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崇禎定了盧象升的罪沒兩天時間,順德府便送入京中了另一個震驚朝野的消息,說刑天軍于臘月十四日在內丘縣境內,大敗了一支建奴軍,斬首一千七八百人,并以建奴的人頭在內丘縣城南官道上,澆上水用冰筑成了一座京觀,蔚為壯觀,而且戰場上到處都遍布建奴的無頭尸體,被野狗烏鴉啃噬的是一塌糊涂,同時刑天軍還救下了被建奴所擄的七萬民眾,正在護送這些被建奴擄去的民眾朝南行去。
這個消息不管是崇禎還是楊嗣昌都徹底被震驚了,而且順德府派往內丘查探的官員信誓旦旦的說他們已經查驗過了,筑成京觀的人頭確確實實都是韃子的人頭,并不是靠殺大明百姓割去人頭筑成。
崇禎真的有點暈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大明擁兵百萬,可是建奴叩關而入就如同逛大街一般的方便,這段時間入寇以來,到處傳來的都是壞消息,不是這個總兵被殺就是那個總督被殺,卻從沒有一支官軍報來大捷哪怕是小捷的消息,(盧象升和韃子打的小勝仗,楊嗣昌按下不報,盧象升自己也不報,結果崇禎不知道!)倒是盧象升麾下的兵馬被滅了,高起潛那邊一個韃子人頭也沒送來,陳新甲到任之后,分了盧象升的兵,更是沒了消息,帶兵在保定府一帶轉悠,同樣也沒聽說跟韃子打一仗,可是刑天軍北上之后,卻在內丘一下干掉了一千多韃子兵,如果按照正兒八經的計算的話,韃子損失起碼在三千以上。
而且這還不算先前楊庭麟和巨鹿縣報來的消息,如果刑天軍果真在巨鹿和建奴軍交手,并且確確實實獲得大捷的話,那么這一加上內丘的戰績,刑天軍自己就干掉了五千以上建奴。
想到這里崇禎開始怒了,怒罵道:“這些督撫大臣還有軍將們,天天吃著朝廷俸祿,他們都干什么了?為何刑天賊人都能打得過建奴軍,他們十數萬大軍,卻讓韃子可以在京輔肆虐,卻不曾有半場大捷傳來?”
楊嗣昌這個時候也真是沒話說了,剿匪他剿的一塌糊涂,推薦了個熊文燦吧,不但沒把河南的匪給剿了不說,反倒是把整個河南幾乎都丟給了刑天軍,近十萬的官軍,在河南戰場上被刑天軍打的是灰飛湮滅,一個接著一個的大將敗在了刑天軍手中。
現在建奴入寇了吧,他這個主兵的前兵部尚書,現在的內閣大臣,先是主和,走露了風聲之后主和不成,主戰他分了主戰派的盧象升的兵權,結果讓盧象升兵少將寡之下,被韃子給滅了,韃子卻長驅直入一直殺到了順德府境內,同時還分兵殺到了山西,奔著太原府去了,弄得他不得不再次分了盧象升的兵,派王樸回太原救援,現在高起潛帶著幾萬關寧軍在順德府一帶轉悠,就是不敢和韃子交手,倒是讓刑天軍北上,一家伙滅了韃子幾千人。
這種事情他即便是在巧舌如簧,也有點難以自圓其說了,在內心之中,他其實已經相信了楊庭麟的話,盧象升很可能已經死了,而且高起潛昨日偷偷派人給他送信,也證明了這個消息,說一批盧象升麾下的兵將,投入到了他的營中,全部證實已經見過了盧象升的尸體,盧象升的死,其實他很清楚是因為他和高起潛在暗地里面作梗造成的,現在他已經有點后悔了,如果不是他們處處掣肘盧象升的話,讓官兵都給盧象升統帶,戰事可能也不至于糜爛如此。
現如今看著暴怒的崇禎,他只有跪下請罪,說是他調度不利,以至于戰事如此不好。
崇禎怒歸怒,可是現在對楊嗣昌還是比較信任的,他哪兒知道楊嗣昌和高起潛背后對盧象升做的那些齷齪事呀!看到楊嗣昌主動請罪,倒是有點感動,覺得楊嗣昌這個人還是勇于任事的,是個敢于擔當之人,想了一下之后搖搖頭道:“這件事也不能都怪楊愛卿你,畢竟朕也有錯,但是眼下的情況是刑天賊北上,定會惹出很多麻煩,此事你定不要再疏忽了!
相對于建奴來說,刑天賊更是朝廷的心腹之患,抗擊建奴豈用的上他們來?否則的話又將置朕于何地呢?還有那些被他們所擄的百姓,乃是朕的子民,豈能被他們裹挾到賊地之中,成為刑天賊的順民?你速速派人告訴高起潛,讓他務必要截住這些百姓,送其回故地安置!總之不能讓刑天賊將他們裹挾而去!另外嚴令順德府、廣平府、彰德府,給朕處處設卡,務求阻斷刑天賊的糧道,不得給賊軍提供一粒糧秣供應,否則的話他們便是通賊!朕定嚴懲不貸!”
楊嗣昌暗暗的抹了一把汗,連忙跪下謝恩接旨,但是他眼珠一轉,便接著對崇禎奏道:“啟奏圣上,刑天賊悍然北上,定沒有安什么好心,他們和建奴交戰,不過也只是惺惺作態罷了!而微臣以為,現在既然刑天賊大軍北上,那么河南的賊軍兵力便會出現不足,趁此機會,正是收復河南各地的好機會!何不如圣上親自下旨,令湖廣總兵左良玉趁此機會,揮師北上克復中原各地,諒只要左總兵一旦出兵,賊人便不得不還師南下,如此一來他們便不會再在京輔作亂了!”
崇禎聽罷之后先是一喜,覺得楊嗣昌這個人腦子確實好使,分析的很是有道理,但是轉念一想,覺得這么做似乎有點麻煩,畢竟現在刑天軍打出的旗號可是要幫著朝廷共御建奴,而且他們實實在在的也已經是出兵北上,跟建奴打了一仗,并且獲得了大捷,現如今他們在河南已經主動停止了對周邊各地的進攻,擺明了是爭取天下人的人心,如果現在朝廷派兵攻打他們控制的地盤的話,就顯得有點齷齪了。
而且崇禎現在已經意識到了刑天軍將可能會成為和他爭奪天下的大敵,而且刑天軍的賊酋肖天健是一個很聰明的人,知道收買天下人心,這兩個月刑天賊到處宣揚他們要和朝廷共御韃虜,為此已經有許多士子表示對他們的這種選擇支持了,這一點比他們攻城略地還要可怕,當皇帝的最怕的就是人心倒向敵人,而現在楊嗣昌建議他調兵伐河南,這豈不是授之于那姓肖的賊酋口實嗎?
更何況現在韃子還正在關內肆虐,現在發兵伐河南,是不是有點那個了點?為此崇禎擰著眉頭有點猶豫。
楊嗣昌是個非常聰明之人,眼珠一轉便想明白了崇禎的猶豫,于是立即說道:“圣上不可猶豫,要知道刑天賊此次北上就是收買人心之舉,如果讓他們在北地京輔連敗建奴的話,豈不是更讓圣上難堪?而現在趁其主力精銳北上,正是克復中原的大好時機,一旦建奴退出關外的話,刑天賊便會返回河南,到時如果想要克復中原,豈不是要耗費更多的兵力了嗎?所以圣上現在不可猶豫,要速速決斷才是!”
一想到刑天軍坐大中原,崇禎便在心底里面一陣陣的發寒,而刑天軍實力現在是越來越強,已經呈現出尾大不掉的狀態了,雖然這一兩年來朝廷不斷加碼對其征剿,但是結果卻是越剿越多,越剿他們占據的地盤就越大,倒是去對付他們的官軍,去一個被他們滅一個,去倆被滅一雙,以至于現在某種程度上刑天軍和建奴幾乎快平分秋色,當官的一提起他們,便會有點不寒而栗,如果真的建奴返回關外之后,再對付刑天軍,又不知道要調派多少兵馬過去呢!這要耗費多少銀錢糧餉呀!想想崇禎便覺得肉疼而且頭疼。
雖說現在發兵伐河南有點齷齪,讓他有點覺得臉上無光,可是再想想看這天下是他們朱家的天下,河南本來就是他朱家的河南,他什么時候想拿回來,不是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而刑天賊到底是賊,跟他們又有什么道義可講呢?滅掉他們現在才是正題,比起臉面來,關鍵還是能趁此機會削弱這支反軍的實力更重要一些。
于是崇禎也不再猶豫什么了,坐下來開始和楊嗣昌商議如何對付刑天軍的事情來,兩人很快便議定了一個狠毒的辦法,隨即一道道的圣旨還有兵部的令諭便飛出了京師,被欽差還有信使帶著奔向了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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