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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第一首歌

  罵人別罵短,打人別打臉。

  被沈月恒當眾點出了自己當年的奇恥大糗,竇釗有些氣急敗壞,他指著沈月恒的鼻子:“姓沈的,嘚瑟什么?你馬上就要滾蛋了知道么?”

  “得罪了我彪哥,還想在臺里混?你怕是想瞎了心!”

  沈月恒用手指著面前的三腳架,看著竇釗輕蔑一笑:“是啊,那個彪子我都不在乎,你覺得我會在乎你么?”

  “當狗可以,別當炮灰。”

  “對自己好一點,別逼我對你太殘忍。”

  竇釗心里面一寒。

  想到了張彪被打折的胳膊,果然不敢再嗶嗶了。

  “你快點的!我還有事!”雖然嘴上還在給自己找場子,但是氣勢已經下降了很多。

  “你走吧,這條不用你拍,我自己來就行。”

  沈月恒走過去,打開攝像機,調白、換濾色片。

  “哼,你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早晚被掃地出門的貨!”竇釗心中不屑。

  他沒走,躲在一邊冷眼旁觀,想看看沈月恒到底要玩什么把戲。

  然后就可以去張彪那里打小報告了。

  只是沈月恒的迷之操作,實在是讓竇釗看不明白。

  沈月恒從隨身的方便袋里面,拿出來了兩塊長方形的白布和一盒紅色的顏料。

  并排掛在了架子上。

  然后在左邊那塊白布的正中間,用顏料染上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圈。

  接著沈月恒就打開了攝像機,不過是錄制了半分鐘,就已經收工了。

  就這?

  這就是你要拍的?

  太土,太low,遜爆了好不好?

  所以這是沈月恒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了么?

  竇釗自作聰明給沈月恒下了定義。

  完成了拍攝,沈月恒心情很好。

  收拾東西準備離開時,看著竇釗一臉便秘的表情:“怎么?不信我這能火么?”

  竇釗搖頭的頻率比看門狗迎接主人的甩尾還要夸張:“當然不信了,這破能火簡直是天理不容。”

  沈月恒已經走到了門口,忽然想起了上一個世界很流行的一句話,不妨送給這個勢利小人:“破?今天你愛答不理,明天你就高攀不起了。”

  竇釗狂笑:“哈哈哈!我高攀不起?這是今年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敢不敢和我打賭?這破洗衣粉要是能賣火了,我吃屎三斤!否則,你吃怎么樣?”

  沈月恒搖頭:“不賭。”

  竇釗得意:“怎么?怕了么?”

  沈月恒已經走出了攝影棚,輕飄飄地留下了一句話:“不是怕,只是不想有機會讓你騙吃騙喝。”

  是啊。

  這是用來打張總監臉的。

  打你竇釗?

  你還不配!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在非編上上載了拍攝的素材,因為不過20多秒,所以只有幾十兆,幾乎瞬間完成。

  這個最牛的是創意,創意之外,不論是拍攝,還是后期編輯都無比簡單,甚至不用專用設備,隨便從網上下載幾個影音軟件都能完成。

  所以僅僅又用了五分鐘,一條15秒的片就已經制作完畢。

  加入到了播出單中,首播凌晨零點。

  眼見著已經過了下班時間10分鐘,沈月恒關燈、鎖門,下班。

  每次都拖后10分鐘下班是沈月恒一個很個人的習慣,因為他不喜歡和很多人一起坐電梯。

  不喜歡本來不熟的人,卻被迫拉近到了一個那么親密的距離。

  地鐵三號線轉五號線。

  從單位到出租屋,要50分鐘的時間。

  那是京州為數不多的LC區,樓房低矮破舊,水電暖設施時靈時不靈。

  但房東都是京州本地土著,當年依靠福利分房政策積累了房產,現在過起了優哉游哉的包租公生活。

  他們一方面看不起外地人,有著濃情化不開的優越感。

  同時又離不開外地人,沒了外地人的房租,他們一事無成。

  “我的夢想在哪里?

  我看不到!

  但我好想要!

為了理想  我不顧一切!”

  京州的地下通道,經常會看到看到很多的流浪歌手。

  作為全國的文娛中心,或者為了謀生,或者為了音樂夢想,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藝術青年來京州逐夢。

  當然,成功的永遠都是少數。

  大多數人夢碎了無痕。

  就像眼前這位,盡管他故意蓄起了胡子,留著長發,營造出一幅滄桑模樣,但最近半個月幾乎天天經過這里的沈月恒知道,其實他還很年輕,甚至可能剛剛成年。

  因為喜歡音樂,所以沈月恒與他談過幾次,知道他叫峰子,來自南方的一個總是下著淅瀝小雨的小城。

  地上的吉他盒里面,零散著扔著幾張十塊、五塊的票子。

  移動支付的普及,讓大家逐漸都拋棄了身上帶零錢的習慣,街頭藝人的處境更加艱難。

  峰子一天的收入,僅僅夠路邊小店兩碗多加油菜,不加蛋的拉面。

  但他唱的很投入。

  雖然從沈月恒半個月的觀察來看,他的唱功平平,此時選的這首歌更是平庸之極。

  歌名不顧一切,是一首勵志歌曲,但歌詞完全是由雞湯式的口號堆砌起來,歌手唱的時候連自己都感動不了,又怎么能打動聽眾?

  這樣的選歌水平,僅僅依靠熱愛,不足以峰子走音樂這條路。

  別說被星探發現簽約發片,就連酒吧駐唱的資格都欠奉。

  但沈月恒沒有絲毫的輕視之心,任何為了夢想努力的人都值得尊敬。

  就像得到系統之前的自己一樣。

  哪怕最后頭破血流、一事無成。

  但至少我曾經努力過。

  天空沒有留下翅膀的痕跡,但我已經飛過。

  現在,自己得到了系統,成功指日可待。

  也有了幫助別人的能力。

  作為一個文娛系統持有者,我們并不生產音樂,我們只是兩個世界的搬運工。

  既然早晚都要搬運,那為什么不從現在開始呢?

  把之前那個的世界的精神財富傳播到這個世界上,當一個文化的溝通使者,即是自己的義務,也是不甘于平凡,實現當大明星的必由手段。

  “你休息一下,把吉他給我。”沈月恒伸出了手。

  峰子一愣,發現是那位給過自己幾次熱水的年輕人,于是沒有反對,遞過了琴。

  沈月恒試了試和弦,這把琴的音色有些糙,音準有些飄,但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

  曾經作為傳媒大學十佳校園歌手的第十一名,沈月恒不是輸給了實力,只是輸給了黑幕。

  不管是唱功,還是鋼琴、吉他這些樂器的操控水平,沈月恒都稱得上是業余水平中的佼佼者。

  唱歌是從小跟著收音機里面的美聲唱法開始學的,高中時已經在大合唱中擔任領唱了。

  大學之前,因為成本的關系,只買得起口琴和笛子,所以不擅長樂器。

  但傳媒大學的樂器樓練習是不收費的,給了沈月恒學習樂器的機會。

  琴房,是除了圖書館后,他去的最多的地方。

  雖然非音樂系的學生每周才有一節樂器課實踐的機會,但沈月恒從大一就開始義務幫琴房擦玻璃,從1層到7層,擦了174塊后,他得到了可以隨時進入琴房練習的機會。

  琴房主管不是沒有請清潔工人的經費,后來他對記者說,當我看到一個學生為了能多練琴而把自己像一個蜘蛛人一樣吊在7層窗外時,就覺得自己讓他練琴,不是給他一個機會,而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一個若干年后,因為某大人物功成名就后,成為他勵志傳奇中一部分的機會。

  地下通道的人不多。

  這一段的頂燈前幾天壞了幾盞,光線尤為昏暗,使得行人因為缺少安全感,而更加行色匆匆。

  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疲憊、焦慮或者冷漠。

  就在這時,這個世界,第一次出現了那個世界的歌聲。

“該不該擱下重重的殼  尋找到底哪里有藍天”

  好的音樂,有一種魔力。

  只有兩句,卻輕易打動了聽者的心。

  有的人一愣,有的人一呆。

  三三兩兩,停住了腳步。

  峰子的眼睛直了,他看著波動的琴弦,心中已經認定,就算在這唱一個月分文不入,但聽到這么一首歌就已經完全值得。

  文員張曉紅是行人中的一個。

  耳邊傳進的旋律,明顯與之前的歌聲有著難以說明,卻無比深刻的不同。

  她想多聽一會兒,但想著經理催促整理會議記錄的丑惡嘴臉,自嘆沒有停下來聽歌的時間,義無反顧,往通道盡頭走去。

  今晚12點之前,別想睡了。

  盡頭是樓梯,斜著向上,很長很陡。

  張曉紅白天在公司服務了三個會議,站了5個小時,倒水73杯,復印文件413頁,還為了儀態必須穿高跟鞋,此時已經是筋疲力盡。

  這又長又硬的樓梯,似乎永遠沒有終點。

  背包里厚厚的會議資料,仿佛一個巨大的殼,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酸軟的身體已經不堪其重。

  上樓梯的時候,腳下一扭,身子沒倒,背包里面的東西卻掉了出來。

“隨著輕輕的風輕輕的飄歷經的傷都不感覺疼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  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

  張曉紅覺得眼睛微微有些濕熱。

  她不想自作多情,但真的恍惚之間覺得這是專門寫給自己的歌。

  她知道京海粵不相信眼淚,所以她倔強地45度看天,不想讓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樣。

  二流學校畢業,從實習生開始苦苦打拼,故鄉的人以為自己到了大地方已經出人頭地,但大城市的苦、大城市的累,大城市的冷漠與心碎,只有自己知道。

  不是沒想過回到家鄉,只是還不甘心,還有夢想。

  還像一個蝸牛一樣,想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知道大城市雖然冰冷,但至少還有向上的通道。

  她不顧從背包里面掉出來的文件,拿出了手機,打開了錄制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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