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斗谷騎在他那頭大黑馬上,領著一百多狼狽不堪的手下站在瓦罐子的山門外面,一臉的喪氣,這一次他率領殘部偷襲永寧縣城,不可謂不是費盡了心機,先派人沿途拔掉刑天軍在城外的哨卡,切斷城外的耳目,接著派手下悍將疤瘌臉帶著最兇悍的幾十個手下混到城門處,想要奪取城門,然后等他率主力抵達縣城。
可是沒成想最終還是落了個失敗的下場,他沒有想到,刑天軍手下的人居然如此能打,他以幾倍于他們的力量,卻始終都壓不垮那區區四百多刑天軍的部眾,對方卻像是在殺雞一般的屠殺著他的手下,最終愣是以四百余人的兵力,將他手下的三千多人給打得大敗而逃,三千多殘余的手下,當即便被打了個鳥獸散,被殺的殺,投降的投降,最后只剩下他身邊這一百多個鐵桿手下,還跟著他跑回了臨時的老巢。
可是到了老巢之后,他才知道,留在老巢的那個狗屁軍師,居然趁著他率部出去的機會,帶了幾個手下把他的積蓄給收拾了個精光,提前一步跑路了,就連他最后的路也給堵死了。
而現如今刑天軍正在派人到處追殺他,而他被逼得是走投無路,只好帶著僅剩下的這一百多號殘兵敗將暫時投奔瓦罐子,別的不想那么多,只求暫時在瓦罐子這里爭取點時間,然后再另謀出路,但是瓦罐子能不能接納他,現在他還不清楚,不過以他看來,他和瓦罐子雖然不和,但是好歹都是河南本地出身的同行,現在外人欺負到他們頭上了,怎么也要看看這層情分,多少幫襯一下他,讓他渡過這個難關再說。
等了一陣之后,不見瓦罐子下山來迎他們,一個一斗谷的手下對一斗谷說道:“掌盤子,這瓦罐子是不是不想幫忙?為何到現在還不出來呢?要不然的話,咱們干脆也別拿熱臉蛋貼他的涼屁股了,干脆你就帶著俺們,去另找出路好了!”
一斗谷也心中沒底,正想著是不是按照手下的提議,干脆不在這一帶混了,帶著這些手下干脆朝南陽那邊去,再沿途裹挾一些部眾,拉起一股桿子,重新占山為王去。
就在這個時候,聽得瓦罐子的山寨之中響起了一陣喧鬧的人聲,一斗谷抬手讓手下退下,定睛朝著山門望去。
不多時只見一個壯漢騎著馬呼嘯一聲帶著幾百名手下便沖出了山門,老遠看到一斗谷,那個漢子便拉住了馬韁,在馬背上哈哈一笑,然后一拱手對一斗谷說道:“對面可是金兄?在下瓦罐子迎接來遲了,還望金兄多多包涵呀!呵呵!金兄可別來無恙?”
一斗谷這個寒磣呀,本來在豫西這一帶,一直都是他一斗谷為大,瓦罐子一直都被他壓著一頭,現如今倒好,他粘住這刑天軍便倒了大霉,這才沒多少天時間,他便從坐擁七千多手下,落得了現在僅剩下了一百多手下的地步,也難怪這瓦罐子這么張狂,任誰都聽出了他口吻中的嘲諷的意味。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他有求于人,也由不得他像以前那樣囂張了,于是苦笑了一聲道:“豈敢豈敢!讓陳兄笑話了!兄弟我近來走了背運,現在可以說是好不狼狽,不得不來向陳兄求助了!這不咱們這一帶來了股山西過來的桿子,他娘的一到這兒便想把咱們這些人給吞了,俺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便帶著弟兄們跟他們狠狠的干了兩仗,可惜的是那些外來戶實在是太過強悍了,兄弟我無能,連吃了兩場敗仗,這不被他們追殺的沒地方可去,只要就來投奔陳兄了!
想你我好歹都是咱們本地人,在這事上,咱們總是站在一邊的,怎么也不能讓這刑天軍太張狂了,所以陳兄這一次怎么也要給愚兄幫這個忙呀!”
瓦罐子本身姓陳,聽罷了一斗谷的話之后,心中冷笑了幾聲,不過臉上卻還是流露出了熱情的表情,哈哈一笑道:“原來如此呀!好說好說!你我弟兄雖然以前有些齷齪,但是在這事兒上,咱們還算是一家人,既然金兄來找俺了,那么俺豈有坐視不管的道理?這刑天軍也確實太張狂了一些,忘了這兒是誰的地盤了,咱們確實不能讓他們這些外頭來的人太囂張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有什么咱們還是進山再說好了,俺瓦罐子雖然窮,但是今日金兄來了,好酒好肉還是有的!請請請……里面請!”
一斗谷看到瓦罐子這么熱情,心中多少有點放心了下來,于是哈哈一笑道:“叨擾叨擾了!那就多謝陳兄了!”
他正要帶著手下跟著瓦罐子進山,一個手下湊過來小聲對他說道:“掌盤子,俺怎么看這個瓦罐子都不像是個好貨,這廝以前跟咱們可是沒少起齷齪,今天怎么可能這么好心,請咱們進去好酒好肉的招待咱們呢?別不是他另有所圖,咱們一進去就出不來了!掌盤子還是小心點的好!最好不進山為妙!”
一斗谷能混到現在這地步,說明他不是個智商有問題的人,相反他這樣的人,智商肯定是不低的,聽罷了手下的話之后,一斗谷心中咯噔了一下,覺得非常有理,自己說實在的跟這瓦罐子以前從來都不對付,前些天他率部來此地,想要讓瓦罐子幫幫忙,可是瓦罐子根本就不搭理他,他提議兩家合兵一處,一起去謀永寧縣城,這瓦罐子也不肯合作,如果當初他們兩家合兵一處一起干的話,想必現在應該也能打下永寧縣城了吧!
而今天瓦罐子這么熱情,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弄不好真是有什么歹心也說不定呢!于是他頓時心中一驚,于是趕緊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不敢當不敢當!如何敢叨擾陳兄呀!山寨俺就不進去了,今日前來就是想請陳兄幫襯兄弟一些糧食,讓兄弟們吃頓飽飯罷了!既然現在事已至此,在下也想了,此地已經容不下俺久留了,只要陳兄幫襯一些糧秣,在下這就離開此地,另謀他處難不成就養不活俺們這些人馬嗎?”
瓦罐子看到一斗谷不肯進山,心中更是冷笑不已,心知這廝本來就以奸猾著稱,現在對他已經起疑了,想必肯定不會再進山了,如果他強留他的話,反倒是會驚走這廝,于是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么金兄不進山也罷,你我好好歹歹也算是有交情了,既然金兄現在落難了,那么在下豈有坐視不管之理呢?也罷!金兄且在外面稍后片刻,俺這便去給你安排一些糧秣,另外給弟兄們準備點酒食,這么冷的天,在外面實在是受罪,沒口熱食怎么能成?金兄再稍候片刻!在下去去就來!”
說罷之后,他打馬便回轉了寨中,一斗谷一看反倒有些后悔,覺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幾天下來,他帶著手下到處跑,棲棲遑遑的連口熱飯都沒吃過,更別說睡一覺熱炕頭了,而他原來搶來的那些女人,那個混賬馬軍師也給放跑了,這幾天連女人他也沒碰過,真該趁著這個機會進山好好的歇兩天再說。
一斗谷也算是個色中惡魔了,幾乎每一天都要有女人才行,都這個德行了,現在他居然還想著玩兒女人,也算是個人才了!
看到瓦罐子似乎并沒有惡意,一斗谷的這些手下們也就有些放心了下來,就在山下紛紛下了馬,就地開始撿拾了一些柴禾,在山腳下升起了幾堆篝火,等著瓦罐子給他們送些吃食來暖暖身子,甚至有人還嘟囔著埋怨一斗谷太小心了,要不然的話他們這會兒也能進山里面暖和暖和,不用再呆在這撂天地里面受凍了。
可是一斗谷立即便罵他們了一通:“你們這些吃才,就知道吃吃吃!打仗沒多大本事,吃倒是一個頂仨!這會兒是什么時候了?還想著舒坦!告訴你們,此地不宜久留,等回頭咱們再找個地方,再拉起一些人馬,干幾票之后,有你們這幫混賬舒坦的日子,現在就都先給俺忍著點吧!……”
瓦罐子回山之后倒是沒多長時間,便派人從寨中送出了兩車糧食,順便還送出了一些酒食,讓人用食盒抬著送到了山下,打開之后,里面有不少熱騰騰的雜面餅子,還有幾壺熱好的酒以及一些野味的肉食,一打開食盒,頓時便香氣四溢,讓一斗谷這幫家伙們食指大動,紛紛圍過來爭搶了起來。
一斗谷一把奪過一壺酒,又搶了半片野雞肉,連聲對送東西出來的瓦罐子的手下稱謝,這個瓦罐子的手下倒是也很客氣,對一斗谷他們說道:“我們掌盤子說了,咱們都是這河南本地的人,諸位現在是吃了虧了,咱們也不能落井下石不是?這不,這些東西雖說有些糙了點,但是好歹咱們寨中還有一些,諸位只管放心吃喝好了,要是不夠的話,盡管說話,俺再回山里面取來便是!“
一斗谷的手下一聽這個,也紛紛道謝,不多時便圍在一起大吃了起來,這幾天下來,他們許多人都沒吃上口熱飯了,這么大冷的天,肚子里面沒熱食,肯定是凍得夠嗆,一看到這些熱氣騰騰的酒食,這幫人實在都忍不住了,紛紛放開肚子大嚼了起來。
而那些送飯下來的瓦罐子的手下,則都帶著一臉的笑意看著他們,還一個勁的招呼他們多吃多喝一些。
可是這酒肉入肚才沒多長時間,一些一斗谷的手下便感覺出有些不對勁了,一個個覺得頭暈的厲害,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結果一個趔趄,便又都蹲坐在了地上,渾身怎么也使不出力氣。
就連一斗谷自己,也覺得頭暈了起來,看著眼前的人都是仨腦袋,怎么都提不起精神,忽然間他意識到了什么,當啷一聲甩掉了酒碗,大叫了起來:“這酒里面有蒙汗藥!娘的!瓦罐子我ri你先人!你他娘的果真沒安好心!弟兄們跟他們拼了!……”
叫罷之后他便踉蹌著站了起來,使勁的想要拔刀撲上去和瓦罐子的手下拼命,可是不待他拔出刀,那個帶人送飯下來的瓦罐子的手下便一把先拉出了刀,獰笑著大步朝著一斗谷逼了過來,笑道:“姓金的,你也有今天呀!這些年俺們可是沒少受你這廝的氣,現在你卻跑來找俺們幫忙了!和著也該你倒霉,實話告訴你吧!俺們掌盤子已經決定了,明日便去投刑天軍,對不住了金當家,這次恐怕要借你的人頭用用了!……”
一斗谷聽罷之后,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他后悔,后悔不該來找瓦罐子求助,可是這世上真沒有賣后悔藥吃的,他最后狂吼了一聲,奮力的拔出了他的大刀,踉蹌著朝著那個瓦罐子的手下撲了過去。
可是只見一道寒光在他面前閃過,一斗谷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眼睛里最后看到的景象,便是他自己的無頭尸體正在從腔子里面噴著血倒在地上,而他再看到這個場景之后,眼前終于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