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曹門。
“這些逆賊!”
開封府尹王鼎看著外面一片混亂的城市,嘴唇哆嗦著說道。
這是他治理下的開封城啊!
從舊曹門到新曹門整個四里長斜街上,到處都是狂歡一樣的刁民,他都不知道這開封天子腳下首善之地哪來這么多刁民,這些過去像綿羊般馴順的混賬東西如今完全沒了法紀。他們懷抱著從那些豪宅府邸內搶掠的綾羅綢緞,抱著一串串原本不屬于他們的錢幣,扛著各種口袋,甚至牽著豬羊等牲畜,臉上帶著罪惡的笑容,把圣賢教化完全拋在腦后。
不僅僅是男人。
甚至很多悍婦都加入其中。
也不僅僅是搶掠,甚至還肆意欺凌官員士紳,那些挾怨報復的刁民們把一個個他們原本應該敬畏的官紳從府邸拖出,在大街上肆無忌憚地毆打欺凌。
還扒人家衣服打。
還敢穿著他們的官服戴著他們的官帽,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大街上到處都是官紳們的慘叫。
斯文掃地啊!
而那些原本應該保護這些官紳保護這座城市秩序,保衛這主圣臣賢的盛世的禁軍,居然也與這些刁民們同流合污,他們拿著朝廷給他們的兵器穿著朝廷給他們的鎧甲,給那些刁民砸開一座座府邸,砍死所有敢于阻擋他們的,然后搶掠他們所有能搶掠的金銀財寶。
他們剛才面對常勝軍時候還不戰而逃啊!
他們那時候怎么沒有這勁頭了?
“賊骨頭,都是賊骨頭!”
王府尹抽風般嚎叫著。
他并沒有發現,自己身旁那些禁軍士兵臉上滿是艷羨。
“賊人何在?”
他身后驀然響起一聲正義的怒喝。
緊接著一個銀盔銀甲的大將披著猩紅色披風,挎著寶刀帶著親兵昂然走來,停下的瞬間甚至仿佛帶起了一陣風從王府尹身旁刮過。
“馬帥,你可來了!”
王府尹激動地說道。
這是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也就是原本要做王躍上司的,王躍實際上是侍衛親兵馬軍副都指揮使,而正指揮使就是這位,正牌名門之后,放到楊家將之類演義里面,都是少不了要出場的。
這是曹矇。
曹彬的后代。
“儀同呢?”
緊接著王府尹疑惑地問道。
他說的是高俅,這里的禁軍其實都是高俅部下。
“儀同已入宮見駕,不過是幾百亂兵而已,何至驚擾如此,且看本帥出去將其拿下!”
曹矇傲然說道。
王府尹倒吸一口涼氣……
“馬帥真不愧是武惠王之后,保國之棟梁,什么種家將,折家將,真到這危急時刻,還是得看曹家將,賊兵盡在于此,就是這五百常勝軍,剩下那些不過是府界的潰兵,跟著趁機搶掠而已,只要擊敗這五百常勝軍,這些賊人立時土崩瓦解。”
他一指城外說道。
曹矇上前一步,緊接著臉色有些尷尬。
外面寬闊的斜街上,五百具裝騎兵在火光中結陣而立,靜靜看著他們這邊,就仿佛五百頭猙獰的怪獸……
“這……”
他欲言又止。
“馬帥,您不是怕了吧?”
王府尹說道。
“胡說,本帥一身祖傳本事,又帶著一千鐵騎,豈會害怕這些賊兵!”
曹矇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下官就在此為馬帥擂鼓助威!”
王府尹說道。
他知道曹矇肯定會出戰,不是因為曹矇多么勇猛,也不是因為曹矇身上曹彬的血脈,而是曹矇家的一處園子還有十幾家商鋪都在斜街上,他再不出去就被搶光了。而且他也的確帶著一千鐵騎,都是侍衛親軍馬軍的精銳,北邊還有譚稹的數千禁軍,南邊也有一支禁軍已經趕到,只是都不敢上前而已。
曹矇出戰的話,這兩處肯定不會坐視的。
王府尹看著曹矇。
曹矇看著外面的具裝騎兵。
“馬帥?”
王府尹說道。
曹矇回頭看看身后同樣已經列陣的一千具裝騎兵,很顯然這樣看并沒什么差距,都是全身鎧甲,都是脖子上套著頓頸,戰馬上也都帶鐵甲,很顯然這是同一等級的。
“開門!”
他咬咬牙說道。
“開門!”
王府尹激動地高喊著。
他們腳下的舊曹門緩緩打開,護城河上的吊橋放下,城墻上那些禁軍士兵在將領們催促下,一個個伸出了神臂弓,甚至就連床弩都開始瞄準外面,為這支騎兵出城列陣提供足夠的掩護。
曹大將軍拎著祖傳寶刀,昂然走下了城墻……
“吔,居然有人出來?”
外面的王躍愕然道。
這的確很讓他意外,他其實根本就沒進攻,五百具裝騎兵野戰的確足夠暴打大宋禁軍,但攻城當炮灰就明顯不夠了。雖然這圈城墻早就殘破不堪,甚至去年還有官員上奏要求進行大規模修繕,但仍舊足夠讓那些禁軍在上面用神臂弓射殺他這僅有的五百精銳。所以攻城是不可能的,他的目的就是在外城搞事情,然后把大畫家給困在里面。
趙令疇說的很對,他現在就是在效法宇宙大將軍。
八百胡騎亂江南啊!
他沒有八百,但五百鐵騎亂東京應該也足夠了。
把外城控制住,然后把內城各門給他們一堵,剩下就是困了,至于外面的救援忽略就行,哪怕童太師調兵南下,最少也得半個月后,半個月就足夠他把城內武裝起來。這開封外城要什么有什么,童太師那點攻城能力同樣忽略,最后無非就是把大畫家困到求饒。
但內城居然有人出城迎戰,這個的確有些讓人意外。
“這是何人?”
王躍問梁方平。
后者依然眼神空洞恍如行尸走肉。
“你就不要這副模樣了,都到這時候了難道你還有什么別的幻想?”
王躍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肩膀說道。
梁方平深吸一口氣……
“楊將軍,此乃侍衛親軍馬軍都指揮使曹矇,開國名將曹彬之后,沒什么真本事,想來只是不知道將軍部下的厲害。”
他說道。
王躍滿意地點了點頭。
梁方平立刻擠出一臉諂媚的笑容。
很顯然他也橫下一條心了,真就像王躍說的,都這時候了還能有什么別的幻想?
“將軍,末將倒是有些奇怪,他們怎么牽著馬?”
高杰說道。
王躍趕緊轉回目光。
他這時候也發現了不對,那些跟隨曹矇出來的具裝騎兵,并不是全都騎著馬出來的,實際上多半都是牽著馬,按理說他們一身鎧甲,步行是很費力的,應該騎著馬才對。
“愛惜馬力?”
一個哨長湊過來說道。
“這幾步還愛惜,用得著嗎?再說這樣出來還得麻煩著上馬。”
高杰說道。
全身重鎧的騎兵上馬可不是件簡單的活,不是他們這種千錘百煉的老手,甚至還得額外找人幫忙,或者干脆找塊上馬石。
“可這也沒別的解釋啊!”
王躍說道。
“難道你們就沒想過,他們只是不會騎馬怕摔下來而已?”
梁方平幽幽地說道。
“呃?!”
這個天雷滾滾的原因,讓王躍等人的目光瞬間轉到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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