月,有俯月也有仰月,如果是蕭燕燕這種稱制的女主和皇帝,那么月在上日在下,這面旗幟所在就是遼國皇帝所在,蕭塔不煙高舉著日月旗沖出宣和門,效果比舉著熊貓旗的王躍更有用。
外面最近一處戰場上,正在四處燒殺搶掠的士兵亂民全都停下了,全都愕然地抬起頭看著火光照耀下的日月旗和熊貓旗。
“騶虞幡在此,所有人停止交戰!你,說你呢,把那小娘子給我放下!”
王躍喝道。
“日月旗在此,陛下有旨,立刻停止交戰!”
蕭塔不煙緊接著喊道。
實際上此時對內城的進攻早已經暫停,甚至常勝軍和涿州團練軍也都已經去了各自挑選的營地喝酒吃肉,真正還在城內燒殺搶掠的,就是本地豪強組織起來的亂民們。他們沒有繼續進攻內城,而是分散在城內的各坊,仗著他們熟門熟路趁亂發財,尤其是那些原本居住外城的契丹貴族府邸更是恍如肥肉,雖然絕大多數契丹和奚人都撤到了內城或者逃走,但一座這樣巨大的城市,必然還有很多沒來得及的……
目前戰斗雙方主要就是這些負隅頑抗的契丹貴族,和那些趁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漢人豪強。
“大石林牙和回離保都死了,還有什么日月旗,什么圣旨!”
混戰的人群中,一個明顯的本地軍官高喊道。
很顯然謠言已經真成了謠言。
“姓韓的,陛下待你不薄,你趁火打劫對得起陛下嗎?”
另一伙正在抵抗的契丹男女中,一個看起來也是有些身份的,一臉悲憤地怒斥道。
“大遼都沒了,還有什么陛下!”
姓韓的喊道。
“大遼都沒了,還有什么陛下,兄弟們,殺啊,搶錢搶女人啦!”
他身旁一個模樣有幾分相似的年輕人高喊著。
那些士兵一片亢奮,然后雙方又要開始交戰……
“都他瑪閉嘴,我說了,騶虞幡前不得交戰!”
王躍大吼一聲。
“你是什么東西,我們為何聽你的!”
那年輕人鄙視地說道。
下一刻他眼前紅光一閃,他本能般順著紅光低頭,瞬間一柄斧子出現在腳下。
“這東西你聽嗎?”
王躍說道。
“你的斧子有我的大嗎?”
那年輕人冷笑一聲,然后端出一柄板斧傲然看著王躍。
王躍將手中熊貓旗狠狠往地下一插,雙手猛然一按馬背,在戰馬不滿的嘶鳴中瞬間從它頭頂掠過,凌空直撲這個年輕人,后者立刻大吼一聲,手中板斧攔腰橫掃。半空中避無可避的王躍卻一把按在斧頭上,原本平掃的板斧隨著他的按下改變方向,一下子斜砍在堅硬的路面,在泥土的飛濺中王躍落地,但在瞬間又重新彈起。
緊接著他一拳轟在那年輕人胸前。
后者慘叫一聲倒飛出去。
落地瞬間王躍再一次躍起,幾乎追著倒飛出去的他,又一膝蓋頂在他胸前直接把他壓在地上……
“瑪的,老子說話不管用了,非得逼著我發飆?還我是什么東西?我是你祖宗,我是你爺爺,你就得聽我的,不聽我的抽死你這個不孝子孫,還敢跟我比斧子大小?那砂鍋大的拳頭你見沒見過?”
王躍罵道。
他一邊罵一邊左右開弓,巴掌一刻不停地落在這家伙臉上。
“快,殺了他!”
姓韓的這才清醒過來,怒不可遏地吼叫著。
下一刻王躍就到了他面前,一拳正中他面門,這家伙恍如木樁般仰面倒下……
“瑪的,要不是老子自己打出騶虞幡,不好殺人毀了招牌,今日我讓你們一個不剩全都把腦袋留在這里!”
王躍一邊罵著一邊在亂兵中狂毆。
那些亂兵雖然手中都有武器,但在這種近距離混戰中,卻完全碰不到他,這個家伙那兵王附體的戰斗經驗,讓他就像鬼魅般在人群中穿行,一拳一個地把這些亂兵放倒,看得蕭塔不煙和那些契丹人都傻了。就在這時候,一隊在附近警戒的常勝軍出現,一看是王躍,為首的軍官趕緊逼開那些還在試圖上前的亂兵,不過卻沒敢上前打擾王躍。
王躍隨手一拳打翻最后一個還在他周圍的亂兵,神清氣爽地做了一個收工的動作……
“把他拖過來?”
他指著地上還躺著的那個年輕人說道。
兩名常勝軍士兵趕緊下馬,把他給拖到了王躍的面前。
“那么現在,你是不是得聽我的了?”
王躍猙獰地說道。
可憐這人已經被他打成了豬頭,整個腦袋都大了一圈,倆眼都被擠得快看不見了,這還幸虧王躍自己打著熊貓旗,不好當街殺人打自己臉,所以手下留情沒把他往死里打,實際上周圍那些都沒死,都是被他打倒打暈而已。當然,要是以后有個腦震蕩,或者顱內淤血什么的死了,這個就不在他考慮范圍了,反正沒當街打死就算維護了熊貓旗的意義。
那人垂著豬頭,暈乎乎地晃著腦袋,奄奄一息地點了點頭……
“聽,聽,聽你的。”
他含混不清地說道。
說話間嘴里的血還在不斷滴落。
“你叫什么,我就欣賞你這種懂事的。”
王躍滿意地說道。
后者含混不清地說了兩個字,還仿佛受驚過度般顫抖著。
“大聲點,我聽不清!”
王躍說道。
“他叫韓常,那是他爹韓慶和,雖為漢人,卻在我大遼為統軍使,卻在此時乘人之危,背叛我契丹做叛逆。”
剛才那契丹人冷笑著說道。
“不要這么說,什么契丹漢人的,都是在這析津世代居住,都是鄉里鄉親,為何要打打殺殺,今日日月旗與騶虞旗就立在此處,任何人不得再交戰,貴主已經決定同南朝和談,和談期間有違旨擅起戰端者,雖勝亦斬!”
王躍仿佛拿錯劇本般悲天憫人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