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刑天軍之中的傳令官厲聲吼道。
隨即坐在地上的那些兵將們便嘩啦一聲,齊刷刷的站了起來,一排排長槍如同波浪一般的豎立了起來,最后形成一片整齊而且密集的槍林。
而那些火銃手們也隨即起立,將鳥銃扛在了肩膀上,整個方陣如同刀切一般,整齊而且劃一,給人產生出一種岳峙淵渟一般的氣勢。
牛泰勒住了馬韁,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直到他看到這支賊軍之后,他才明白剛才王佑天并未對他夸大其詞,眼前的這支賊軍確實大大出乎了他們所有人的預料,單單是看一下對方起身整隊這么簡單的一個動作,便讓牛泰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敵軍如此雄壯,即便是他把手下的官軍一起拉上來,傳令下去做同樣的動作,也絕對無法趕上對方如此的表現。
這他娘的哪兒是一幫烏合之眾呀!即便是比起官軍中最精銳的京營,這支賊軍的表現也絕對是不遑多讓,甚至可以說是只能有過之而絕不會有不及。
和牛泰的感覺一樣,他手下的那些兵將們當看到對面這支攔住他們去路的賊軍之后,各個都覺得仿佛又回到了三九天一般,渾身上下都開始有些發寒了起來。
就連那個興沖沖的跟著趕來的王監軍,也頓時便被嚇得汗毛都有些立了起來,頓時有點手足無措了,他這會兒也明白過來,剛才那個王千總并未夸大其詞,這支賊軍哪兒是什么普通的賊軍呀!簡直就是一支訓練極為有素的精銳隊伍,看來這次他運氣不太好,居然剛剛赴任,便趕上了一趟這樣的差事。
剛才還稀里呼隆的趕路的官軍們這個時候都停下了腳步,頓時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驚懼的朝著對面望去,有點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牛泰望著對面的這支賊軍,失神了一陣,但是畢竟作為軍中主將,他的反應速度還是比別人快了一點,馬上便恢復了過來,干笑了一聲:“呵呵!這……這支賊軍確實有些出人意料呀!”
王監軍這會兒聽到牛泰的話之后,也有些回過來神了,于是緊張的對牛泰問道:“牛將軍,依你看這支賊軍咱們可能否擊敗這支賊軍呢?”
牛泰雖然心中是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但是面子話卻還是要說的,要不然的話他先一露怯,就別指望手下的兵將們還能有士氣了。
于是他強自作出鎮定的神態,對王監軍說道:“請王大人放心好了!這支賊軍不過只是花架子罷了,他們成軍才多長時間,要知道牛某手下這些兵將們可都是身經百戰,其實這些賊人可比的?王大人且先回后軍之中稍歇片刻,看本將來對付他們!”
這個王太監別看剛才在路上嘴撇的跟爛瓢一般,覺得賊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等他監軍來到這兒之后,一個沖鋒便能將他們打垮,可是世事難料,當他真格到了陣前看清楚對面的這支剛才還被他想做是烏合之眾的賊軍的時候,卻立即便尿了褲子,眼看這里是陣前,一旦一會兒開打的話總不是安全的地方,于是不用牛泰勸他,他便趕緊就坡下驢,說了兩句場面話之后,便趕緊在一隊護隨的保護下,匆匆忙忙的朝后面跑去。
看著王太監的背影,諸將開始的時候還都一臉恭敬的抱拳躬身做了個恭送他的動作,但是當看到他走遠之后,眾人馬上便直起了腰,嘴角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我呸!他娘的什么東西,不就是個閹人嗎?也敢在這里對咱們指手畫腳!我呸!”王佑天第一個罵了出來。
其余的人也都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他的意見,但是牛泰咳了一聲之后,他們便立即都靜了下來,紛紛等著牛泰吩咐。
牛泰駐馬朝著對面的刑天軍望去,眼神中漸漸的露出了憂慮的神色,理想和現實之間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他們起初都以為對于這樣一支盤踞在小小的陽城縣地界的賊軍,以他們的兵力過來,對方肯定會望風而逃,起碼也會躲入山寨之中據寨死守,哪兒想到他們居然軍容如此整肅,不但沒有龜縮起來,反倒是迎風而上,來這里阻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一下所有人的心中原來所想的東西都被打翻,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這一仗到底該怎么打,連牛泰這會兒也沒了主意。
想了一陣之后,牛泰也知道到這時候,即便是害怕,他也沒可退的余地了,除了沖上去干翻這路賊軍之外,他根本沒有可選的路走,雖然明知對手將會很不容易對付,他也不能率部一走了之了,否則的話哪怕是他率部撤回澤州城,他這游擊的位子也將會不保了。
所以事已至此,不管前面這伙賊軍有多厲害,他也只能督軍硬著頭皮上了,打贏打不贏,也只能拼一把了,畢竟眼下他還是占據著兵力上的優勢,對方只有他們一半的兵力,他只能憑借這一點,來硬拼一把了。
他又朝著對面的這支賊軍看了一下,這支賊軍的甲胄雖然很是混雜,既有鐵甲也有皮甲,更有從官軍身上扒下來的棉甲,但是這還算不了什么,主要讓他感到吃驚的是對方這些賊軍兵將裝備甲胄的比例,對方主陣的戰兵裝備甲胄的比例之高,即便是連他麾下的正規官軍也達不到這種程度,幾乎快要做到人人著甲的程度了。
戰場上兵器雖然很是關鍵,但是對于盔甲的依賴同樣也是不能忽視的事情,而以往他遇到的賊人們,能穿上甲胄的賊兵可以說少之又少,一直賊軍之中能有一兩成人馬披上甲胄,就算是相當不錯了,而這支賊軍卻達到了八成以上的兵將擁有一件護甲,這就讓他想不通了,要知道這世道上,盔甲是很不容易搞到的東西,官軍之中的逃兵往往帶著一身盔甲投靠叛亂,投入賊軍陣營之中,僅憑他們一身全甲,往往便能在賊軍之中混個一官半職的。
而這支賊軍盔甲裝備率之高,而且又這么軍容整壯,難不成這幫家伙以前都是官軍出身,整營整營的叛亂當了桿子不成?
想到這里,他立即便確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于是對手下人說道:“諸位不可大意了!這伙賊人與我等以前所遇賊軍明顯不同!”
諸將聽到這里,都微微的撇了撇嘴,這話說的跟沒說一樣,大家伙都不是瞎子,都看的真真切切的,整個是一句廢話。
牛泰接著說道:“依本將所料,此路賊軍恐怕其中會有相當一部分人以前是官軍出身,否則的話僅憑一幫泥腿子,說什么也難以操練成如此程度!所以賊軍恐怕會很了解我們的戰法,我們不能大意了!
諸位恐怕也都知道,此戰我們是沒有退路可言的,吳巡撫對于派我等前來剿滅此路賊軍,可是寄予厚望的,我們只有向前,將其擊敗,否則的話你我回去恐怕都不好交代!
所以此戰關系重大,諸位要于我同心協力才行,但是我也丑話說前面,如若誰要是膽敢不服軍令,畏戰不前抑或是擅自后退的話,就休怪我念及舊情,但是軍法無情!你們可都聽清楚了嗎?”
諸將聽罷之后紛紛心中一凜,心知今天牛泰也要動真格的了,雖說他只是一個游擊,但是在這隊人馬之中,他官職最高,如果真的不留情面的話,在陣前腰斬他們的話,他們也沒地方訴苦去。
于是諸將都紛紛趕緊抱拳應聲道:“請大人放心,我等必會遵令行事!”
“很好!那么……”牛泰滿意的點了點頭,正待吩咐下去,安排他的作戰計劃,突然間聽到親兵在身邊對他說道:“大人不好,賊軍動了!”
于是牛泰趕緊扭頭朝著對面望去,果不其然,對面的賊軍似乎等不及他們殺過去,倒是先行一步,朝著他們舉步逼近了過來。
“快!各位立即回到本部,王佑天你率領騎兵居右策應!要快!列陣迎敵!將鄉勇立即置于陣前,先擋一陣!”牛泰一看便顧不得做他的作戰部署了,忙不迭的下令道,官軍之中頓時一片雞飛狗跳的忙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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