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這兩個建奴的阿里哈超哈營的奴兵們,催動戰馬一個個大呼小叫的呼嘯著殺奔向了大中軍的兩翼,一個個奴兵都從馬背上摘下了他們的騎弓,擎在手中從撒袋中抽出了箭支,搭在了弓弦上,做好了騎射的準備。
建州女真的韃子兵們,雖然不敢說各個都是神射手,但是他們這些常年生活在嚴酷的自然環境中的半游牧半耕種民族,每個人從小就要學習使用弓箭,時常還要參加各種沖突,以至于他們自小便接受訓練,使之每個人都成為一個合格的弓箭手和騎士,這一點是他們生活所迫早就出了他們這樣的本領,而且這些韃子兵之中,還編入了不少蒙古人,這些蒙古人本身都是游牧民族,從小就生活在馬背上,所以在騎術和射術方面,也各個都是高手。
所以韃子兵出戰,不管是馬甲兵還是步甲兵各個都是弓箭手,每個人都配有趁手的硬功,像他們的馬甲兵更是每人配有兩張弓,一張步弓,一張騎弓,騎在馬上便用騎弓,下地作戰的時候,馬上便可以拿出步弓轉化成合格的步兵弓箭手,所以奴兵們自稱在戰場上以一頂三,其實是有道理的,他們上馬能戰,下馬也照樣能戰,不但可以沖鋒陷陣,而且各個還都是合格的弓箭手,這一點是作為農耕民族的漢人無法與之相比的,漢人的軍隊之中,兵種的技能相對單一,騎兵就是騎兵,步兵就是步兵,弓箭手就是弓箭手,很少一人能包攬各種技能,真的有的話,也肯定是軍中的猛人,但是這樣的人在漢人軍隊之中卻少之又少,根本沒有建奴和蒙古人那樣普及,這也是建奴軍戰斗力超強的主要原因之一,這一點任何人都不能否認。
這些韃子騎兵最善于使用的戰術,其實并不是沖陣的戰術,而是他們游牧民族使用了幾千年并且是屢試不爽的襲擾戰術,他們這些騎兵并不會輕易對陣型嚴密的敵人大陣發動拼死的沖擊,那樣做除非是他們已經窮途末路了,否則的話他們的軍將便是腦殘抑或是喝大了,要么就可能是活夠了想要自殺。
騎兵除非是重裝騎兵,一般情況下面對著結陣十分工整的敵人步軍兵團,是根本無法輕易沖散敵人步兵集團的,單單是如林的長槍,就可以要了他們的命,所以只要他們不傻不瘋,便會只采用襲擾的戰術,來對付敵人的步兵大陣。
從最早的匈奴人開始,到所向披靡的蒙古大軍,直至現在的建奴大軍,他們起兵所用的主要戰術,還是這種幾千年來換湯不換藥的戰術,但是還真就別說,在對付中原漢人軍隊的時候,還真是屢試不爽,往往能取得奇效。
可惜的是今天他們選錯了對象,他們今天選擇的對象是在戰術上遠超過他們的大中軍,而且大批量裝備了火槍的大中軍,他們這一招便不再那么靈驗了。
兩個建奴的阿里哈超哈營的奴兵門,一個個催動戰馬狂呼大叫著一邊為自己壯膽打氣,一邊彎弓搭箭,只待沖近大中軍陣線之后,便拋射他們的箭支,去殺傷打亂大中軍的陣線,可是他們這種戰法,大中軍早就知道該如何對付了。
兩翼的戰車上,各有兩個炮手,操作著戰車上的兩門小弗朗機炮,不斷的調整著炮口,緩緩的對準向著他們沖過來的這些建奴兵,另有大批的火銃手,開始在軍官的指揮下,魚貫登上戰車,將一支支燧發槍架在了戰車的捱牌上面,以捱牌為依托,開始瞄準迎面撲來的這些建奴騎兵們。
而且這些火銃手被命令,盡可能的瞄準建奴的戰馬,以提高他們的命中率,只有那些一等射手,被準許精確瞄準射殺敵軍騎兵中的那些奴兵軍將。
經過這么多年來的操作,大中軍現在火銃手也被諸軍詳細劃分了等級,依照每三個月進行一次的考核成績,將火銃手劃分為一二三以及特等共四級,特等射手也就是神射手,其余三等射手之中,一等射手是軍中火銃手的主力,經過這樣的劃分之后,大中軍的火銃手便有了新的戰法,那就是逢戰之時,軍中一等以上射手,才是主要負責射擊的射手,而二等三等射手,則主要負責為一等以上射手,裝填彈藥,源源不斷的為其提供裝填好的火槍,供這些一等以上的火銃手,來負責精確射殺敵軍,只有前面的一等以上射手,出現傷亡被撤下的時候,二等射手才接替他們的位置,繼續開火,這樣的方法無疑使得火銃手在戰時的射擊殺傷力大幅提升,逐步的也開始在大中軍之中推廣了起來。
所以凡是登上戰車的火銃手,全部都是火銃手之中的一等射手和神槍手,這些人用他們手中的這種燧發槍,可以輕松的在百步左右的距離上,命中人體大小的目標,其中神射手甚至可以射中移動中的目標,所以在百步距離上,來射殺建奴騎兵的戰馬,更不是什么問題。
軍官們不但起著指揮的作用,而且還兼顧著目測敵軍距離的工作,他們也在戰車上密切的注視著迎面殺來的這些建奴騎兵,心中默默的計算著建奴騎兵距離他們的距離。
當建奴軍策馬呼嘯著沖近到他們防線八十到九十步的時候,這些戰車上的火銃手軍官們便紛紛開始奮力揮筆下達了開火的命令。
以大中軍眼下所造的這種十二毫米左右口徑的燧發槍的威力來說,在七十步距離上破鐵甲是沒有一點問題的,百步之外射殺無甲目標很是輕松,五十步距離可以輕松打死身披兩件甲胄的敵人,比起明軍所用的鳥銃威力大出許多,直追明軍之中最犀利的魯密銃的威力,即便是和魯密銃相比,也不遑多讓。
所以在八九十步的距離上開火,而且瞄準的目標主要是敵軍未披甲的戰馬,對于大中軍的這種燧發槍來說,是完全可以勝任的。
建奴騎兵一個個興奮的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嗷嗷怪叫著朝著大中軍沖鋒,他們這么做其實主要還是為他們自己營造出一個驍勇善戰而且不怕死的形象,另一方面也是在為自己內心打氣鼓勁,畢竟沖上去的時候,面臨的是隨時可能降臨的死亡,只要是人,都會多少感到緊張,于是呼喝對于當兵的來說,是一種發泄這種緊張情緒的方法,另外還想要通過這種呼嘯的聲音,給敵人制造恐懼,有時候他們單單是催馬呼嘯著沖向明軍的時候,便嚇的明軍自行崩潰過。
“穩住!鎮定!……”在大中軍之中,低級軍官們不時的大聲的喝令著各自的部下,畢竟當兵的之中并非每個人都是神經大條之輩,有些人還是膽小一些的,軍官們的喝令聲無疑可以讓他們感到安心一些,這也是低級軍官在軍中存在的價值所在,他們可以成為兵卒們的主心骨,關鍵的時候,可以帶給兵卒們安全感,并且可以讓兵卒知道該怎么做。
就在這個時候,在大中軍戰車上,突然間便開始響起了一連串的銃響,站在大車上的火銃手,早已各自瞄準了一個目標,在聽到軍官下達了開火的命令之后,毫不猶豫的便紛紛輕輕扣動了扳機,擊錘頓時便在彈簧片的作用下落下,重重的擊打在了火門口的燧石上,打出了一團火星,火星落在了打開的火門之中,又引燃了火門內的引藥,火槍頓時擊發,將槍膛中的彈丸發射了出去。
沖在最前面的建奴兵其實這會兒已經有點害怕了起來,因為他們以前也多次沖擊過明軍的大陣,明軍裝備的火銃數量也著實不少,但是明軍卻不像大中軍這樣能沉住氣,往往他們呼嘯著開始發動沖鋒的時候,有時候距離明軍陣線尚有一二百步的距離,明軍火銃手便承受不住心理壓力,擅自便開始開火,一個人只要開火,便會引發所有火銃手開火,這么遠的距離下,即便是犀利一些的鳥銃,也很難打死打傷建奴韃子,更不用說是射程很短的三眼銃了,除了聽起來很熱鬧,看起來很壯觀之外,明軍往往無法打死打傷多少建奴兵。
所以建奴用這種辦法,往往引得明軍驚慌失措之下,不管不顧的在有效射程之外便一起開火,白白的浪費了他們的彈藥,而建奴便趁此機會以極小的代價加速沖向明軍,明軍火銃手一旦開火之后,再次裝填需要很長時間,特別是臨陣之際,更是心里緊張到了極點,手忙腳亂之下,甚至于根本無法對他們手中的火銃完成復裝,結果使得他們立即就變成了一幫掂著燒火棍的家伙,只能等著建奴騎兵沖上來屠殺他們了!
所以看似明軍大批裝備了先進的火器,但是往往在對上以弓箭為主的建奴軍的時候,這種先進武器的優勢,反倒被明軍白白的浪費了,最終非但沒有能依靠先進的武器和戰法擊敗建奴軍,反倒受其所累,經常性的被建奴打的大敗虧輸。
但是反過來,這種情況也給建奴帶來了副作用,那就是讓建奴更加輕信,他們的弓箭要比火器厲害,以至于他們習慣了這種對付火器的辦法。
崇禎十一年末的時候,建奴入關碰上了刑天軍便因為他們形成的這種心理,而在刑天軍面前吃了大虧,刑天軍可不同于明軍那么廢柴,在肖天健的努力之下,刑天軍始終堅持精兵政策,兵將的服從性遠超過一般明軍,而且在軍中推廣使用火槍三段擊抑或是五段擊,在陣前形成綿延不絕的火力,使得當時多爾袞和岳托所率的建奴軍屢次被刑天軍所敗,騎兵的優勢也無法充分的發揮出來,可是現在阿巴泰卻又步了他們的后塵,派兵對大中軍又一次發動了這樣的沖鋒。
隨著建奴兩營阿里哈超哈營的逼近,大中軍兩翼陣線的火銃手幾乎同時開始開火,再加上他們負責射擊的基本上都是射擊準確的一等以上射手,八九十步距離上,他們所發射的彈丸基本上可以給敵軍戰馬乃至是騎兵造成致命的殺傷,這些沖在前面的建奴騎兵,幾乎是如同一起撞在了一堵無形的刀墻上一般,戰馬紛紛發出凄厲的悲嘶聲,一匹接著一匹的中彈噴血然后紛紛翻倒在地,將它們背上馱載的奴兵騎兵重重的摔在地上。
進入到八九十步距離的時候,奴兵騎兵的速度已經提到了很高,突然間遭此打擊,眼看著前面的袍澤們中彈倒地,但是后面的建奴騎兵們卻還保持著很高的速度,繼續朝前沖擊,根本來不及收住韁繩,而且他們的軍命也不允許他們就此停下,他們也必須要繼續沖鋒,否則的話便是臨陣脫逃之罪,所以即便是他們看到前面的奴兵并沒有受傷或者被打死,可是他們卻只能策馬沖過去,將他們撞飛抑或是踩踏在了馬蹄之下,可憐這些戰馬被打翻的奴兵根本就沒有起身逃命的機會,便紛紛被自己的同袍們踩死在了陣前。
而且這些建奴騎兵自己也很清楚,一旦敵軍開火的話,他們勒馬停下來反倒是在找死,白白的給敵軍提供重新裝彈的時間,雖然明知前面危險,但是他們也唯有選擇繼續沖鋒,趕在敵人再次裝填開火之前,殺到敵軍面前,才可以避免更大的傷亡,所以在這個時候,他們繼續沖鋒其實也算是明智的選擇。
但是很可惜,他們這樣的沖鋒換成對付明軍的話,可能會起到很好的效果,但是今天他們卻面對的是大中軍,大中軍可不是吃素的,戰車上抑或是陣列前面的火銃手們在完成第一輪齊射之后,立即便將手中放空的火槍交給了身后的袍澤,并且同時從身后弟兄手中接過了已經裝填好的火槍,立即便又一次舉起來瞄準,很快便再一次摟火發射。
這一下建奴的馬甲兵們算是倒霉了,一批被打翻之后,又沖上來一批,但是接著馬上便又被打翻,進而又上來一批,但是對面大中軍的火銃手們,仿佛根本不需要重新裝填一般,只是不斷的往復開火,根本就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
建奴騎兵這樣的沖鋒,幾乎跟送死一般,一些奴兵看著前面滿地倒伏的同袍們的尸體還有滿地打滾的戰馬,心中不由得也開始恐懼了起來,他們也是人,他們也不想死,特別是像今天這樣被人屠雞殺狗一般的屠殺,死的毫無意義,于是不少建奴開始害怕,居然有不少人開始在六七十步的距離上,便驚慌失措的開始放箭,然后勒馬撥轉馬頭,開始在戰場上發生了潰亂。
阿巴泰嘴巴張的很大,下巴幾乎掉到了胸脯上,目瞪口呆的看著兩翼自己麾下的兩營阿里哈超哈營,就這么被大中軍屠雞殺狗一般的屠掉了一大群,剩下的在他看來,曾經是永不言敗的那些麾下的建州勇士們,居然一個個開始臨陣撥轉馬頭,朝回敗逃了起來,而大中軍的陣線他們連摸都沒有摸到,這次襲擾式的沖鋒,便就此在大中軍綿延不絕的火槍齊射之下冰消瓦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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