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后。
“堆起來!”
一身血紅色的王躍,拎著同樣滴血的陌刀,一邊走上塔山一邊說道。
在他身后一群士兵一個個拎著女真士兵的人頭,在塔山前面小心地堆起一個金字塔,而且面孔全都朝著北邊,至于他們的死尸,這時候已經被澆上了鯨油點燃,正在三百米外熊熊燃燒著恍如一個巨大的火炬。
“女真而已!”
王躍看著面前士兵們崇拜的目光……
“沒什么不一樣的!”
他說道。
那些士兵們一片亢奮地歡呼聲。
緊接著王躍重新走上塔山,然后坐在他的交椅上,看著遠處再一次出現的敵人。
這一次就不是幾百騎了。
源源不斷的騎兵,從那座土丘后面轉過來,然后停在那堆燃燒的火焰后面,一邊迅速列陣一邊用仇恨的目光默默看著這邊,不過他們沒有貿然發起進攻,而是就那么等待著,后續騎兵也在繼續趕到。這邊同樣也沒有進攻,已經西垂的斜陽下,所有常勝軍士兵都在維持著陣型,同時吃著剛剛做出來的肉包子,喝著中山王專門調制的營養劑。
就是奶茶。
奶粉又不是什么高科技,給小孩喝的確冒險了些,但成年人喝的奶粉還是很簡單的。
紅茶同樣不是什么高科技。
雖然產茶區在南方,但對于王躍的商業體系來說,在南方產茶區收購茶葉自己制作紅茶很簡單,今天晚上必然要連夜作戰,現在這些士兵必須保持足夠的精力,王躍沒有能力給他們提供別的,只好讓他們喝奶茶。
就在旁邊海上制作。
一艘艘蜈蚣船就在岸邊,制作好奶茶蒸好包子送過來,基本上都還是熱乎的。
而對面女真士兵只能啃肉干。
說不定連肉干都沒得,像那些漢軍渤海高麗什么的,未必能吃飽飯。。
這時候女真極其缺糧,全靠大畫家之前給的那批,再加上斡離不從高麗搜刮的,才維持了這半年攻勢,但這時候估計已經耗盡,韓慶民自殺前點燃了查牙山城剩余儲備,就算他們滅火后得到一些也不會太多。
實際上塞外一直這樣。
這片土地因為氣候問題,始終產量很低,只能靠著地廣人稀來維持廣種薄收,畢竟他們這里連冬小麥都不能種,一季粟是主要的,再就是亂七八糟豆類,然后再放羊牧豬什么的。明,遼,奚是有王躍的輸血,但女真可沒有,而且這一帶主要產糧區就是遼陽,可遼陽又被王躍搶去了,不得不說這時候橫行塞外近十年的女真,已經被王躍禍害的困頓不堪。
這種對峙狀態一直持續到黃昏。
對面女真人已經可以用漫山遍野來形容了,而且那座土丘上同樣升起了代表中軍指揮的旌纛。
粘罕到了。
但就在同時,耶律寧部下的一支契丹騎兵,也出現在白臺山下,雖然沒有向女真進攻,但卻結陣在那里保持著威脅。
“大王!”
上次跟著一起直搗黃龍的契丹將領蕭樸走到王躍跟前行禮。
“聽說你是從查牙山城突圍的?”
“回大王,正是。”
蕭樸有些傷感地說道。
“韓慶民是個忠臣,我不會讓七千契丹兄弟的血白流,他們的家人若不愿意留在塞外,可以到我那里,我會照顧他們一輩子的,說起來也怨我和蒙兀人糾纏太久,若早到半個月就不會讓他死了,他妻兒何在?”
“昌黎王夫人自殺殉節。”
蕭樸說道。
“呃,也是個烈女!”
王躍感嘆道。
實際上韓慶民原本歷史上沒有徹底湮滅于歷史,就是因為他這個夫人,他在錦州孤軍堅守至死后,他的老婆拒絕了投降女真,然后自殺為他殉節,并且因此留在了金史的列女傳中。現在他們夫妻也算完美落幕了,這樣最好了,要不然王躍還得糾結該怎么弄死他,而那些在查牙山城戰死的契丹士兵妻兒們,肯定也愿意到燕山去,他會好好照顧這些人的,給她們發撫恤金,然后缺男人的給她配上男人……
好好照顧,她們的感情生活也要照顧。
多么完美的結局。
“大王宅心仁厚,惠及枯骨,末將與大遼將士銘感五內!”
蕭樸感動地說道。
“你回去,在一邊看著就行,若女真想繞過去,你們再阻擊,否則沒有必要出擊再增傷亡,契丹健兒們已經不多了,你們每一個人的死都是損失,至于對付女真人交給我們就行。”
然后他揮手示意蕭樸離開。
“我契丹與女真之仇不共戴天,縱然大王好意,我等為大遼將士,身在遼土,豈有坐觀之理!”
蕭樸毅然說道。
“唉,你們不要固執!”
王躍感嘆道。
當然,他們怎么做就是他們的事了,他們是遼軍又不是宋軍,雖然大遼皇帝授權王躍統轄遼軍,但這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他們就是執意要出擊,為他們死去的兄弟報仇,王大王于情于理也都不能阻攔。然后王躍就那么看著蕭樸毅然離開了,而這時候對面女真軍也完成進攻前的部署,數千弓箭拐子馬首先出動,在血色黃昏下帶著漫天塵埃,恍如席卷原野的洪流般撞擊而來。
王躍身旁兩名士兵抬著一個巨大銅號,架在了他面前的烽火臺上。
王躍就那么吹響了銅號。
響徹戰場的號聲中,沖過那堆火焰的女真騎兵,緊接著左右分開,一個個在馬背上舉起弓箭。
但這邊的大銃首先開火。
以塔山的主陣地為中心,再加上兩旁方陣中,總計超過一百尊青銅大銃,對著女真騎兵的洪流噴射火焰,硝煙中無數霰彈橫掃向前,瞬間打得一百多米外騎兵前鋒一片人仰馬翻……
這是弓箭拐子馬。
他們實際上連鎧甲都不穿,而且這些也不是真正女真,應該是耶律余睹的契丹軍,哪怕騎兵也是騎兵里面的炮灰,耶律余睹,耶律馬五,這些遼奸都已經猛安謀克化,但他們終究不是真正女真,戰場上還是炮灰,投降異族的,終歸都是這樣的命運。
這樣的距離,哪怕霰彈威力弱,也照樣打得他們一片慘叫,一個個墜落馬下然后被同伴踐踏。
不過他們終究速度快。
緊接著沖過大銃火力的騎兵開始射箭,但也就在同時,這邊步兵弓射出了利箭,騎兵弓射出的箭射不穿這邊步兵的重甲,這邊步兵的硬弓卻可以輕松收割騎兵的生命。甚至就連三眼銃也加入射擊,這樣的距離射無甲目標還是足夠,而后面的投石機同樣扔出石彈,連一窩蜂之類火箭都氣勢兇猛的狂射,然后很快完成裝填的大銃也加入。
騎兵尸橫遍野。
王躍依然在吹著他面前巨大的銅號。
在這號聲中,那些常勝軍士兵們,頂著頭頂如雨般落下的利箭,有條不紊地做著他們該做的,以更密集的投射量,向著他們的敵人傾瀉火力,收割著騎兵的生命。
很快這些騎兵退卻了。
他們攻擊毫無意義,常勝軍步兵的鎧甲幾乎免疫他們攻擊,他們徒然給戰場上增加障礙物。
“看看,騎兵并不可怕。”
王躍停止吹號,然后看著退卻的騎兵說道。
“但咱們終究是靠著地利,此處有海岸,可以從海上運輸補給,且此處地形為咽喉之地,敵軍也無法繞過咱們,若是在內陸平原,他們根本不需要進攻,只要把咱們的補給切斷,然后守在周圍困住,到頭咱們還是得解開陣型,那時候咱們就擋不住他們的進攻了。”
“所以我們的步兵是戰車步兵。”
“但大王能以戰車步兵御敵,還是得靠著馬匹,說到底得有馬。”
“的確,說到底得有馬。”
“可若是有足夠的馬匹,以騎兵對騎兵即可,胡虜以游牧為生,若非特意聚集則散落草原,咱們想對付他們,只需要以足夠的騎兵,如他們一般快馬硬弓利刀不斷攻其巢穴剿滅其部落,自然也就鏟除了。”
他的思想進步很快,已經到了明軍那套了。
“不要胡說,胡虜也是人,哪能犁庭掃穴呢?我們應該用愛和正義感化他們,他們只是在蠻荒中太久,不懂事而已,我們應該啟迪教化他們,要給他們修廟宇請大師弘揚佛法,用佛法化解他們心中的野性,馴服他們心中的猛獸,這樣自然就解決了。”
王躍恍如拿錯劇本般說道。
“呃,大王宅心仁厚,遠非飛所能及。”
岳飛帶著敬意說道。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要殺到他們跪下的。”
“的確,恩威并濟才是正理,若不以武力使其畏伏,他們也就不會感恩,他們只會認為咱們是向他們獻媚。”
“寺廟要建,京觀也要堆,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他很欣慰岳飛的成長。
然后他倆停止了討論,因為此時對面漫山遍野的步兵,已經開始了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