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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大羅之傘 人心之變(上)

真正理解了傳入耳中的話音后,主樓上一些人臉上都是僵的。冰火中文  誰也沒想到,樓下的那位會在這種時候、這種形勢下,講出這種話來。

  針鋒相對?不自量力?還是純粹的巧合?

  心眼兒多的修士不免就要多繞幾圈兒。

  雖然在座的,除了蘇雙鶴以外,再沒有哪個步入長生,對長生中人的境界理解匱乏,可最基本的常識還是有的。

  主樓上下這段距離,在一眾步虛修士的感應中,如在眼前是沒錯。可要說是余慈看準了蘇雙鶴的作為,有意針對,卻根本不可能。

  因為有蘇雙鶴這樣的大能坐鎮,大劫法宗師級數的靈壓,足以將一切想要窺伺的神意都給擋下,并毫不客氣地反制回去,除非那人的實力已經出了蘇雙鶴,而且出很多,要不然,又怎么可能在蘇雙鶴全然不知的情況下,觀其作為,又采取針鋒相對的手段?

  而要比蘇雙鶴強出很多……這怎么可能呢?

  心眼多的陷入了糾結,

  “小子放肆!”

  樓上有人叫嚷起來,一馬當先,將神意并惡念傾壓下去,由此還帶動七八人做出同樣的事,剎那間氣機匯聚、神意交錯,就算無意合擊,也不是哪個都有惡意,但勃然而起的高壓,還是讓那邊修士都大感吃力,再加上主樓上莫名的反應,余慈周圍轟地一聲,讓開了大片空白區域,以免殃及池魚。

  白閔掌柜見機最快,扯了一把身邊的雙木道人,叫聲“小心”,往外挪開。

  要知雙木道人可是夏夫人看中的賓客,和蘇雙鶴天然不對盤子,就算“小人物”入不得人家法眼,但小心無大過,就別在前面礙眼了。

  如此判斷和提醒,贏得雙木道人感激一瞥。但其實,白閔提醒的時候,眼神是對著余先生那邊的,這就是所謂的“順水人情”了,多一句少一句看似沒有差別,但印象里就會有相當的變化。

  這是最簡單的一次投機,成就是交情,敗也無妨。

  只是他眼下來看,打水漂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肆意傾壓的氣機,直如過境的颶風,每人都被迫做出反應,可余慈身邊,卻是平靜的風眼,這一點,白衣感應得最為清晰。不管是什么壓力,都在身邊無聲消融,讓她對余慈的實力有了全新的認識。

  可接下來,按照這位的說法,是要她從這片暫時還算安全的區域走出去……

  要不要聽話呢?

  蘇雙鶴高調到來時,白衣心里著實是郁悶了一番,以為在短短幾日內,就要接連受到兩個男人的折辱——雖說以伶伎之身掩飾,必須要有遭遇此類危險并承擔代價的覺悟,可畢竟很惡心不是?

  誰想到這個當年鬧得北地三湖天翻地覆的后起之秀,當真銳氣無雙,竟然敢與老牌劫法宗師放對……

  白衣在身邊看得清楚,余慈的所謂“符箓”,根本就是在蘇雙鶴開口之前就凝化出來,打入玉符之中,看似是直截了當的針鋒相對,可深想其中的難度,就不免讓人為之驚愕。

  好吧,長生中人的世界,她還需要進一步了解才是。

  出于這些考慮,沉默了剎那后,她輕聲應道:“好啊!”

  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她血液流加快了少許,這不是別的什么,只是面對著不可測的危險和刺激,身體最直接的反應,比幃帳中受人折騰,或者折騰別人爽利太多了!

  退一萬步講,姓余的怎么也是個俊朗男兒,真受他折騰,也比某個白眉老變態強出十倍、百倍。

  這也算另一個理由吧。

  淺淺一笑,她就在一眾修士不可思議的眼神之下,手持余慈遞過來的玉符,邁步而出。

  方才舉步,一道靈光從手中的玉符中騰起,初時直直一縷,越過頭頂之后,就四面伸展,更有光線交錯成網,編織成精巧而復雜的結構,最終連接成平滑的弧面,分明就是一把油紙傘,凝如實質。

  她撐著傘,漫步而行,一切外來的壓力,都只化為絲絲細雨,只潤濕了傘面,不見有絲毫沾身。

  白衣的真實修為是步虛上階,但以冷煙娘子的身份出現時,都是用特殊法門和秘制法器將修為控制在還丹境界,少有人能窺破。但如今這情況,倒給她出了個難題。

  她以伶伎之身而來,哪來的法器駕馭?不如此,又如何到湖面上如今最混亂的方位上去?

  僅走出三步,便知道,這一點,余慈也考慮到了。

  傘面招風,湖面微風襲來,就有飄然登霄之感,不知不覺,腳下已經離開了甲板,全身的重量也已經在無聲無息中消失。舉步而行,仿佛自身已化做幽靈,偏偏神氣流轉一如既往,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

  如此以符法影響他人,又沒有半點兒著力之感,不帶絲毫煙火之氣,實是已經出了白衣認識的極限。真真不可思議,如此法力,和他做對的話,真要仔細考慮成本才行……

  要不要和那邊仔細商議一番?

  在主樓之上,程濟世才不理會那些阿諛之輩如何說法,蘇雙鶴已經吩咐了他一件事,總沒有臉面再說其他。徑直往外走,才下了樓梯,宗里有人湊上來:

  “程將軍,就這么讓冷煙娘子……”

  話沒說完,就在程濟世冰冷的眼神下敗退。

  程濟世心中冷笑,他雖是選擇了八極宗為棲身之地,但對宗門里一些沒有大宗自覺,偏還做著大宗美夢的廢物,著實看不過眼去。也幸好這一輩出了個孟都,如若不然,他也要仔細考慮日后的行止了。

  他往外看了一眼,見那婀娜身影正憑空御虛而去,步履輕盈,身外自然撐開了一幅傘狀靈光,半透明,其中傘骨根根可見,其實是符箓脈絡貫通之象。

  作為制器的大師級人物,雖多年不涉此道,但他對器具的整體結構最為敏感,只這一個手法,就有制器、符箓的雙重特質,當然,還是后者居多,并沒有照顧到器具的材質、結構之類。

  這樣的符箓結構,看起來好生眼熟。

  程濟世眼神微凝,隨即扭過臉來,飛縱而起,并不忙著去碧波水府那邊,而是朝中央懸空島嶼去了。

  臉上不顯,其實他心里一直在思索這獨特靈光的源流:思定院自言是上清宗的……對了!

  “大羅傘?”主樓上也有人辨識出來,“原來真是上清宗的遺脈?”

  “這種大路貨色,流傳出來的不知有多少,也不算什么確證。攔海山那邊,就有一個小門派,以大羅傘為傳承之法,難道也是上清遺脈?”

  “咱們都是外行,還是要看內行人的意見……天角先生以為如何?”

  作為相對來說比較然的客人,天角先生沒有摻合之前的事,但事涉他最擅長的領域,卻也不能不開口聲。他目注遠方倩影,良久,方悠然道:

  “確如剛剛趙道友所言,‘大羅傘’在上清宗并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法門,不過這也無損于它作為上清宗由淺入深,直抵長生的根本法門之一的地位。粗略來講,不入流的,大羅傘也不入流;修為精湛的,大羅傘自然也可化為驚人神通。”

  他也知道,這種回答過于圓滑,稍待片刻,又補充道:

  “大羅傘在上清宗,也是符箓一脈的必修之法,直到成就長生,也可成為道基的組成部分。要辨別其根性,不在有或沒有,而在于脈絡的完整與深淺。據說當年的上清宗符箓一系,能夠在天魔大劫中支撐到最后,就是因為天羅傘一出,其道基完整與否、遭受魔染與否,都一目了然,由此化解了許多危機……”

  孟都公子忽然道:“先生可辨識否?”

  “略知一二。”

  “這樣最好。”孟都公子連連點頭,又撫膝而嘆:“遙想當年,上清宗乃是洗玉盟的擎天之柱,憾遭大劫,宗門亂離。如今魔劫再起,四明宗又步其后塵,千年往復,可嘆可悲。越是如此,我等北地同道,正該互相扶持,共抗大劫,若那位余先生真是上清宗的遺脈,我八極宗倒真要認識一番,結個善緣。剛才出于私心,確實是我怠慢了,來人,請余先生上樓一敘!”

  孟都公子說得堂皇大義,又自承私心,一時聽得眾人心里古怪。

  樓下那位余先生如何想法,他們還不太清楚,可孟都公子此言,明顯有針對之意,所謂的“私心”,絕不是指他自己一人,顯然,孟都公子對蘇雙鶴喧賓奪主的做派,也不是當真視若無睹的。

  誰能想到,幾句話的功夫,這邊就明槍暗箭了?

  有人就感嘆:紅顏禍水啊……

  蘇雙鶴微笑捻須,對孟都公子的做派和想法,他洞若觀火。

  其實,對八極宗,對孟都公子,蘇雙鶴并不準備欺迫太甚,孟都和程濟世都是有長生之資的一時之杰,而他們背后的八極宗在北地三湖,稱不上是第一流的宗門,但也是第二等的頂尖,可與浩然宗并稱。

  尤其是其門中傳承頗有可稱道之處,宗門秘典《至人經》,與四明宗的《大威儀玄天正氣》并稱,為玄門“養氣雙絕”,修煉到極處,當真有道經上“上窺青天,下潛黃泉,揮斥八極,神氣不變”的“至人”之能。他雖是飛魂城的第三號人物,與八極宗的頂尖強者對抗,也不敢說穩勝。

  他之所以一來就蓋壓全場,更多還是出自于飛魂城的龐然大勢,如果真的鬧崩了,從順勢轉入逆轉,就算戰而勝之,也就沒意思了。

  他今日到來,也不只是要抱得美人歸。

  當下又有人遵命下樓,此間氣氛古怪,天角先生暗嘆一聲,終還是出聲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也將氣氛緩了一緩:“上清宗內部自有真傳辨識之術,在下所做的,也是看一些外在的表征……”

  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中,天角先生自有他的傲氣在,客氣幾句之后,徑直評點道:“觀大羅傘,第一觀骨、其次觀柄,再次觀面。傘骨是支撐大羅傘法門、神通變化的根本,上清宗九大本命真符,就有九種不同的傘骨結構。其中最簡略者為沖妙一氣真符,無一根多余者;最繁瑣者為天垣本命金符,卻是密織成網,修煉到一程度,每一個節點,都有星辰法力蘊化。”

  他說得清楚,又直指當年上清宗的秘法傳承,樓上眾修士攝定心神,遠觀而去,結合實際例子,便都有所得。

  “嘖,這傘骨如網,那余先生……”

  “不錯,如此繁密精巧,各交錯節點,靈光雖含而不露,但觀其格局,仍似有星辰列布,定然是天垣本命金符所化。”

  主樓上不少人都贊嘆出聲,自覺大漲見識。氣氛還真的緩和了不少。

  又有人問:“觀柄又如何?”

  “觀柄是道基中關涉與否、深淺如何,只有持在修煉者本人手中時才有用處,眼下是沒法看的。”

  “觀面呢?”

  “觀其傘面,就是看是神通法力的性質和高下。在符箓上造詣越強,傘面上符紋圖畫越是清晰,且有真意流轉,到了長生境界,具備了神通,更會化為種種神通異象,有諸天神明護持,也可攝來別處虛空的妖鬼之屬,森羅萬象,不一而足。”

  眾修士聽得連連點頭,他們中間,也有一部分是與當年的上清宗打過交道的,結合自己的經歷,都有恍然之感。

  但眼下冷煙娘子所持的大羅傘,分明又有些不同。

  “這透明的又該怎么算?”

  “第一是剛剛修煉,還沒有將法門刻錄上去,這不大可能;第二就是臨時祭出,有形無實,只為信物之用;第三么……”

  話沒說完,樓梯口就有人唱名:“思定院余先生到。”

  這時來得倒快!

  不少人腹誹一句,但又好奇,那位上樓來之后,會給已經很微妙的局面帶來怎樣的變化。一時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樓梯口處,集束到那個緩步上來的男子身上。

  余慈也沒有專門找別扭的意思,既然孟都公子主動“認錯”,放低了姿態,他也就那么走上樓來,正好聽著天角先生評點,視線也第一個送到那邊去。

  天角先生對同道中人倒是很有好感,兩人眼神一對,便微笑點頭,道一聲“冒昧了”,隨后就說:“都是精修符箓之人,正可謂‘同道’,道友與我同席如何?”

  他如此提議,又給八極宗解決了一個麻煩。

  要知如何給后來的余慈安排席次,確實是個麻煩事,而天角先生地位然,席次靠近上,著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孟都公子都有些感激了:無怪乎此人能以散修之身,成為三環城天篆分社的頭面人物,處事之周詳,讓人不得不佩服。

  余慈也是一笑:“那就暫時叨擾先生了。”

  他走過來,坐在天角先生旁邊,一派自然從容。

  至于主樓上這些修士,看剛剛還一力無視、打壓的人物,堂而皇之地進來,怎么都不是那個味兒,心緒既生,就很難止歇,不可避免大都有些敵意。

  這也是七情之所牽,六欲之所驅。非是理性所為,細究起來,也挺有意思。

  余慈微笑品味著其中變化,也從里面挑出了不太一樣的東西。

  他抬眼看去,與雪枝憂慮又有些迷離的眼神撞在一起,后者垂下眼簾,看起來端莊沉靜,再無任何異樣。

  此時有人叫道:“還請天角先生往下說吧。”

  天角先生扭臉過來:“若道友不介意……”

  余慈就笑:“在下入道之后,雖受長輩看重,傳授諸天飛星符法,但大多數時間,都是獨自摸索,先生所說,我本人都聽著新鮮呢。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是嗎?”

  天角先生有些奇怪,如果不是虛言,這可有點兒散修的意味兒,只不過那思定院又是怎么回事?他壓下心中疑惑,再道聲“請指正”,便接著前面的話題道:

  “余道友的大羅傘,傘面至今明透,結構卻又堅實穩固,依我來看,顯然并非是修煉未久,也不是臨時祭煉,而是對符法的掌控已經到了一定的境界,泯化歸無,看似空白,實則應機而,變化出符法萬象……”

  不管什么環境下,始終都有人愿意給別人當槍頭子使的。剛剛說“大羅傘”是“大路貨色”的趙道友就怪笑道:“聽天角先生評點,倒是讓咱心癢難熬。可話又說回來,這位余兄弟,讓人家一個嬌嬌怯怯的小娘子去摻合這事兒,有沒有把握啊!要知道,冷煙娘子可是鶴巫要收做女兒的……”

  余慈莞爾一笑:“巧了,我看冷煙良材美質,也想收她做個徒兒來著!”

  主樓上霎那間靜了一靜,然后所有人看余慈的眼光都不同了。

  姓余的知道他在說什么嗎?

  這是要和蘇雙鶴平起平坐的意思?

  便是裝做心如止水模樣的雪枝,也忍不住抬起眼簾,拿不可思議的眼神刺過來。難道,她誤會了余先生和冷煙的關系?

  不,在船上的見聞,肯定還是那回事兒。這就是她一直想岔了?

  雪枝一直有意無意將二人關系與自已當年的經歷重合,如自釀醇酒,自迷不醒,如今聽聞真正的“事實”,便如冷水澆頭,冰寒刺骨,再看余先生,眼神也是凌厲起來,憎惡之感,更是噴涌而出。

  她這番情緒變化,別說余慈,就是身邊的蘇雙鶴都有所察覺。

  早先雪枝的那些迷蒙心思,根本瞞不過蘇雙鶴的眼睛,這次到船上來,對著余先生和白衣當頭一棒下去,也是有警醒雪枝之意。可不想峰回路轉,這余先生自承心意,將雪枝擊懵,倒全了他的意,不免起了些“同道中人”的感觸。

  人心變幻,豈是易與?

  一念生,再看那姓余的小輩,在敵意叢生之時,風儀卓然,意態自若,雖是過于鋒芒畢露,但有所欲、有所求、性格還有些缺陷,若是把握得好,未嘗不能為他所用!

  當然,眼下一定要再敲敲他的傲骨。

  就是樓上這么一耽擱,撐傘踏湖而去的白衣,已經到了混亂的外圍,四宗陣營雖是彼此對抗,卻也有消息傳遞的渠道,故而她越是接近,所過之處,就有越多的人眼神變得不太友好。

  要來就來,就要就走,當他們碧波水府是什么了?

  終于有人忍耐不住,橫插進來,伸手擋住白衣的去路:“小娘子,前面碧波水府辦事,請繞行。”

  白衣自己也有不下十種辦法,解決這種事情,可既然是受指派而來,只是一個拿符宣旨的,何必多事兒?故而她閉口不言,只向前去,看手上這一柄奇妙的符傘,會是怎樣反應。

  再向前邁一步,前面阻攔的碧波水府修士已經眼放寒光,行將出手,卻見靠在女修削瘦肩上的透明傘狀靈光,有如彩墨入水,各色煙氣裊裊,涂染開來,正是由于顏色的加入,轉眼凝化如實質,真如一柄墨色絢爛的油紙傘,吸引了他的視線。

  下一刻,“油紙傘”上光華灼灼,靈光噴,隨著白衣下意識的輕旋慢捻,飛流如水光,隨即蒸騰生霧,其中竟有龜蛇之相盤繞,動靜之狀相宜,道意盎然,倒是女修的身形,隱沒在輕霧之中,緲然不可見。

  “什么玩意兒!”

  攔路的修士見勢古怪,劈手便抓,想透過霧氣,將那小娘子制伏。可他氣機才透出來,耳畔就轟聲巨響,下一刻天旋地轉,不知東南西北,竟是一頭栽下,摔落湖中,濺起了丈許高的水花。

  他掙扎著冒出湖面,恍然覺得,在昏頭之前,似是看到傘面上星光璀璨,雖只數尺見方的有限區域,卻似見星空深邃無盡,而在那列張的星宿之間,有巍峨巨軀,化現出來。

  他抹去臉上的湖水,定睛再看,這一刻他確信無疑:

  只見一具法相,身長百尺,披仗劍,黑袍如云,足踏龜蛇,喝聲道:

  “張妙林,還不至!”

  湖上正鬧做一團的人群中,醉醺醺的張妙林愕然回眸,方道一聲“師姐”,就不由自主,被一股大力攝著,直投向那橫空法相的大袖之中。

  昨天喝昏了頭,忘了說明,給大伙兒道歉。這一章含著昨天、今天該更的,另外,晚上如果cmcc給力,會再更一章,如果不成,只好到明早八點半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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