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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內情

  一路上,看到法葉臉上的血跡,還有我不打兵那血肉模糊的十指,他們以為這就是高僧替他們護法的代價,一時間愈發恭敬。

  經過這么一陣鬧騰,佩蘭的心情平復了一些。

  她還有很多話想要問法葉,覺得這些香客頗為凡人,就警告他們說,高僧還有經文要講,如果他們繼續打擾,恐怕會讓神佛震怒,降下懲罰。

  那些香客聽了,立馬嚇得面如土色,加上天色已晚,于是紛紛退走了。

  最后,這判官廟的廟祝親自端上來一些吃食。

  終于,沒有人再打擾他們了。

  所有人后退倒是沒覺得太餓,但我不打兵是早餓了。

  偏偏他十根手指頭都受了傷,剛剛趁著被香客們圍著的功夫,倒是簡單處理了一下。

  但現在那十指上都裹著厚厚的紗布,像是被裹了四五層糯葉的粽子一樣,哪里拿得起吃的。

  于是他只好看向所有人后退。

  見到一個大男人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眼巴巴地看著自己,所有人后退一臉惡寒。

  “吃吃吃,多吃點。”

  他抓起一塊糕點整塊塞進我不打兵嘴里。

  而在另一側,又一場談話再次開始。

  擦干了淚痕后,佩蘭恢復平靜,開口問道:“說吧,和尚,你如何確定,在縣衙時刺殺你的就是我?”

  “我不能確定,”法葉坦然道,“若沒有后來種種,我又怎么會將這樣的事情聯想到一個年方二八的小女孩身上?”

  佩蘭面有怒意,以為他從始至終都在忽悠她。

  這時,法葉繼續說道:“那天,我和你父親在大廳談話時,屏風后的人是你吧?”

  所有人后退和我不拆塔都好奇了起來,原來法葉和佩蘭之前就見過了?

  其實這已經是許多天前的事了。

  當時法葉和鄧宰正在鄧府大廳說話,忽然就聽到了邊上屏風后傳來了摔杯子的聲音。

  當時那大丫鬟慌里慌張地跑出來,說是自己奉茶的時候不小心手滑了,鄧宰為人寬宏,也就沒過多追究,只是讓她自己打掃干凈。

  至于法葉,當時更沒用多想。

  現在想來,卻是眼前這個佩蘭小姐打碎的杯子。

  佩蘭狠狠道:“沒錯!其實前一日我就知道,有僧人到來,但我沒有多想。那日我從外面回來,聽說他和那僧人在大廳談好,好奇之下就偷偷去看了眼。沒想到......”

  她深吸了口氣,用兇狠的眼神瞪著法葉:“就是你這張臉,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它就像是一把刀,刻在我的心里;就像是一根刺,刺在我咽喉中!你就是個惡魔!”

  法葉長嘆一聲:“你說的是廣賢吧。”

  “沒錯,就是那個妖僧!”佩蘭咬牙道,“那時候我還不滿十歲,有一天聽說有個僧人來找父親,就跟著母親躲在屏風后偷看。后來,我的父親就因為他而死。這張臉,我只見過一次,但它卻深深刻在我心里!從沒有一個人,讓我只看一次,就能記得如此清晰!哪怕過去那么多年!”

  在場三人聽了,內心都不由涌起一陣悲憫。

  這小女孩雖然行事毒辣,還親口承認了對他們的幾次刺殺。但她的身世也確實非常可憐,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或許,在過去的幾千個日日夜夜中,廣賢的這張“惡魔”的臉,曾不止一次進入她的夢中,宛如夢魘,糾纏著她......

  想通其中關節,法葉微微閉上了眼,為自己兄長無意中又犯下的一樁彌天大罪而難過:“所以那一日,你是看到了貧僧,這才故意失碎茶杯的吧?”

  “是......”佩蘭的目光有些迷離,又有幾分哀婉,“許多年前,就是在那個大廳。你的兄長、那個叫廣賢的妖僧,奪走了我親生父親的性命。現在,一個和那個妖僧一模一樣的和尚又來到這里,我決不允許他重蹈我父親的覆轍!”

  所有人后退的腦海里突然想起了那天我不拆塔說的話:說起佩蘭小姐,那真的是奇怪。我看她對鄧縣令是全無好感,相反,鄧縣令反而是對她愛護有加。昨天,佩蘭小姐不知道為什么大發脾氣,打碎了不少的東西,甚至撕掉了鄧縣令珍藏的一副名畫。但鄧縣令第一反應居然是佩蘭有沒有受傷?

  這時,佩蘭又說道:“哼,這人......真是氣憤,我砸碎了那么多東西,又撕了他的藏品,他都不肯回來。一直到我故意扭傷自己的手,這才肯擺脫你這個妖僧回來。”

  法葉沒有再去糾正她話里對自己的稱呼,而是問道:“聽聞你對鄧縣令毫無好感,甚至......不肯稱呼他為父親,現在又這么關心他?”

  佩蘭臉上稍稍紅了一下:“誰......誰關心他了?他這么愚笨,又粗魯,像只大笨牛......我為什么要叫他父親?”

  這么一說,他們就懂了。

  原來這佩蘭小姐是嫌棄鄧宰軍伍出生,肚子里沒有半點墨水,不通風雅。

  說白了,還是對自己的親生父親的印象太過深刻。

  崔玨是個遠近聞名的大才子,這一點光是從那廳中留著的那副仕女圖、仕女圖的題詞還有白夫人的話里,都能夠聽出幾分端倪。

  而鄧宰呢?

  他的名字咋一看是非常有文化內涵的。

  鄧宰,鄧子予,儒門圣人孔子的弟子——宰予。

  但按他自己所說,他的“宰”,只不過是“宰殺”的意思,和宰予半點搭不到邊。

  在法葉這樣的高僧和所有人后退、我不打兵他們這樣的玩家的眼里,一個名字而已,內含什么的并不是特別重要。

  然而,在這個時代的人眼中,這無疑是一種非常粗鄙的行為。

  而鄧宰能如此坦然地把自己名字的真正來意說出來,就顯得尤其率真可愛了。

  但凡心里對此有一絲介懷的,一定會想辦法抹掉過去自己取名的本意,轉而用“取自孔圣弟子”這一理由,為自己臉上貼一層虛偽的金。

  不過,看鄧府上眾多的古玩畫作,鄧宰顯然還是想要“附庸風雅”的。

  不為其他什么,或許只是為了討眼前這個小女孩的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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