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長江邊上的一塊荒廢已久的廢墟上,肖天健舉目四望,跟著他的還有一個南京留守官員,現如今已經投降了刑天軍,此人姓黃,小心翼翼的跟在肖天健的背后,但是也穿了一身便裝,神色顯得非常拘謹。
“這里就是當年三寶太監鄭和造寶船七下南洋的船廠嗎?”肖天健緩緩的在這片空地上走動著,四處張望著,從這里遺留的痕跡上來看,肖天健也可以看出此地確實應該就是一個造船廠的遺址,甚至于周邊還有不少的棚戶,而且在江邊上還有一條沒有造好的漕船,于是便對跟著他的那個姓黃的官員問道。
姓黃的舊吏趕緊躬身一臉恭敬的答道:“啟奏圣上……”
“我還沒有登基,現在稱不上圣上,你不比太過緊張,隨便一點好了!”肖天健聽著他說話有點扎耳,于是揮揮手道。
“遵命!”這個姓黃的趕緊答應,接著說道:“這里確實就是當年三寶太監鄭公公督造寶船的地方!當年僅僅是這一帶,就集中起來了數萬的匠戶,在此為朝廷……大明朝廷建造寶船!
后來大明封海之后,這里便廢棄了,匠戶們紛紛散去,僅留下了為數不多的為水師建造一些小的船只,一直到現在,您請看,那邊的窩棚之中,大多都是當年在這里造船的匠戶們的后代,有些人現在已經不造船了,而是去當了漕運的船民!
請大帥再看那邊的樹林,據說當年鄭公公因為在周邊砍伐木料太多,便下令種下的杉樹和松樹,備作以后造船之用,這些年來,已經砍掉了不少,但是還存了一些!”
肖天健于是便走到了那片樹林邊,看到其中多為杉樹和松樹,一些樹已經長得非常粗大了,算算鄭和的年代,到這個時候也已經是二百余年來,二百多年樹齡的樹能還留在這里,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可惜!可惜呀!想我中華當年的造船技術是何等之高,能造出寶船那樣的巨船,可是現如今遭的船卻大多僅為幾百料的船只,實在是可惜呀!
對了,那些當年工匠的后裔之中,可還有高明的工匠嗎?可還能再造出當年那種寶船?”肖天健感慨了一番之后,拍打了幾下一顆大杉樹的樹干扭頭對姓黃的問道。
姓黃的顯然是以前負責管理南京一帶造船事務的官吏,對這方面的情況比較了解,這也是今天肖天健派人將他招來這里的原因。
這個姓黃的誠惶誠恐的答道:“啟奏……回大帥的話,當年工匠們在封海之后,許多人便被遣散了,這一帶留下的工匠不是很多,他們的子嗣傳下來的多也轉行了,高明的工匠實在是不太好找呀!不過微臣倒是知道一個人,就住在這里不遠處,當年據說他的祖上也是為鄭公公建造寶船的工匠之一,他們世代倒是都留在這里造船為生!此人姓劉,叫劉二寶,現在四十多歲,前段時間丁督師……哦不是,是丁啟睿命人建造戰船,以應對大帥的大軍,此人便在這一帶為官府造船,據說他帶領工匠所造出的戰船,非常堅固,但是倒是沒有聽說過他能造出當年的寶船!微臣可以去找一下此人,應該還能找得到他!”
肖天健聞聽之后大喜過望,于是立即揮手道:“現在就去!你帶著本帥一起去!”
那個姓黃的趕緊躬身答應,一溜小跑的在前面帶路,而肖天健則跟著他大踏步的朝著一片破爛不堪的窩棚走去。
鐵頭緊張的要死,肖天健今天突然說要出來走走,自從上一次肖天健在武昌府遇刺之后,雖然僥幸因為那個瘸腿書生及時拉了一把那個刺客,肖天健才沒有出事,但是還是將他們這些人都嚇了個半死,從那次之后,他們便都不敢讓肖天健沒事四處亂轉了,現如今南京新定,仇視肖天健的人肯定很多,誰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等著要謀刺肖天健,肖天健便又要出城閑逛,鐵頭開始的時候怎么都不答應。
最后還是被肖天健喝罵了一通之后,鐵頭才不得不點頭同意,但是卻召集起來了幾十個身手非常好的手下羽林衛,都換上了便服跟在了肖天健周邊,每個人身上都暗藏了短刃和手銃,一個個散布在四周,維護肖天健的安全。
肖天健吃一塹不長一智,大大咧咧的便晃著膀子出了南京城,跑到了這個當年建造鄭和寶船的地方,還招來了這個姓黃的舊吏隨行。
那片窩棚區多居住的是一些身份低位的匠戶人家,也有一些流民在這一帶居住,前段時間刑天軍攻城的時候,將他們都遷離了這里,現在南京城已經底定,于是這些人便又都回到了這一帶,收拾家園重新開始生活。
姓黃的果真對這一帶熟悉的很,帶著肖天健走入了窩棚區之內,隨便拉住了一個人打聽了一下,于是便笑著對肖天健說道:“啟稟大帥,看來咱們運氣不錯,這個劉二寶正好還在這里沒有離開,他家就在前面!”
肖天健也很高興,于是便跟著這個姓黃的朝著前面走去,而那些羽林衛們,一個個都迅速的跑到了前面,在肖天健途徑的道路上形成了嚴密的警戒。
這個姓黃的走到一處房子前面,說是房子,其實充其量也就能稱之為大一點的窩棚,連土墻都沒有,基本上都是用破爛的木頭東拼西湊的搭建起來的,看上去很不起眼。
肖天健站在這處窩棚前面,看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倒不是嫌這里太臟,畢竟他們這種行伍之人什么地方沒呆過呀!所以臟亂一點倒是不影響什么,但是肖天健覺得這個姓黃的話有點不太可信,既然這個劉二寶據說造船本事很大,那么他隨便動動手,給自己收拾收拾房子,這房子也不至于這么破爛吧!
那個姓黃的站在門口咳嗽了一聲,挺直了腰桿,大聲的問道:“劉二寶在家嗎?”
這個時候屋子里面傳來一聲:“在!鬼叫什么?老子的大名是你叫的嗎?”不多會兒時間便鉆出了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男子。
肖天健一看,這個劉二寶居然還是個駝子,腰彎的厲害,滿臉都是皺紋,但是兩只手卻很大,從肖天健行伍多年的經驗上來看,此人絕非是常拿刀槍之人,這雙手倒是很符合木匠的特征。
此人一看到姓黃的,于是臉上便頓時吃了一驚,臉上換上了一幅卑微的神色,趕緊跪下磕頭道:“小的不知是黃大人來了!剛才小的出口多有冒犯,還望黃大人多多海涵!咦?黃大人現如今難道還在南京城嗎?”
這個姓黃的頗為尷尬,連忙說道:“罷了!不知不罪,黃某現在已經投了刑天軍了,眼下暫在刑天軍之中做事,正好今天找你有事,這位是……”
肖天健不等這個姓黃的介紹他的身份,便立即打斷了他的話主動抱拳道:“在下姓肖,剛剛聽聞這位黃大人說你乃是周邊這一帶最好的造船工匠,于是便慕名前來拜訪,多有叨擾了!”
這個劉二寶看了一下肖天健,本來他就不敢對姓黃的無禮,現如今聽說姓黃的已經投了刑天軍,于是便越發不敢對他無禮了,而姓黃的當官的能帶來的人,肯定地位也不低,而且劉二寶看出來,這個姓黃的對肖天健是畢恭畢敬,很顯然肖天健的身份要比姓黃的還要高很多,于是趕緊練練說不敢當,腰背也弓的更加厲害了許多,將肖天健和姓黃的朝屋子里面讓。
鐵頭怕這個劉二寶身份不明,肖天健進屋之后會有危險,于是便搶先到屋子里面看了一下,看到屋中沒人,但是卻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姓黃的顯然也很受不了這里的污濁氣味,到門口之后掩住了鼻子道:“你拿一張椅子出來,就在外面說話吧!”
肖天健倒是不太介意這么多,但是想到屋中會比較暗,于是便點了點頭,劉二寶不敢怠慢,趕緊跑到屋子里面取了兩張板凳出來,請肖天健和姓黃的坐下,姓黃的當然不敢坐,于是便站在了肖天健的身邊,肖天健大大咧咧的便坐了下來。
這劉二寶便更加確定,這個肖天健肯定身份不一般,于是越發顯得緊張了起來,弓著腰低頭站在肖天健面前,只想跪下說話。
肖天健淡然一笑道:“劉大匠不必這么緊張,肖某今日來,不過是隨便想和劉大匠聊聊罷了!聽說劉大匠祖上乃是為三寶太監鄭公公建造寶船的大匠,這件事可是真的嘛?”
劉二寶趕緊撲通跪下,點頭道:“回大人的話,小的祖上確實是船匠,聽祖輩傳下來的話說確實是為鄭公公造過寶船!”
肖天健一聽高興了,于是便接著問道:“那么你們可是世代還在以造船為生嗎?”
劉二寶趕緊接著低頭答道:“回大人的話,確實如此,小的祖上就這么點手藝,世代相傳,到了小的這一輩兒,一直都在以造船為生!黃大人是知道小的的手藝的,小的不敢夸口,但是在這一帶,小的還敢說,凡是小的造出的船,絕對堅實耐用!”
“呵呵!好!那么你平日都造些什么船呢?”肖天健很是高興,繼續問了下去。
“小的會造不少船,小到小漁船,大到幾百料的漕船,包括可載百人的戰船,小的都能造!”劉二寶倒是不太謙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