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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百多人被趕到莊外之后,便集體排成一排面對著李家莊跪倒在了地上,直到有人忍不住大叫:“三少爺救我!”之后,莊子里面的人才認出來這些人的身份,于是紛紛驚呼了起來。
原來這幫人不是別人,正是上一次被李家莊派出去攻打天龍寨被俘的莊丁,本來這李家莊中的許多人都認為這些人早就死了,但是沒想到今天卻又看到他們活著回到了李家莊。
而這些莊丁之中有不少人的親戚也在李家莊里面,當看到自己的親人如此慘像的被押到了莊外,于是這些莊里面的人頓時都紛紛驚呼了起來,紛紛開口呼喊起了莊外被俘的他們的親人。
這一下李家莊便熱鬧了起來,莊墻上大人哭小孩兒叫,下面的這些俘虜也跟著又哭又叫,好像開了一場認親大會一般。
直到李旺津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喧鬧,下令讓莊里面的人閉口之后,莊子里面才算是安靜了一些。
“肖當家,你這是何故?”李旺津意識到這些李家莊被俘的莊丁被押到這里,對李家莊的人來說,士氣會受到不小的影響,于是便開口對莊外的肖天健喝問道。
這個時候羅穎杰手持一張紙大步走到了肖天健身前,躬身向肖天健施禮,而肖天健大手一揮道:“念!”
羅穎杰躬身答道:“是!”然后轉身過來,深吸一口氣,展開手中那張紙運足了中氣大聲念道:“茲查!汧陽首富李逢田身為本地巨富,卻為富不仁,為禍鄉里,欺壓良善,強搶民田,欺男霸女,其罪罄竹難書,經其莊丁所述,將其近年所行之惡整理告知天下。
崇禎四年春,其縱使手下莊丁夜襲柳下村,屠村民十三口,搶占柳下村柳家良田二百畝;
崇禎四年夏,其看中佃戶老馮頭小女,逼親不成,殺其全家,擄其女入宅淫之,事畢指使其奴將其綁縛沉于塘中溺斃;
崇禎六年冬,其三子貪戀其佃戶高大壯之妻美色,借口高大壯欠租,將高大壯活活打死,奪其妻,遭高氏反抗,咬斷其一指,便令人縛其手足強淫之,事畢又縱惡奴對其淫辱之,隨后將其剖腹殘殺。
另查,李家這些年來,在本地收售糧食,私販私鹽,逢天災非但不思賑濟百姓,卻趁機囤貨居奇哄抬糧價、鹽價,逼得附近鄉鄰無以為生,不得不賣地賣身與李家,同時暗中更是扶植匪盜,令這些匪盜幫其行惡,凡是稍有不從者,便立即招致滅門之災。
以上僅為其李家父子近年所做惡事的冰山一角,皆為其莊丁所供述之事,并有簽字畫押,絕無半點虛言!”
隨著羅穎杰的話剛剛一落音,莊子外面的眾多流民還有刑天軍的兵將們便立即響起了一片怒罵之聲,直接就將李逢田家的八代女性給問候了個遍,就連莊墻上的許多鄉勇也都立即露出了怒色,紛紛扭頭朝著李旺津怒視過去。
李旺津在莊墻上對下面這個人所念的東西聽得一清二楚,心中頓時大驚,因為羅穎杰所述之事,絕大多數都有他的參與,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冤枉他們李家,而且對于后面所述的那件事,更是一點不假,他左手小指現在便缺損一截,正是年前的時候,那個佃戶高大壯的老婆給他生生咬斷的,當時他貪戀高氏的美色,調戲不成便惱羞成怒,隨便找了個由頭,便把高大壯活活打死,搶了高氏入宅供其淫樂,但是沒想到高氏性子十分剛烈,趁他不備,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生生將他的小指給咬掉了一截。
李旺津又疼又怒,讓手下的家丁將她綁在一個木架子上當眾強奸了她,事后還不解氣,讓手下一幫家丁又輪(還是偉大的和諧)奸了高氏,甚至還牽來了一只大狗淫辱這個高氏,最后又用刀剖開了高氏的肚子,讓其慢慢流血而死,高氏死后,他還尤為不甘,又讓人將高氏剁成碎肉,喂給了他豢養的幾條惡犬。
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有他手下一些家丁知道,沒想到卻也被外面的刑天軍給查知,今日給他揭了出來,至于強占民田,殺人越貨的事情,他們李家這些年做的多了,許多事情連他都記不起來了,今天一股腦都被刑天軍給揭了出來。
這一下讓李旺津有些措手不及,桿子打莊子,從來都是談不攏便打,憑的是雙方的武力強弱,沒人這么干的,居然先收集了他們李家這么多罪證,當眾給他們揭了出來,這一招實在是夠狠的,莊子里面的鄉勇大多數都是他們李家莊的佃戶,聽到他們李家暗地里對佃戶居然如此刻薄,誰還會對他們李家忠心耿耿呀!這簡直就是釜底抽薪嘛!
“放屁!你們……你們這是血口噴人!我們何時……何時做過這種事情?你們這是信口開河,你們……你們這是栽贓陷害!想我們李家上下歷來都是奉公守法,何曾做過如此惡事,大家千萬不能相信這些亂匪的話!……”李旺津當時便急了眼,撫著莊墻對著莊子內外的人叫道,打算抵死不認,先穩住莊子里面鄉勇的人心再說。
李家莊佃戶的成分很復雜,除了以前世代給他們家種田的佃戶之外,這些年來還強行兼并了周邊不少普通百姓的田地,逼迫許多本來有田的百姓也淪為他們家的佃戶,受他們李家的盤剝,其中不少佃戶原來破產,和他們李家都有分不開的關系,現在刑天軍一股腦的將他們所做的惡事給揭了出來,頓時便讓許多人明白了他們破產的原因,這些人明白過來之后,又如何能繼續跟他們李家一心呀!
所以李旺津怕的不是刑天軍攻打他們的寨子,讓他真正害怕的卻是他們李家莊里面的這些鄉勇一旦明白過來,會當即反水,不幫著他們李家守御莊子。
所以李旺津忙不迭的便大聲的否認,生怕這件事接著鬧下去,他莊子里面好不容易才剛糾集起來的莊丁鄉勇們的人心散了。
但是肖天健如何會給他解釋的機會,冷笑了一聲便大聲叫道:“姓李的!這些事容不得你抵賴!你自己看看跪在這兒的這些個人都是不是你們李家莊的家丁、莊丁吧!其中可有一個不是你們李家的狗腿子?
這些事可不是我肖某給你們李家編造出來的,全部都是出于這些人之口,而且我也已經讓他們對質過了,絕不會冤枉你們李家的!哼哼!
我說,你們這些混蛋自己說說是不是呀?我肖某可曾編造一句謊言栽贓你們李員外了?”
那些先前被俘的李家莊的家丁、鄉勇們一個個都趕緊連連點頭,七嘴八舌的叫道:“確實不假,這些事句句是實,絕無半點編造之言,這些惡事確實都是李員外他們逼著咱們做的!怨不得我們呀……求肖當家饒命呀!……這都是他們姓李的逼著我們做的呀……”
李旺津聽著莊外這些人的叫嚷聲,身上頓時出了一身的冷汗,整個脊背都有一種冷颼颼的感覺,仿佛感覺到有許多人正在逼視著他一般。
也難怪這些李家莊的俘虜會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將他們這幾年幫著李家做的惡事都倒出來給肖天健,自從他們被俘之后,眼睜睜的看著其他家被俘的人員一個個都被各自的主子交錢贖走,而卻遲遲不見李家來人交錢贖走他們,一些人便琢磨著是李家根本不在乎他們的生死,心中漸漸的便生出了對李家的怨恨之心。
加上刑天軍對待他們也不客氣,一天只有兩頓泔水一般的菜粥給他們果腹,一個個餓得眼睛發綠,當羅穎杰帶著人對他們審問的時候,一些人扛不住餓,看著羅穎杰帶來的那些大餅,實在是經不起誘惑,于是為了口飽餐,便一五一十的將他們這些年來幫著老李家干的惡事都給供述了出來。
百十號子人之中有三十多個都是屬于李家莊核心的家丁成員,他們知道不少李家所做的隱秘之事,相互檢舉之下,沒兩天時間,便讓羅穎杰整理出了幾十件李家所做的惡事,徹徹底底的便將李家給賣了個干凈。
這也是肖天健手中所掌握的一張對付李家的王牌,他早就打聽清楚了李家莊之中佃戶構成的成分,只要將李家這些年所行的如此多的惡事給當眾拋出來,便不愁李家莊里面的一些鄉勇不惱恨他們李家。
這一招可謂是標標準準的釜底抽薪計,一下便可以從內部先將李家莊的抵抗力量給分化掉一大塊,看看還有多少鄉勇會肯給李家賣命。
李旺津看著下面磕頭如搗蒜一般求饒的那些手下,氣的他手都忍不住哆嗦了起來,厲聲破口大罵道:“爾等閉嘴!你們這些王八蛋,家父和我待你們不薄,現如今你們卻出賣老子!難不成你們想死不成?來人,給我放箭,開炮,轟死這些王八蛋!看看他們還敢不敢如此陷害我們李家!”
說著李旺津便搶過旁邊一個手下的一張弓,抽出一支大箭,扣于弦上,奮力開弓,瞄準下面跪著的那幫被俘的李家莊的家丁之一,便放了一箭。
本來肖天健讓人押出這幫俘虜的時候,這幫人跪在李家莊一箭地左右的地方,一般獵弓根本射不到他們,但是這個李旺津倒是也算是小有本事之人,膂力有過人之處,使的也是一張私下購置來的軍中所用的強弓,他遠遠的射出一箭,只見那支雕翎大箭如同流星一般,疾飛出來,居然準準的落入在了這幫俘虜的人群之中,一個李家莊的家丁猝然不妨,頓時便被李旺津所發之箭一箭慣胸而入。
只聽得這個家丁慘叫了一聲,便仰面朝天仰倒在了地上,那支大箭卻已經深深的刺入到了他的左胸,鮮血從他的傷口之中立時便噴涌而出。
“三少爺……你……你好狠的心……老子跟……跟你鞍前馬后這么多年……你……你……”那個中箭的家丁看著自己胸口的這支箭,怒目圓睜,對著莊墻上的李旺津叫了起來,話音未落,他的頭一歪,便當場氣絕身亡,兩只眼睛還圓睜著,仿佛不甘心一般。
但是李旺津的行動并未帶動更多莊丁朝著這些莊外的俘虜放箭,許多人心中不免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他們都是跟著李家做事的人,現如今外面跪著的許多人以前都是他們的弟兄,前些日被俘之后,他們便多有一些掛念,沒想到今天李旺津卻絲毫不念舊情,當眾放箭射殺他們,還下令他們也放箭放炮,射殺這些先前的弟兄,讓他們如何能下得了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