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切!”
軟床之上,方景楠打了個哈欠,他沒有睜眼,只等發絲再次撓上鼻間時,他猛地一個翻身,把張景萱抱在懷里,逗得后者咯咯直笑。
“我錯了,投降,哥哥我錯了。”張景萱大聲求饒。
方景楠拍著她肥嘟嘟的小臉,兇惡地道:“下次再敢吵我睡覺,我就不客氣了。”
張景萱翻轉了個身,仰躺在方景楠腿上,眨著大眼看著他,嬉笑道:“不客氣時,你會怎樣?”
“唔……打屁股!”方景楠想了想道。
“那你打唄!”張景萱轉過身趴在他腿上道:“打疼了我可就不能幫你看火爐子了喔!”
“火爐子?”方景楠一楞。
張景萱回應過來,臉上一暗,從方景楠身上爬下床去,低著頭輕聲道:“以前我爹打屁股時,我就是這么要挾他的。一時,弄錯了!”
“呵,沒事。”
方景楠摸了摸她的頭,這個父親出殯都不出現的小女孩,內心對父親卻是無比依賴,只是她太特別,不懂得如何表達。
方景楠輕聲道:“以后,有哥照顧你!”
見她還是情緒不高,方景楠忽笑道:“走,叫上李叔,今天哥給你造一艘真船,快如閃電的,飛剪船。”
提到這些張景萱果然色動,小鼻子一皺曬道:“哥哥又吹牛了,只知道飛剪形的船身,空心船首,三桅布局,低干舷,就能造船了咩?船身比例,風帆面積,繩索懸道,桅長高度等等這些具體問題不解決,可是要翻船的喔!”
“哈哈,”方景楠笑道:“那你去不去?”
張景萱婉顏一笑,“去!”
方景楠叫上李水,一行去往五品澗。
造船他是要造的,只是飛剪船這種大型海船,只見過外觀的方景楠是不可能指導工匠造出來的。
只能是以后找那些真正的造海船的大匠師,根據了解的這點皮毛,多造些試驗船,一步步慢慢研究了。
方景楠來五品澗,是因為他這次坐船的時候,看到那些貨物上下船時的麻煩。當時單單張守禮給的那幾十袋番薯和土豆,就費了好大力氣才搬上船。
在碼頭做個吊機多省事,貨物上下船的效率提升十倍不止。而且更重一些的,如幾千斤的神威將軍炮就很容易搬了。
吊機這種東西方景楠只是知道,甚至連見都沒見過,自然也不會做了。但是其中的原理他以前學過,滑輪組呀!
滾珠軸承都做出來了,滑輪組這種相應產物就只看想沒想到的問題了。
來到五品澗,方景楠把班超、老鍛頭五人叫了出來。意外的是,懷仁城工房典吏戴志誠老爺子也在這里,聽得動靜他一同走了出來。
不久之前,懷仁城的工房匠戶已經全搬到這邊來了,與匠作營一起,合并共有匠戶七十戶。他們正在日夜打造鐵甲。
據班超說,戴老爺子除了修水壩是高手外,匠房里的事情也是懂得很多,手上功夫或許不如他們,但在技術上經常指導他們,妥妥的理論派。
方景楠把眾人相互介紹了一番,緊接著便開始了工作。
“萱萱,關于力的合力與分力以及角度關系計算,你都明白了吧?”
這種簡單的力的計算,在船上的時候便教過她,方景楠道:“之前都是紙上談兵,這次,你可以用實物試驗了。”
張景萱一臉認真地點頭道:“沒問題!”
滑輪很簡單,在軸承上加個固定的把子就行了,主要是滑輪的排布,這一塊有張景萱的知識足夠了。
剩下的便是讓李水與這幾個匠師一起討論做出可吊起重物的吊機出來就是了。
這東西與材料無關,原理也簡單,主要是結構問題,而這方面正是匠師們擅長的。
跟著,方景楠又讓張景萱把軸承中,由圓珠改成受力面更大的圓柱,以及潤滑的事情與他們講了起來。
提及科學相關,張景萱如個小大人般,侃侃而言,“初步試驗,把山茶籽油與魚脂油以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時很好用,天冷也不容易凍結!”
“為防漏油,兩側可由牛皮包裹……”
這事不是一時半會便能搗弄出來的,方景楠還有一件大事要弄,他讓親衛蔣立留下等張景萱忙完,自己則與行鋒方成兩人先行回陳家村。
“大人,陳老爺去鄉里各村了,小姐嫁得匆忙,還沒來的及通知他們來喝喜酒。”小丫環陳迎景弱弱地道。
“哦,那陳銀花呢?她在哪。”許久不見,方景楠還有些想這個重情義的大妞了。
大戶人家娶媳嫁女規矩很多,但在一般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喝喜酒這個環節,三拜九叩什么的禮儀都很簡約。
陳迎景小臉一紅道:“小姐在云岡堡!”
方景楠打趣道:“我去,這還沒過門呢,就這么熱乎了。”
想了想,方景楠打消了去云岡堡找孟鐵柱的想法,萬一人家沒忍住光天化日的在行不茍之事,打擾了人家多不好。
“行嘞,那陳有富回來后叫下我,然后,你再去找下陳山材,我要一并見他。”
“好的,大人!”
回到自己的小房間,方景楠翹著腿躺在床上,想起初來時陳銀花的照顧,以及他兩的眉目傳情。
如今兩人總算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不知怎么的,他有一些羨慕了。
可腦海中轉瞬出現陳銀花的虎背熊腰,笑了笑,方景楠曬道:“好吧,我承認,我就是這么庸俗!”
晚上吃飯的時候,陳有富與陳山材一同回來了。由于明天擺酒要做很多準備,陳狗子只是簡單的把昨晚的燉豬蹄加了些油豆腐一同燴了燴,加上一大盤白面饅頭,幾碟小菜,方景楠嗦嗦地吃得毫無風度。
“嘿,方大哥,饅頭還有呢,慢點吃別撐著了。”陳山材滿臉笑容地道。
“喲,是誰以前總說我是餓死鬼投胎來著,現在不說了呀。”方景楠邊吃邊打趣這個壯實卻有些怯弱的漢子。
“山材,把豬蹄端下去,”陳有富老臉一橫,“給你幾分臉面,你到喘起來了。”
“哈哈哈,”方景楠兩手一抱,把大碗里的豬蹄護在懷里,嘴里又是一大口饅頭咬下,“別這么小氣嘛,大不了以后我給伙食費。”
陳有富白了他一眼,跟著道:“聽迎景說,你找我爺倆有事?”
“對,大事,”方景楠一抹嘴,把手上最后一口饅頭咬下道:“稍等我一會兒。”
隨即方景楠從屋里拿出幾顆土豆和蕃薯,擺在了飯桌之上。
“嘿嘿,這兩個寶貝,你倆可識得?”
陳有富看著土豆沒有吱聲,陳山材卻是認識這兩個東西,遲疑地道:“土豆和甘薯,雜糧的一種,不如豆子好吃,也無法喂牲口,呃,哪里寶貝了?”
依張守禮所說,這兩個東西邊地一早都有,方景楠就估計陳山材認識,也不急著解釋,笑著問道:“此物有多少人種?”
“種的人不多,不好吃,沒法喂牲口,產量也不高,也就百來斤。”
方景楠嘿嘿一笑,“不好吃?”說著,他讓人叫來老漢陳狗子,對他道:“狗叔,來,麻煩幫忙做個菜,土豆蒸爛了后放點鹽砸成泥漿……”
陳有富突然出聲打斷道:“不必去試了,就當你說這玩意好吃,產量低怎么解決?”
方景楠朝陳山材問道:“這土豆多久可成熟,一年能種幾次?”
“開春四月種下,四五個月后,秋天可收,一年只能種一次。”說完,陳山材不禁看了父親幾眼,方景楠說得好像很懂,卻連什么時候種植都不知道。
陳有富沒有說什么,對于方景楠的這種神神叨叨的事他已經習慣了,神泉神爐的事不貼妥,馬車一事卻很有用。
方景楠又問道:“你們一般都是在哪種?”
“門前屋后都可以,此物耐旱,有些人在旱田里也種一些。”陳山材應道。
“這就是問題所在,”方景楠正色道:“此二物皆是百年難遇的寶貝,但你們卻不珍惜,菩薩曾經托夢與我,若是培育的好,畝產可得兩千斤!”
“兩千斤?”
兩父子皆是楞住,陳山材不相信地道:“畝產兩千斤除非是在仙田里差不多,不過,菩薩不是常托夢我爹的么,怎么沒把此事告訴我爹?”他對自己的爹說的話更相信一些。
陳有富卻是道:“需要如何培育?”
人與人之間的區別就在此處體現,兩人面對同樣一件事情,陳山材第一時間反應是不相信,而陳有富卻是關心如何才能做到。
方景楠道:“首先,需要精耕細作,這方面山材比較擅長,我就不多說了。其次,選最肥最好的田,把肥料用足,把水澆足,每日觀察,有蟲必除。最后,保證充分的種植時間,絕不能提前收取。這樣才能得到最好的品種。來年之后,從當中選取最優良的為種子,如此再種一遍。”
陳有富想了想道:“意思是,此法需要多年篩選,挑其優品重復培育。那……需要幾年才能達到畝產兩千斤?”
方景楠頓了頓,坦言道:“可能,或許,要個幾十年吧!”
“幾十年?”陳有富皺緊眉頭。
方景楠補充道:“有個三五年……不,挑最好的田,精心照顧,有三年時間必然效果顯著,唔,產量至少翻一倍,而且個大味甜。”
方景楠知道,清初的時候,土豆和蕃薯的產量就已經相當高了,養活了很多人。最近他一直在思考很多事情,大明如何亡的說不太清楚,但是滿清是如何站住腳的,他到是隱隱覺得與土豆蕃薯有莫大關系。
所謂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滿清入主華夏后,大明有的問題他同樣會遇到,而且還有更激烈的滿漢之別。后期滿族的權貴們并不野蠻,是讀過很多書的,對中華文化理解也深,但這并不表示他們就比當今的士大夫們更優秀,為何他們卻能治理天下。
方景楠覺得,關鍵就在這土豆和蕃薯上了。
久亂必思安,對于百姓來說,只要能吃飽肚子,其它的,忍一忍也就是了。
如今方景楠用種子試驗田的方式耕種,肯定會更快的培育出高產的土豆和蕃薯品種。
想到這,方景楠問道:“干不干?”
陳有富沉吟一會,再次確認道:“你確定嗎?”
方景楠堅定地點了點頭。
陳有富嗯了一聲,跟著對著兒子陳山材道:“他帶回來的那幾袋不夠,你去外面多收一些,就用白面的價錢收。明天開春,我們陳家村一千五百畝良田,全種這個!”
在陳山材眼里,老爹的話就是圣旨,應聲道:“好的,爹,我一定照料好了。”
方景楠望著陳有富溫暖一笑,與他共事就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