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宋官員的節操……
我大宋官員哪有什么節操啊!
雁門關。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阿骨打不是去燕山了嗎?”
沿邊安撫司都統制李嗣本,在巍峨的關城上崩潰一樣望著外面漫山遍野而來的女真大軍,幾乎是哭著發出嚎叫。
他現在完全懵逼了。
不久前他還和沿邊安撫使,代州知州郭仲荀一起,在這里給帶著和平喜訊回來的使團接風呢,趙良嗣拍著胸脯說阿骨打已經進攻燕山,既然這樣那剩下就是大家快快樂樂地看著王躍倒霉了。這些天李嗣本完全處于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輕松狀態,甚至連關外的偵查他都懶得管了,可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倒霉的不是王躍反而成了他。
外面喊殺聲如海嘯般洶涌而來,盡管缺少攻城器械,但那些全身重甲的女真士兵,依然如同塞滿山谷的猛獸般直撲他腳下的關城。
李都統制的腿哆嗦著……
“汝等堅守城池,我去稟報郭公!”
他義正言辭地說道。
緊接著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而他身后那些同樣哆嗦著的軍官們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目光中閃過狠厲。
然而李都統制沒空管他們的想法,緊接著他就走到了下城的馬道前,但就在他邁步向前的瞬間,一把刀突然橫在了他脖子上,他驚恐地轉回頭,看著身后一副獰笑著的面孔……
“都統,您這可就不夠義氣了,有福同享,有難也應同當。”
后者說道。
“你這廝本是山后逃難者,若非某容留,恐怕早已死于溝壑,如今何敢背恩負義?來人,還不將這廝拿下。”
李嗣本色厲內荏地喝道。
然而他身后卻無人回答,那些軍官全都默默看著。
李嗣本傻眼了。
“啊,對,都統說的極是,小的本為遼將,遼亡南投得都統賞識,今日正是小的報答將軍之時,那就請都統下令開城迎降,從此你我一同到大金享那富貴。”
后面那人有恃無恐地說道。
緊接著他向城墻上一使眼色,他手下那些由山后漢人,也就是原本遼國難民組成的士兵們,紛紛將手中弓箭指向身旁原本的宋軍,而就在同時,關城內一片混亂的鼓噪,緊接著更多難民拿著各種武器涌出,直沖向前面的城門。那些正牌的宋軍官兵卻手足無措地看著這一幕,已經一百多年沒經歷過戰火的他們,遇上這種情況完全抓瞎了。
一個軍官終于鼓起勇氣上前阻攔,卻被一個難民兵一刀砍翻。
“你這廝平日罵我胡虜,今日就讓你連胡虜都做不得!”
那難民兵兇殘地砍著。
那軍官在地上翻滾慘叫著,而周圍那些宋軍官兵卻無一人敢上前。
和平里生活一百多年的他們,早已經忘記了殺戮,哪怕對面只有一個人在砍殺,他們手中就算拿著武器,也依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緊接著沖到城門前的難民兵,就直接打開了雁門關的城門,那軍官把刀架在李嗣本脖子上,押著他走下馬道,一直走到了城門口,而此時女真士兵的前鋒洶涌而至,他一腳踢在李嗣本腿上,后者只好一臉悲憤的跪下……
“小的雁門關守將恭迎上國王師!”
那軍官同樣跪下,然后用契丹話替李嗣本高喊著。
對面原本準備血戰一場的女真士兵都傻了,一個個懵逼地看著這一幕,緊接著他們向兩旁分開,一個將領模樣的走出來。
“召集你們的人馬,在前面開路,打開太原城,金銀財寶都有你們一份!”
他笑著同樣用契丹話說道。
“李都統,上國大老爺發話了,您是要死還是要活?”
那軍官同樣笑著轉頭對李嗣本說道。
后者悲憤地看著他,然后看著眼前那女真將領陰冷的目光,緊接著哆哆嗦嗦地磕了個頭……
“末將謹遵上國號令!”
他說道。
“快,都統發話了,立刻都抄家伙,跟著上國王師一起,打開太原搶錢搶女人要什么有什么,兄弟們,南朝人既然說咱們是胡虜,那咱們就做胡虜,讓他們見識見識胡虜是如何殺人放火的,連飯都不給咱們吃飽,還把咱們當胡虜,咱們也無需為南朝賣命了!”
那軍官回頭亢奮地吼叫著。
他身后那些難民兵一片同樣亢奮的吼聲,甚至就連那些原本還在惶恐不安中的宋軍官兵,都一下子精神起來,很顯然搶錢搶女人總是令人開心的,緊接著原本守衛這座雄關的士兵們,甚至滯留關城的難民們,全都瞬間轉頭沖向了另一邊的城門,然后恍如一群日本鬼子手中放出的狼狗般,撲向身后大宋的大好河山……
“南朝人,真是有趣得緊!”
那女真將領笑著說道。
緊接著他轉回頭。
“去稟報國論移賚勃極烈,就說習古乃已拿下雁門關,再告訴他,南朝人,比咱們想的更弱,簡直不堪一擊。”
他說道。
后面傳令兵立刻離開。
完顏習古乃深吸一口氣,緊接著手中狼牙棒向前一揮……
“女真勇士們,南朝的大門已打開,殺過去,殺光他們男人,搶光他們的女人和金銀!”
他亢奮地吼道。
下一刻在李嗣本的跪迎中,女真士兵洶涌著沖進了雁門關,然后僅僅不到兩個時辰,代州知州郭仲荀就棄城而逃,城內那些此前南下的山后漢人,也就是遼國難民們,同樣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城門,親自率領前鋒的粘罕,帶著洶涌而至的女真騎兵瞬間淹沒了代州城。
然后是忻州。
被嚇懵了的忻州知州賀權,居然直接擺出儀仗在城門迎降……
好吧,他就是這么機靈。
而就在同一天,童太師也在太原接到了王躍的告警。
童太師不在雄州,他是河東河北宣撫使,身兼東西兩個戰區,實際上在王躍回到燕山之后,他的重心就轉到了河東,他對王躍還是有點信心,知道這個家伙至少短期內不可能南下。但相反他這種老狐貍,卻比王躍更清楚阿骨打進攻太原的可能也不小,尤其是這段時間因為雁門關外持續戰爭,大量舊遼潰兵和難民涌入大宋,所以他早就帶著宣撫司到了太原。
然而……
“這又有何用?”
他陰沉著臉把雄州種師道轉送的告警扔到一邊。
的確,已經沒用了。
武松發現阿骨打離開奉圣州,花兩天把消息送到王躍那里,緊接著又花一天時間送到雄州,種師道派人三天將消息送到太原,但因為雁門關,代州,忻州全都不戰而降,粘罕從突襲雁門關,到拿下忻州實際上總共只用了不到三天,中間除了在崞縣遭到沿邊安撫副使史抗和都巡檢李冀的真正抵抗外并無任何戰斗。
而史抗和李冀并不是被女真所殺,而是被難民軍將領崔忠所殺。
亂了。
真的什么都亂了。
“亂了,都亂了!”
童太師坐在那里嘆息著。
“太師,咱們還有石嶺關,只要守住石嶺關,終究還是能等到種節帥的增援,實在不行還可以找王躍,以太師對他的恩情,讓他出擊居庸關外,就能把阿骨打逼回去。”
河東安撫使兼太原知府張孝純說道。
“石嶺關?
永錫說的對,咱們還有一道屏障,石嶺關在手,咱們就沒輸,此處交于永錫,老夫這就去雄州召集援軍。”
童太師精神一振,立刻說道。
“呃?太師,太師身為宣撫,總統大軍,此時豈宜輕動?”
張孝純愕然道。
這他瑪什么意思,你準備跑路讓我背鍋?
“老夫乃河東河北宣撫使,又不是只這河東一地,永錫才是河東帥,此事無需多言,永錫率軍堅守石嶺關,若石嶺關有失,務必守住太原,老夫去雄州召集各軍在外為援,內外呼應才是制勝之道。永錫放心,老夫不是不管你們,留三千勝捷軍以王稟為都統制,統帥河東各軍為永錫臂助,切記,務必死守太原等待援軍。
最多一個月,老夫再晚也不會超過一個月。”
童太師說道。
說完他迅速起身就要走。
“太師,太師是要臨陣脫逃?”
張孝純一把拉住他,不顧禮節地喝道。
“大膽,張知府,老夫告訴你,若丟太原,老夫不管朝廷是不是有不殺文臣的祖制,都要斬你的人頭!”
童太師怒道。
緊接著揮手甩開了他。
然后他在張師正護衛下,昂然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張孝純欲哭無淚地站在那里。
正好王稟匆忙走進來……
“太師,冀景臨陣脫逃,耿守忠以石嶺關降敵!”
他一臉凝重地說道。
“快,快走,正臣,你率三千勝捷軍助張知府,務必死守太原!”
童太師沒有絲毫猶豫地上了轎子,說完這番話立刻放下轎簾,緊接著在張師正率領騎兵護衛下,迅速沖出宣撫司,向著南門狂奔而逃,留下張孝純和王稟欲哭無淚地面對著即將兵臨城下的女真鐵騎。
不過倒是有個好消息。
童太師跑的太急,根本沒來得及調動,所以除了張師正率領的幾百護衛,剩下五千勝捷軍主力全被扔在了太原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