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斗谷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朝著對面的山上望去,看著距離他們數里遠的那座大方山上飄蕩的各色旗幡,下意識的甩著馬鞭,罵罵咧咧道:“這個該死的瓦罐子,老子來了這里幾天了,可是這廝卻一點表示也沒有,居然還托病不見老子!再安排人去問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老子和他雖然有些過節,但是好歹也都是這一帶的人,現在老子落難了,求到他頭上,居然給老子擺這架子,我呸!”
那個馬軍師還是一身破爛的道袍,搖頭晃腦的對一斗谷說道:“掌盤子別著急,既然咱們現在這樣了,瓦罐子他擺擺譜也是難怪的事情,在下前日去給他說的清楚,這刑天軍是外人,信不得他們,要是讓他們在這兒坐大的話,肯定沒咱們的好果子吃,瓦罐子也不是個笨人,應該想得明白這個道理,這不今天他好歹還派人給咱們送了些糧食嘛!說明瓦罐子也沒想著要跟掌盤子撕破臉!您也別急,在下這就再去他寨中一趟,務求要說得他和掌盤子聯手一起對付那刑天軍不可!”
一斗谷一臉怒色的罵道:“什么狗屁的糧食,不過是一些陳的發霉的東西罷了,這東西平日里豬都不吃,現在卻拿來打發老子,他當老子是叫花子嗎?你直接去問他,到底跟老子聯手不聯手,這件事要是不中的話,老子也不求他,現在就走人,這豫西大了很,哪兒不夠老子再拉一桿子人馬出來?”
馬軍師連連點頭,然后招呼了幾個親近手下便下山朝著對面山上的瓦罐子的營寨走去。
馬軍師走過不久,有個嘍啰便飛奔到了一斗谷面前,跪下對一斗谷叫道:“啟稟大掌盤子,官府派大批官軍來永寧縣了!”
如果這個消息放在以前的話,一斗谷聽到之后肯定會嚇得屁滾尿流的直接帶著手下滾蛋了,但是今天當一斗谷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后,卻當即露出了喜色,一把抓住了這個手下嘍啰的肩膀對他問道:“果真?來了多少?是哪個領兵來的?”
這個嘍啰一臉獻媚的神色,對一斗谷獻寶一般的說道:“假不了,小的是在永寧縣城外面聽說的消息,那些刑天軍現在早就縮回了縣城,還有一大半的兵力開始朝著宜陽縣方向行去,像是要去擋住官軍!
到底是哪路官軍小的不清楚,只是現在刑天軍剩下的兵將正在將城外的流民們遷入縣城之中,看架勢是很緊張!”
“奶奶的,總算是報應來了,他姓肖的在老子面前張狂,現在惹來了官軍,夠他們受得了!哼哼!快點去把馬軍師給老子追回來,老子有話要對他交代!”
剛剛下山不久的那個馬軍師便被人追了回來,等他氣喘吁吁的爬到一斗谷面前的時候,喘著粗氣對一斗谷問道:“掌盤子,為何又將在下追了回來?難道有何變故不成?”
一斗谷一臉興奮的對他說道:“好消息呀!好消息!剛才有咱們的弟兄在永寧縣城探聽回來了消息,說大批官軍正在朝著永寧縣城蜂擁而來,這幫刑天軍卻不知死活的迎了上去,只留下了沒多少兵力鎮守縣城,看樣子沒打算卷鋪蓋滾蛋,這對咱們來說,可是個好機會呀!你去對瓦罐子說,現在正是咱們的機會,趁著這姓肖的要在縣城東面跟官軍死碰,縣城里面沒有留多少兵,咱們兩家合兵一處,趁機去攻下永寧縣城,要知道那萬安王府里面可是金銀堆積如山,咱們讓這姓肖的有命拿下永寧縣城,卻無福消受!
對了,老子這次吃點虧都行,要是他瓦罐子愿意跟老子一起干的話,老子替他打前鋒都行,一旦攻下永寧縣城的話,老子讓他拿大頭,老子拿小頭,反正只要咱們將這該死的刑天軍弄垮就成!非要報了渡洋河一戰的大仇不可!
要是他不干的話,那么老子就自己干,到時候他別瞅著老子白花花的銀子流口水就成!”
馬軍師聽罷之后琢磨了一下,也面露出了喜色,如果這個消息屬實的話,對于他們確實是個機會,這刑天軍不知死活,既然攻下了永寧縣城,就該卷了財貨趕緊跑路,現在官軍來了,不但他們不跑,反倒還拉開了架勢要跟官軍死磕一場,那么這對他們來說,無疑就給他們了一個機會,于是他點點頭立即答應道:“好辦法!就依掌盤子好了!在下這就去找那瓦罐子去!務要說通他跟掌盤子聯手不可!”
看著馬軍師下山去的背影,一斗谷一掃臉上這些天來的頹色,立即吆喝著將手下的頭目們給召集了起來,讓他們開始準備,隨時都做好下山奔往永寧縣城的準備!
瓦罐子是個三十來歲的壯漢,既然他能在河南山中縱橫這么多年沒有被官府給剿滅,好歹也算是一個豪強,此時聽罷了面前的這個一斗谷手下的話之后,他摸著下巴上的大胡子微微點了點頭笑道:“原來如此,馬軍師且先回去,此事不是個小事,俺要和弟兄們商量一下,回頭再答復一斗谷便是!”
這個馬軍師一臉的急切,對他說道:“這件事猶豫不得呀!現在這個機會實在是難得,咱們一直以來不都是想要打下永寧縣城嗎?現在正好官軍來伐那狗屁的刑天軍,他們不知死活的要去硬撼官軍大軍,城中沒有留多少兵力,咱們要是合兵一處的話,正是趁機取下這永寧縣城的最好的機會,只要能奪了縣城,里面的糧食足夠咱們兩家吃喝不盡了,而且萬安王府的金銀多的數不清,只要咱們兩家有錢有糧的話,還何愁拉不起更多的人馬呢?只要能成事,咱們說不定也能跟闖王、八大王他們一樣,鬧個天翻地覆!
俺們掌盤子說了,只要您答應聯手對付這刑天軍,攻下這縣城,咱們愿意給你們當先鋒,入城之后你們來拿大頭,俺們只拿小頭!”
這個瓦罐子聽罷之后呵呵一笑道:“馬軍師客氣了,如果我們兩家聯手的話,又豈能讓你們吃虧呢?不過此事某還要跟弟兄們商議一下,眼下還不能決斷,你還請先回去聽消息,一旦我們弟兄們注意拿定的話,就立即派人告知你們掌盤子,到時候咱們兩家一起聯手再說如何?來人,送馬軍師回去!”
這個馬軍師說的是口干舌燥,可是看瓦罐子還是不肯吐口答應下來,于是只得拱手告辭,搖著頭下了山去。
瓦罐子背著手站在門口,看著這個馬軍師離去的背影,不多時從他背后走出來一個白臉后生,也站在他身后看著馬軍師下山離去的背影,接著他冷笑了一聲道:“這個一斗谷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掌盤子,在下看這件事咱們不能答應他們,這刑天軍來的時候,俺剛好也在永寧縣城,可是親眼看到了這刑天軍的厲害!
俺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雖說這刑天軍兵力不多,遠趕不上去年打咱們這兒過去的那些陜西的義軍多,但是俺卻看得出,這刑天軍各個都是精兵,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被這肖當家調教出來的,攻打縣城的時候各個都悍不畏死,這且不說,他們的裝備更是嚇人,軍中光是鳥銃就足足有千多桿之多,放銃的時候,更是聲震屋瓦,霹靂一般,打得守城的官軍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這永寧縣城雖然守軍不多,但是咱們誰不知道永寧縣城墻高大堅固,本以為他們要吃大虧,沒想到兩三天時間,這永寧縣城便被他們攻下了!那萬安王更是到現在生死不知,就連知縣武大烈也當場在城墻上被這刑天軍打死了!
不是俺瞧不起咱們自家的弟兄,別看咱們有不少人馬,但是對上他們的話,也只有被打得卷堂大散的份,這一斗谷以前不是一直壓著咱們一頭嗎?現如今不照樣被這刑天軍一支偏師打得是落花流水跑來求咱們了嗎?
掌盤子萬不可聽信他們的話,就算是這刑天軍留守城中的兵力不多,也不是咱們能對付得了的!好在這肖當家對掌盤子你有收攏之心,要是咱們跟了他們的話,這以后就真的是不怕官軍了!”
“老三!我知道你看著這刑天軍的威風心熱,但是眼下想要俺就這么投奔他姓肖的還不是時候!
你不要勸了,這姓肖的到底是不是個能投靠的人,我還要再看看再說,這一次官軍來剿,就正是個機會,這刑天軍到底成不成事,就看這一戰他們能不能打退官軍了,要是他們真的有你說的那么厲害的話,即便是我等投靠于他,也沒有什么可說的,這天底下誰拳頭硬誰就說了算,我不能不防著這一點,要不然的話,去年那曹操羅汝才派人來招納我等,我就投了他了!
這次我賣給他姓肖的一個面子,不趁機抄他的后路,給他找麻煩,就看他這一戰的表現如何了!但是一斗谷那邊,我也沒必要跟他撕破臉,打不打永寧縣城是他的事,咱們兩不相幫,要是他有本事拿下這永寧縣城的話,那么說明這姓肖的也沒多大本事,值不得咱們投效他,等等看吧!”
跟著他那個年輕后生聽罷之后,張了張嘴,但是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抱拳道:“全聽兄長的吩咐,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看也罷!”
瓦罐子轉過身對他說道:“老三呀!我知道你最先跟那刑天軍接上的頭,知道你想要勸我投靠他們,你既然這么熱心,那么也別閑著,帶幾個得力的弟兄,去縣城東面看看去,這一戰到底這刑天軍怎么樣,是不是像你想的那里厲害,去看清楚了回來告訴哥哥我,到時候咱們再拿主意不遲!”
這個被稱作老三的后生立即點頭答應下來,下去之后點了幾個手下,騎了馬飛也一般的沖出了山門,快馬加鞭朝著永寧縣城方向馳去。
而一斗谷聽罷了馬軍師的話之后,當即便破口大罵了起來:“這個瓦罐子根本就是個膽小之輩,這么好的機會他也不敢動手,罷了罷了!求人不如求己,好歹老子手下還有兩三千弟兄,沒他們老子也照樣能打下這永寧縣城,老子就不信了!老子就真的不是他姓肖的對手嗎?馬軍師,你給老子想想辦法,咱們到底怎么才能取下這永寧縣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