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上虎目巨睜。
忍不住大口喘息的他。
猛的抬起自己的手掌。
重重的朝著龍案上面拍去。
一聲巨響之后。
整個乾清宮大殿之上的宮女太監,瞬間跪倒一片。
首當其沖的蕭敬,更是被嚇得滿面煞白、瑟瑟發抖,眉宇之間更是充滿了驚懼的神色。
蕭敬沒有想到,自己之前都已經先給弘治皇上提過醒了,可是誰曾想到,等這個密函的內容說出之后,還引起弘治皇上這般巨大的反應。
此刻的大殿之上,一片安靜。
弘治皇上在喘息了一陣之后,神情還是沒有絲毫的緩和,厲聲咆哮道:
“關外蠻夷,真是不值得可憐之輩,朕當年剛剛榮登大寶之時,聽聞女真一族,已被先皇先后屠戮四次,人丁蕭條,朕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認為上天皆有好生之德。
方才停下了繼續清剿的舉動,給予他們一絲喘息和休養生息的機會。
將近二十來年的時間過去,朕見到他們未曾再犯我大明邊關,朕還以為這些蠻夷心存感激,已經棄惡從善了,可是誰曾想到,這一切只不過是苫布覆蓋下的假象罷了。
蠻夷就是蠻夷,毫無誠信道德可言,更是沒有一絲值得可憐和同情的地方!”
弘治皇上高聲厲喝,咆哮的話語聲,更是在乾清宮大殿之上回蕩,說完這些的他,稍稍停頓了片刻之后,神情沒有絲毫緩和,臉色紅潤的他,仿若被這突然到來的消息,勾起了真火一般。
就當蕭敬等一眾宮女太監,在聽聞到弘治皇上話語稍停,以為他怒火已經漸漸消散的時候,坐于龍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突然厲聲大喝道:
“來人!傳旨!召兩位閣老和六部尚書進宮議事!”
“奴婢遵旨!”
站立在大殿旁邊的一個小太監,聽聞到弘治皇上的話語之后,快步跪倒在大殿中央的他,在接完旨意之后,起身快步朝著大殿外面跑去。
而這邊依舊跪在地上的蕭敬,聽聞到弘治皇上的旨意之后,眉頭頓時一皺,跪伏于地的他,在稍稍沉思之后,抬頭偷瞄了一眼坐在龍案旁的弘治皇上。
見到起臉色依舊布滿寒霜,眉宇之間遍布冷峻的神情后,蕭敬頓時又露出了一個糾結的神情,就這般又思索了片刻之后,終于打定主意的蕭敬,在深吸了一口氣后,稍稍起身的他,拱手對著弘治皇上開口奏報道:
“啟稟皇上,奴婢斗膽,敢問皇上可否是要興兵關外,討伐女真余孽?”
弘治皇上正坐在龍椅之上皺眉沉思,聽聞到耳旁傳來的話語聲后,眉頭微微一皺的他,冷目朝著蕭敬看了一眼,接著冷冰冰的話語,仿若散發著寒氣一般,從弘治皇上的口中說了出來。
“怎么,不行嗎?”
蕭敬聽聞此言,心中暗暗后悔自己多嘴的同時,更是跪伏的更加低了起來,現在的他,已經幾近于趴在了地上,可是縱使這般,蕭敬還是如實勸諫道:
“啟稟皇上,如今正值冬季,北方天寒地凍,關外更是大雪藹藹,且不言兵丁出關之后如何行進,就說這后勤一事,屆時就是一個困難。
之前先皇派兵圍剿女真一部,也盡皆都是在春暖花開之時發兵塞外,待到臨近入冬的時候,再從關外撤回大明。
所以奴婢方才在聽聞到皇上的旨意之后,才有此一言,其間若有錯誤和不當之處,還望皇上恕罪!”
蕭敬說完這句話語之后,安安靜靜的跪伏在地,不再言語起來。
弘治皇上滿面冷峻,聽聞到蕭敬的話語之后,眉頭微皺的他,也是一臉沉思之色。
方才召見內閣和六部尚書,只是因為聽聞有女真余孽進入大明,意圖對太子意圖不軌,一時怒火攻心罷了,此刻在聽聞到蕭敬的這番話語后,再加上弘治皇上也漸漸恢復理智的緣故。
所以很快弘治皇上的神情就變的冷靜下來,靜靜坐于龍椅之上的他,在皺眉沉思了片刻之后,開口輕聲說道:
“都起來吧!”
跪伏在地上的蕭敬,聽聞到弘治皇上的話語后,開口謝恩的同時,也慢慢的站起了身形,而大殿之上的一眾宮女太監,在看到蕭敬起身之后,也都慢慢站立起來,乖乖站與一旁靜默不語。
大殿之上一片安靜。
弘治皇上在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冷聲說道:
“蕭敬,你所收到的那封密函呢?”
蕭敬聽聞到弘治皇上的問詢,頓時反應過來,躬身快步上前的同時,更是將手中的密函雙手放到了龍案之上。
弘治皇上見狀,快速拿起之后,翻閱了一遍的他,神情頓時又開始變得憤怒異常起來,站立一旁的蕭敬,看到弘治皇上這般神情之后,更是不敢發出一絲動靜。
就當這大殿之上的氣氛,變得越發安靜和冷冽的時候。
大殿的偏門,一個小太監忽然快步跑了進來。
剛剛進入大殿的他,正要朝著大殿中央跑去,可是剛剛跑了幾步之后,他就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下意識抬頭一看的他,忽的發現,每每都是在批閱奏章的弘治皇上,此刻正一雙厲目朝他望來。
見到這一幕的小太監,還不待跑到大殿中央,就直接被嚇得跪倒在了地上,渾身發抖的他,在吞咽了一口唾沫之后,方才回過神來,開口結結巴巴的奏報道:
“奴婢參見皇……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小太監跪地行完禮數之后,方才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后,雙手托舉著手中的奏章,高聲奏報道:
“啟稟皇上,太子殿下差人送來密奏一份。”
坐在龍椅之上的弘治皇上,原本正想開口詢問這小太監進殿前來是為何事,接著就聽到了小太監接下來的話語,神情猛然一滯的同時,更是瞬間瞪大了眼睛,直接開口說道。
“快呈上來!”
侍奉在殿下的一眾小太監,聽聞到弘治皇上的話語之后,快步走到跪地小太監的身前,伸手接過奏章之后,就直接朝著已經走到一邊的蕭敬走去。
這封密奏,在一番倒手之下,終于到達了弘治皇上的手中,弘治皇上在接過奏章之后,就急不可耐的打開奏章,一目十行的快速翻閱起來。
片刻之后。
伴隨著閱讀的繼續,弘治皇上的神情,開始變得越發嚴峻起來。
當整封密奏全部看完之后,弘治皇上將奏章輕輕放在龍案之上后,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中更是在權衡,朱厚照在這密奏之中所言的種種,是否可行。
就這般思慮了片刻之后,弘治皇上還不待考慮清楚。
大殿門口,忽的又有一個小太監跑進了殿中,進入大殿的他,率先看到的就是跪伏在地上的那個小太監,見到這般時間過去,比他早進來送信的小太監還跪伏在地后,這個后進來的小太監,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可是眼下已然進來,想要退卻離開已是不可能的事情,硬著頭皮朝前走了幾步的小太監,跪伏于地的同時,高聲奏報道:
“啟稟皇上,內閣兩位閣老,還有六部尚書,請求覲見!”
大殿之中突然響起的奏報聲,打斷了弘治皇上的思考,弘治皇上將目光落在了這個小太監的身上,眉頭緊皺的他,竟然一時之間有些遲疑起來。
若是沒有朱厚照的這封密奏,弘治皇上定然還是堅持己見,繼續召見兩位閣老和六部尚書議事。
可因為看了朱厚照奏章的緣故,弘治皇上卻忽然有些遲疑起來,盯著殿下這個小太監的他,頓時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大殿之中,弘治皇上眉頭緊皺,一臉沉思之色。
大殿之下,兩個小太監跪伏于地,兩人盡皆都是一副有苦難言的表情。
后續進來那個小太監,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至于先進來的那個,此刻低頭俯首的他,說是呲牙咧嘴也差不哪去,跪了這么長時間之后,雙腿已然是麻了又麻。
可是即便如此,這個小太監也不敢有絲毫的異動,就是疼痛難忍的表情,也僅僅只是極其細微而已。
片刻之后。
龍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終于從思索之中回過神來,抬頭看向殿下兩個小太監的同時,開口說道:
“都起來吧,宣眾位愛卿覲見!”
“奴婢遵旨!”
“奴婢遵旨!”
跪在殿下的兩個小太監,聽聞到弘治皇上的話語之后,頓時滿面喜色,雙雙磕頭接旨之后,兩人更是慢慢起身,尤其是先來的那個,更是在后面那人的攙扶下,慢慢起身朝著大殿外面退去。
時間漸漸流逝,大殿之上的寧靜,很快就被兩位閣老和六部尚書的到來所打破。
進入大殿之中的幾人,雖然不明此次弘治皇上召見他們的緣由,但是能同時召見內閣和六部主事之人,又豈會是雞毛蒜皮一般的小事。
眾人在進宮的路上,就曾悄聲商議,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方才惹得弘治皇上下旨同時召見他們,可是幾人商議了一路,也未分析出分毫線索。
所以此刻的幾人,在進入大殿之后,看到弘治皇上那一臉嚴峻的神情,所有人心中頓時一緊的同時,對于弘治皇上召見他們的緣由,也開始變得更加好奇起來。
不過縱使好奇,但是該有的禮數還是要走,一眾朝臣在一陣君臣之禮結束之后,所有人躬身站于殿下的同時,更是內心忐忑的等待著皇上金口玉開,講述召見他們此次進宮的緣由。
弘治皇上看著殿下躬身站立的一眾朝臣,直接開口說道:
“有女真余孽混入大明,出現在天津衛城之中,跟蹤盯梢太子殿下,意圖行刺!”
弘治皇上的話語聲。
頓時仿若一陣雷鳴一般。
瞬間在一眾朝臣的心頭炸響。
原本還一臉疑惑的朝臣們,在聽聞到這句話語之后。
之前還遍布于眾人臉上的疑惑和猜疑,瞬間消失不見。
所有人瞠目結舌滿面驚懼的同時,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站于最前面劉健,率先回過神來,滿面焦急的他,抬頭看向弘治皇上的同時,急促的問詢道:
“啟稟皇上,敢問太子殿下現在情況如何?那些女真余孽可否伏誅?”
在其身旁的一眾朝臣,聽聞到劉健的話語之后,也瞬間回過神來,所有朝臣朝著弘治皇上望去的同時,更是滿面擔憂,一臉焦急模樣。
弘治皇上看到眾位朝臣這般神情,心中微微有些暖意的同時,開口答道:
“太子殿下無恙,并且這些女真余孽已然伏誅!”
大殿之上的一眾朝臣。
聽聞到弘治皇上的這番話語。
原本擔憂焦急的神情,稍稍一松之后。
忽的想到了什么的他們,神情瞬間變得冷冽和森寒起來。
站在劉健身旁的李東陽,直接上前一步,對著弘治皇上躬身拱手奏報道:
“啟稟皇上,女真余孽,蠻夷之輩,成化年間就屢次犯邊,態度對我大明相當桀驁不馴,故而后來惹來雷霆之怒,先皇四次討伐清剿,險些讓這些女真蠻夷滅族。
皇上登基之后,一直秉持仁德之政,所以對于這茍延殘喘的女真蠻夷,方才手下留情,給其殘喘的機會,誰曾想到這些女真余孽,對于皇上這般恩賜根本不知感恩戴德,竟然恩將仇報,意圖對太子殿下不軌!
故而微臣諫言,此等狼子野心之輩,根本不值得皇上心軟可憐,微臣奏請陛下,待來年開春,興兵關外,繼續討伐清剿這些女真余孽就是。
此次務必堅壁清野,永絕后患,絕不再給他絲毫喘息和報復的機會!”
李東陽話語出口,大殿之上的一眾朝臣,頓時一臉詫異的朝著李東陽望去。
站立在其旁邊的劉健,在聽聞到李東陽的話語,面露疑惑之色的他,在稍稍思索了片刻后,瞬間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神情。
接著趕緊跟在李東陽的身后,開口出言附和起李東陽方才所奏起來,而因為有了兩位閣老的帶頭,后面的一眾朝臣,雖然心中有些疑惑,但還是紛紛上前躬身拱手,以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