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非術法,而是被無匹劍意鎖定之故。
難道余慈背后,還有一位劍仙不成?
“這家伙真干得出來!”
寒竹神君的嗓音都有些變了,他的手已經離開了中樞控制區域,那冷澈透骨,又重如山岳的壓力,也隨之消散。
可他還是心有余悸,
只因為,剛剛劍意所指,不是對他這具投影,而是直接指向了他本體所在。
饒是如此,投影也難有動作,實是本體在那期間,被徹底壓制之故。
耳邊傳來荀愿的詢問:“神君……”
寒竹神君有些尷尬,但很快這些沒用的東西便都給他拋到了一邊,他厲聲道:“傳令!”
話音由本體和投影同時道出,指向了所有的監察以及代理監察職責之人:“淵虛天君以某種情緒神通掃蕩洗玉湖,但凡在此區域內的真人境界以上修士,尤其是知此事來由的,絕不可對他生出惡念,刺激到他,造成誤判,更不能與他作對……”
你才知道?
荀愿腹誹一句,還好他學富五車,文采甚好,很快就將語句梳理清楚,輸入獨門傳訊法陣之中,又讓寒竹神君過目。
“用你的!”
顯然寒竹神君是與其他人作了比對,荀愿也不耽擱,當即將該信息發送出去,目標就是所有位于洗玉湖、三仙城范圍內,屬于洗玉盟的長生中人。
寒竹神君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做出的決定不可謂不冷靜,一系列動作也可以稱得上迅捷,可是,他再怎么應對,也追不上已經發生的事實。
洗玉湖上,一時寒徹。
余慈靜靜站在湖面之上,心頭諸念翻呈,梳理調整各路涌來的信息。
血府老祖的赤霄咒殺印,確實是最大限度地遮蔽了往來蹤跡,使人無可查究。至少到現在為止,余慈縱然發動了“無明之火”,將自身的力量推上了一個巔峰,卻依然沒有鎖定血府老祖的蹤跡。
空有一身力氣,應該指向何處?
余慈認為,時間非常重要。
從他與華夫人初次相見到現在,不過就是三天時間,可就是這樣,已經讓人做了一個殺局,讓他灰頭土臉。
但與之同時,這也做出了一個限定。
設計此局之人,將他與華夫人的見面時間卡得這么準,尤其是里面涉及到華夫人的身邊人,光是復雜的人際關系,都要梳理一段時間。若在億萬里之外,信息傳遞就要十天半月,怎么來得及布置?
倒是血府老祖的血相傀儡,這樣能夠繞過心內虛空的凌厲手段,此界并不太多。幕后黑手顯是早有害他之心,當是早早就召集過來,便是這一局不用,其他的殺局也是用得上的,沒有太多的限制。
所以,余慈有把握,那人十有是在附近,在洗玉湖上。
對余慈來說,洗玉湖上的三元秘陣,就是阻礙和限制,但對某些人而言,則是最便利之物。對其而言,可能身在洗玉湖上,反而是為安全的地方。
就常理而言,是這樣沒錯。就算余慈真的將洗玉湖掀翻,也只會給人渾水摸魚的機會。
可如今,余慈為那人做了一張網。
羅剎鬼王的憤怒,可以讓一界眾生響應,厭其所厭,怒其所怒。
余慈還達不到這種程度,可在他情緒沖擊所及的范圍內,效果也是差相仿佛。
他激發了一眾生靈的情緒,并將自我的意志凌架于萬千情緒湍流之上,梳理其中脈絡,形成了一個暫時的情緒大網。
之所以說是暫時,是因為相較于神主網絡,信力穩定而情緒變幻,難以長久。
前者可曰“實”,后者則謂“虛”。
這種情緒層面的運用,東海羅剎教的修士最為擅長,當日游紫梧便可借此形成“離幻世界”,模擬出自辟虛空的效果。
余慈不需要做那么高端的事情,他正做的,是“制造”一個靈敏的觸網,其實就是捕獵的機關。
這張網盡可能地覆蓋了洗玉湖周邊,他本人就是網中的餌食。
他不需要捕捉實體,捕捉的僅僅是人的情緒。
在這張情緒之網中,“憎惡”、“仇恨”、“殺念”等極度惡意的情緒,并單獨“標識”出來。
他余慈人緣再差,也不至于到了人人喊殺的地步。
在眾修士普遍處于“中立”的立場時,那些潛伏的惡意,便如同霧中的燈火,隱隱綽綽,隨他意念趨近,漸漸明晰起來。
抓不住血府老祖,抓著幕后黑手,至少是狗頭軍師,也還不錯!
當然,情緒這玩意兒,人人不同,波動又太過劇烈,很難做出精準的估量,肯定是會有誤差的。尤其是龐大而混亂的信息,彼此沖突影響,一個不慎,施術者也要淹沒在其中。
但話又說回來,相較于當年元始魔主一股腦兒塞進來的龐然信息,區區百十萬人的情緒亂流,又不算什么了。
余慈正是以這些年梳理元始魔主信息的手段,分門別類,解析情緒虛網,一顆本心不動,高踞其上,收集情緒中的有效信息,同時,還另有好處。
他以“亂”發動,卻始終沒有迷失其中,通過對情緒虛網的梳理和控制,他甚至在某種意義上,控制住了網絡中所有人的情緒。
湖上受到沖擊的修士,或恐懼,或慌亂,或暴躁,但在這些不理智的狂躁情緒之上,還有一種莫以名之的壓力,便如同抵在喉嚨上的利劍,從本能層面,牢牢限制住他們的行為,使之不至于徹底失常。
這就好像是懸崖上縱馬奔騰,高明的騎手,自然可以在方寸之間騰挪,縱然時刻險象環生,其實是持韁勒馬,穩如山岳,
從這個角度上看,荀愿所擔心的、部分洗玉盟高層所“期待”的事情,幾乎不可能發生。
這就是掌控力,是高層次的強者,對于低層次弱者徹底的碾壓,不僅主宰其生命,甚至主宰其意志。
洗玉湖上萬千修士,步虛修士及以下,陽神未得大成,對情緒層面的感應不是太清晰,就是受了驚,中了招,也很難知其由來,只能在懵懂中,讓余慈揉捏來揉捏去。
當然,若這樣還有強烈的反應的,肯定深具嫌疑,只可惜余慈沒發現類似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