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西方佛國聯系,將六道輪回真意“送返”,正是大黑天佛母菩薩為自己找到的后路。頂點小說,
雖然她借六道輪回真意成就“生死輪回”的法則控制,但道基并不在此,完全可以舍棄,若真能作為交換,并借佛國嚴密精妙的體系,成就“大轉世”,洗脫一切因果,獲得肉胎,形神交融,對修行而言,反而是賺到了。
之前作為備選方案,一是羅剎鬼王提出的“人神共主”的設想更讓人動心;二來就是西方佛國那邊,也不值得她冒險托附信任。
畢竟佛國自成體系,坐擁西方廣大世界,就算是五劫之前元氣大傷,兩邊的實力也嚴重不平衡,若被坑了,真沒地方說理去。
如今形勢所迫,不得不為,大黑天佛母菩薩自然要盡力求一個萬全之策。
之前復雜的“轉世”計劃,就是為了祛除一切不穩定因素。
十方慈光佛魔靈與她相處三劫時光,彼此參照互鑒,形同一體,是絕對可以信任的對象,而因為其出身,對西方佛國的戒慎,比她還要多出許多,正是最好的護法人選。
當然,最讓大黑天佛母菩薩心動的,還是西方佛國仿佛巫門“絕地天通”式的決絕構想。
一個隨時可能掩殺過來的西方佛國,和一個高高在上的極樂世界,她毫無疑問要選擇后者!
正因為如此,在羅剎鬼王與西方佛國“勾勾搭搭”的時候,她也與那邊半真半假地達成了協議,以為“后路”之用。
當時也只是“預防萬一”,哪想到如今已淪落到要這“后路”來保命的地步。
為了達成協議,大黑天佛母菩薩也是底牌盡出。
就像目前所在的碧落天闕,自無量虛空神主遭人奪舍以后,就一直是大黑天佛母菩薩的私有物,如今為了轉世,她也“貢獻”出來,做了什么“靈山下院”。
其實就是利用無量虛空神主積攢的北荒億萬生靈信力,使“六道輪回真意”深植其間——要知道當年十方慈光佛利用緣覺法界打造,也是目前世上僅存的“餓鬼”、“地獄”兩個“六道輪回”本體,可都在北荒,論根基之深厚,東方修行界再無可比擬者。
這也是除了“六道輪回真意”之外,大黑天佛母菩薩最大的資本。
若非如此,她還得不到那個“承諾”。
法慧神情從容,與大黑天佛母菩薩和十方魔靈分說:
“一應約定,均以咒誓為本。貧僧代表佛國六位古佛,與二位結誓。當助二位轉世功成,宿慧覺醒,神通復現,若不爾者,各位古佛,當永墜三涂,遍嘗五苦,不得出離;亦當六道破碎,法界永淪,難再成就。至于兩位……”
法慧說話之時,身上靈光層層加持,真實之域波蕩,當真有六道恢宏光明之意念駕臨,隨法慧言語,結成印契,投射出來。
大黑天佛母菩薩與十方魔靈對視一眼,前者身上六道靈光抖落,在身后盤結如輪,將“印契”接納,剎那間,“六道輪回真意”之中,便衍化出種種靈異,各道之中,有情眾生依序化生,無始無終,神妙非凡。
僅從這一點看,結成“印契”的,確實是佛陀級別的大能無疑。
每一尊佛陀,都將一個“印契”,打入相應的六道之中,與之氣機相通、真意融合。也只有這樣,才能隔著千山萬水,以后甚至是兩界之隔,發動“六道輪回”的無上神通。
當然,如果違逆誓愿,這六位佛陀就要被斬去根基,打入六道輪回之中,永世沉淪,不得起復。
到這種時候,大黑天佛母菩薩與十方魔靈也不遲疑,同聲道:“依循前言,必當歸還六道,傳法真界,若不爾者,不取正覺。”
這不是一個特別對等的咒誓,不但體現在立誓者的數量上,也體現在兩邊的代價上。但就“約束力”而言,已經足夠了。
既然承載了咒誓印契,此時的“六道輪回真意”,就已經不再是大黑天佛母菩薩一人之物,想再收納入體,已不可能,便在她腦后緩緩轉動,顯化出種種神通異相。
按照議定的流程,此時就可以將其交到法慧手上。
不過也不用急,此時的天地法則體系動蕩未休,鼎革尚未完成,太早輪回轉世,說不定就要在劫數之下灰灰去了。
按照大黑天佛母菩薩的想法,她必須要躲過這個風頭,為此等上一年半截、甚至十年八載也沒什么。
西方佛國應該也不著急,雖然做出的咒誓代價非常之大,可那幾位佛陀,也是借此在東方修行界投射了印記,只要大黑天佛母菩薩同意,隨時可以發動神通,自然是要尋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
誓愿完成,三人之間的氛圍也變得和緩許多,
甚至有閑情討論交流一些各自的情報。
十方慈光佛魔靈就對法慧的弟子很感興趣:“我觀勝慧,年紀輕輕,就將‘無作戒體’修煉到‘恒常相續’的上善之境,靈覺神妙至不可思議,如今又周游天下,所為之事,似乎與我那前身有關?”
法慧微笑道:“十方師叔所覺不差,勝慧初到東方來,業感緣起,對師叔前身所持的‘緣覺法界’生出感應,不忍前人心血,就此化為塵埃,故而發下宏愿,不管‘緣覺法界’變成何種面目,都要將其收攏在一處。為此已經花費十多年光陰,只是所獲了了……”
“我那前身,取‘緣覺法界’的一部分,化為地獄、餓鬼兩道,如今都在大梵妖王手中,還有那億萬沙塵,遍布此界,要想如愿,煞是艱難啊……不過是我的錯覺嗎?你我之咒誓,似乎與什么愿力相牽,剛剛佛國禪唱,也有此感。”
“法慧亦有所感,卻不甚清楚。之前在此東方修行界,亦有高僧大德發下宏愿,嵌入天人體系之中么?”
十方魔靈“哼”了一聲,沒有回應。
法慧卻是“極沒眼色”,又道:“十方師叔前身,圓寂之前,或有所愿?”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若師叔都不知曉,弟子又如何猜估?只不過……”
法慧沉吟了下,方道:“來此之前,貧僧接到佛國消息,道是你我雙方會面之際,在天裂谷以西的一處邊陲小國,有一位僧侶,疑是佛門外道弟子,投胎轉世。這也還罷了,讓人奇怪的是,那僧侶轉生留下的遺骸,竟是是一件用玄門符法構建的傀儡,專用來承載魂魄。
“正是這具符法傀儡,內蘊信息,正是有關六道輪回之事,被移入國中寺院后,化光沖霄,明白昭示,以至于佛國震動……此事或許正與師叔前身許下的宏愿相關。”
這下不只是十方魔靈,就是大黑天佛母菩薩也來了興趣:
“還愿?”
“靈山之上,亦作如此想。”
此時,十方魔靈再不能等閑視之,若真是與他的“前身”有關,誰知道到后頭,會不會砍到他頭上?
他也沉吟:“若真如此,要看當年黃泉秘府……玄門法度,還與我那前身有過接觸,最大的可能,莫不是淵虛天君?當年,黃泉夫人心思百變,也有可能,但觀這手段簡單粗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師叔是否可以進一步猜測,您的前身,所想所為?”
“呵,這種事情,不外乎與六道輪回、緣覺法界相關……讓你那弟子小心些吧,不要給別人做了嫁衣。”
說話間,十方魔靈與大黑天佛母菩薩又交換個眼色,其實若淵虛天君真的有“承愿還愿”這一出,又因此得了好處,就目前而言,其實是有益無害。
能夠給羅剎鬼王添堵,自然是最好不過。
可若換了黃泉夫人,就拿捏不定了。能夠和這人撇開干系,才是最好不過……
兩人心意相通,可陡然間齊齊心悸,生出莫名的感應。
“那邊……”
他們甚至顧不得法慧,同時移步,往某處宮殿行去。
法慧看二人神態,微微搖頭,也是跟了上去。
大黑天佛母菩薩前去之處,也是在碧落天闕建筑群的中軸線上,位于正殿之后,匾額上書“含光”二字,以這兩字為中心,無數有形無形的氣機紋路鐫刻在殿內殿外,形成了密不透風的封禁陣勢。
這陣勢當然不會攔阻大黑天佛母菩薩,她當先步入殿內。
這里空蕩蕩的,仿佛是整個地搬空了,只在殿內最中央,擺放了一個床榻,榻上正平躺一人,無聲無息。
到了近前,可以看到,榻上之人是位女修,身披紫袍,容顏姣好,因微抿唇線,在頰側形成淺淺的紋路,即使瞑目沉睡,亦給人以成熟雍容之感。
她青碧顏色的發幕鋪開,幾乎占了半個床榻,其間正有絲絲寒氣騰起,早在身外結了一層透明薄冰,看似一觸即碎,其實就是地仙大能過來,三五擊之下,能否破開,還在兩可之間。
正是這層薄冰,將這位女修與外界隔絕。
不過,此時這層薄冰之上,還種了一株“蓮花”。花有碗口大小,而本應是塊狀的根莖,此時不過是剛有棗核大小,只小半沉入冰層之中,就已經探底,顯得“頭大身小”,倒是其上細須顯得頗為發達,在薄冰層中密密織起、延伸。
殿外,法慧卻是進不去了,只能在殿門口遠觀,也是驚嘆道:
“這就是太玄魔母嗎?”
無論是大黑天佛母菩薩,還是十方魔靈,現在都沒功夫搭理他。
大黑天佛母菩薩仔細觀察,隨她意念投注,花瓣之中,當生蓮蓬之處,卻是承托起一顆冰珠,滴溜溜打轉。
若按照原本的計劃,它也是“七祭五柱”的接口,獻祭之時便由此珠入手,一方面是掌握動靜之法,另一方面也是作為穩定、控制法則體系的應急手段。
這顆冰珠無疑是一件異寶,危急時候發動,足以凍結真界天地法則體系在一定時間內的動蕩變化。
造就此物殊為不易,自從大黑天佛母菩薩與羅剎鬼王聯手,將太玄魔母禁錮之后,完全是把她當法器祭煉的。平日里都放置在六蠻山腹心之地,用“心蓮”之術,長期祭煉,層層滲透,部分靈昧移轉,才在壓制太玄魔母靈昧的前提下,無中生有,塑成這一株蓮花,凝結冰珠之形。
在不久前,轉移到這里,實是因為碧落天域也是無量虛空神主所設的中樞之地,類似于“天魔殿”,亦有虛空魔染之能,計劃中侵占太霄神庭,鳩占鵲巢,多賴于此。
將太玄魔母放置在此處,更容易發揮出效果。
雖然這種“控制”,對大黑天佛母菩薩有效,對黃泉夫人則沒有太大意義。可從另一個角度看,把太玄魔母留在她手中,真要像羽清玄那般做法,對羅剎鬼王的計劃執行,也是一個很大的變數。
大黑天佛母菩薩敗退至此后,曾擔心招惹羅剎鬼王的關注,想過將這個“包袱”甩出去,可再深想一層,對她這種“喪家之犬”,羅剎鬼王會有憐憫之心,會因為她置身事外而不再理睬?真要找她的麻煩,用不著任何理由。
將太玄魔母留在手中,還能做一番牽制。
現在么……她又有些后悔了。
因為她低估了羅剎鬼王的無恥程度,也低估了黃泉夫人縝密的思維。
蓮花承托的冰珠,相較于正常之時,已經有了些肉眼不可察的變化。
也就是大黑天佛母菩薩百多年祭煉,才有所感。
很顯然,冰珠對于“七祭五柱”的接口功能,已經開始運作,在此期間,完全繞開了她這個祭煉者。
若不是之前涉及到黃泉夫人的話題,使得她心血來潮,恐怕就是直到發動,也未必能有覺察。
回想一下,說不定在她受羅剎鬼王的逼迫,開啟“七祭五柱”的進程之時,黃泉夫人已經與混在她的意念中滲透進來。
可這又能怪誰呢?
若不是她引狼入室,吞掉了花娘子,此后又承受不住壓力崩掉,許多靈昧特質都被黃泉夫人吸收,后者又豈能如此光明正大地“推門而入”?
能夠看出來,七祭五柱的體系,仍是羅剎鬼王必得之物。
所謂的“控制”對黃泉夫人來說雖無意義,可多利用現有資源,大幅節省時間,又何樂而不為?
不,還不只如此。
對大黑天佛母菩薩而言,太玄魔母是改天換地時,防止一時冒進、情況失控的“韁繩”,可換個角度,從黃泉夫人的情況考慮……
一念至此,大黑天佛母菩薩猛地戰栗,她搶前一步,伸手就抓。
可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冰珠之時,蓮花根須鎮壓、包裹之下的太玄魔母,倏地睜目!
四目交投,大黑天佛母菩薩看不到其本應有的靈性光輝,然而那動靜互化,神妙通玄的法則留痕,卻是映現在瞳孔之中,再印入她的心頭。
大黑天佛母菩薩心頭一窒,本來就沒有完全恢復的修為境界,在此時拖了后腿,整個人都是發僵,定在了當場。
也在這剎那間,冰珠質性轉化,色澤轉向幽藍。
身后一聲佛號,十方魔靈發覺了她的窘境,地仙級別的神通法力盡數激發,左手大拇指按出,也是與大殿之中,早已布置完成的封禁相合,拇指凝重如山岳,要將冰珠鎮壓。
偏在此時,一直懸在大黑天佛母菩薩腦后的“六道輪回真意”,莫名微動。
此時,其上承載著他們二人、六位佛陀還有法慧的印契,最是敏感。
一動之下,大黑天佛母菩薩也好、十方魔靈也好,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更因為這處關鍵所在的異變,心神分化。
就是這么個空當,已經盡都變成幽藍顏色的“冰珠”之上,一層細密緊致的氣機倏然激發。
也在這一刻,大黑天佛母菩薩和十方魔靈,都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熱浪!
糟透了……
大黑天佛母菩薩此時的心境修持已經大有長進,可依然免不了沮喪、恐懼等等負面情緒的侵襲。
由不得她不如此,因為她已經看透了,黃泉夫人重新啟動“七祭五柱”的計劃,別的可能沒有太多改變,惟有在太玄魔母這邊,將其作用,徹底掉轉!
太玄魔母在“七祭五柱”中的作用,已不再是“韁繩”,而是“鞭子”——“三界天通”的進程,本來只是一匹小步快走的馬兒,如今卻是被黃泉夫人一記鞭子抽下去,放足狂奔。
動靜之法,可靜,亦可動。
靜或有極,動則再無上限可言!
此時此刻,太玄魔母的神通法力,絕大部分都被導引進入了“七祭五柱”的體系中,大黑天佛母菩薩和十方魔靈所感受到的,不過是一點兒微不足道的余波。
可就是這樣,大殿之中,急劇變化、扭曲、湮滅的法則,也形成了一場災難式的風暴。十方魔靈壓過去的一指禪神通,任是重如山岳,也被瞬間“吹飛”。
如此動蕩的法則體系動蕩中,幾乎沒有人能再安然控制體內體外的氣機,在這場激變中,等于是形成了對所有真界修士的“禁錮”,誰敢在這時候強行發力,就要有走火入魔的覺悟。
只有地仙級別的大能,還有部分長生劍修,才能完全免疫。
可問題是,這里面絕不包括已經預定為“七祭五柱”成員的那一批。
此時,“七祭五柱”的架子已經搭建起來。除了作為災難源頭的太玄魔母,還有最初羅剎教已經獻祭的那位之外,大黑天佛母菩薩、十方魔靈、燭龍王都給陷了進去,一身氣機,乃至于精氣神三寶,都是搖動,不克自制。
十方魔靈已經控制不住周圍的封禁,失控的力量將大殿徹底掀飛。
大黑天佛母菩薩心頌《三際劫經》,強行穩住浮動的根基,舉起手來,試圖將近在咫尺的禍亂源頭打滅。
這不可避免地牽動到了“六道輪回真意”,陡然間,某種深入心底的冰寒驀然顯現。
她想到了“六道輪回真意”之上,絕不應該出現的“微動”。
那是抹殺她和十方魔靈努力的罪魁禍首。
腳步聲起,法慧從已經不成模樣的大殿之外走進來,口頌佛偈: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大黑天佛母菩薩和十方魔靈都是回頭,便在此時,前者懸于腦后的六道轉輪殷殷而鳴,一點又一點靈光亮起,其上天、人、阿修羅、畜牲、餓鬼、地獄各道顯化,輪回不息。
又是一聲顫音,六道轉輪徑直脫離了大黑天佛母菩薩,中間沒有任何停滯,直接投入法慧眉心輪處。
法慧垂眸合什,剎那間,其已經到了金身不壞境界的法身,急劇衰老下去,身軀彎下,頭皮都是丘壑縱橫,牙齒掉落,眼神渾濁,那是六道轉輪上的咒誓印契發動,造成的影響。
大黑天佛母菩薩和十方魔靈呆看著這一切,半晌,后者才道:
“法慧,你失心瘋了?”
“師叔也曾是大覺者,弟子前頭的偈語,便贈予師叔。”
法慧張開無牙的嘴,微微而笑,就此盤坐下去,又頌道:
“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
話音落下,代表六道輪回的六點靈光,重新在法慧腦后浮現,旋轉不停,而大黑天佛母菩薩兩人看得清楚,每一個法界之上,都映現有一尊佛陀,洗脫靈光,端坐于中央,受六道濁流沖刷,圓滿無礙的根基,就此開始崩解。
可就是如此絕怖的進程,卻有無上恢宏光明之力闡發,也就此加持到法慧蒼老近乎崩潰的身軀之上。
“善哉,貧僧助大士轉生!”
大黑天佛母菩薩再也維持不住姿態,之前曾以為已經洗滌干凈的種種負面情緒,如海如天,傾壓而至,終于是忍不住厲叫道:
“你等違逆誓愿,必當永淪……”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法慧如是說,六道輪回之上,六尊佛陀亦如是說。
六道輪轉,虛空開裂,幽暗深沉的洞隙就此呈現。
《》悠悠五載,本月當做一了結。鄙人有很多話,會在今后的日子里,一一與大伙分享,而在今日,只想說一句:
各位書友,各位同道,各位鐵桿,這個月,我們拼了吧!
從今天開始,一直到本書結束,每天都是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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