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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萬人攻城(上)

  崇禎八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崞縣城外。

  旗幟招展,人潮洶涌。

  古話有說,人一上萬,無邊無涯。

  方景楠站在城頭鼓樓之上,視野開闊,極目望去,五行旗的旗幟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解決完混天龍及五花蛇后,原本實力第二的五行旗飛速竄上首位,甚至是太原府六州二十二縣里實力最強的一支。

  崞縣、代縣、繁峙三縣合一,足足兩千多人馬,北邊營盤的首領之位自然由五行旗當任。

  前幾日方景楠回到崞縣后,便讓張守仁帶著附隨的那些商號,駕著四百輛大車,快速轉移到了崞縣城內。

  摸著城墻上粗勱墩厚的條石,方景楠心中安定。

  萬幸提前布局了此城,不然的話,六百輛大車若是在野外遇到一萬多山匪,只憑幾百護衛,就算是莽字營,那也護不了車隊周全。

  河面上風平浪靜,一如馮敬舒所說,各縣山匪往崞縣匯聚時,沒遇到一絲阻礙,管河道的人仿佛集體失蹤一般,絲毫不見人影。

  與此同時,各縣編練不久的團練武裝,也在馮敬舒的調派下,在崞縣更外圍匯聚起來,人數也有近萬人之多。

  馮敬舒遙立山巔,望著分成東南西北四塊營地,把崞縣團團包圍的眾山匪,嘴角不禁泛起一絲微笑。

  只待破了這一群商人防守的崞縣,匪亂便能壯大到朝廷不得不管的態勢,即時,就算秦士楨歸于東林一黨,也難免丟官去職,能保得一條性命已經是黨人相幫了。

  五行旗的飯桶子身披鐵甲,手持鋼刀,兩眼緊緊地注視著馮同知的一舉一動。與周邊的幾十個好漢一樣,他們皆是各山寨派來貼身‘保護’馮同知的人。

  馮敬舒掃視著這群人,心中冷冷一笑,一群無知的山匪百姓,又豈能知曉他的雄心壯志。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只待已時一到,四門同時進攻,只有區區幾百商人護衛,崞縣一擊可破。

  “這會兒,城里該是慌得不行了吧!”馮敬舒一摟胡須,滿臉的篤定微笑。

  崞縣北門名為定遠。

  方景楠站在北門城頭,看著在墻頭如無頭蒼蠅般亂竄的張氏子弟兵,也是微微一笑。

  張氏的族人已經全部遷到了崞縣城里,共有三千多人,其中半數為男丁,方景楠組織了一千人,讓他們分守在四城之上。

  每一面城墻近五百步,每一人防守兩步距離,如果是打這么一場攻防戰的話,無論結果怎樣,都將是一場慘烈的守城戰,眾人對四通商行的信心將會大幅下降,所以,方景楠需要一場完勝激勵士氣。

  方景楠嘿聲一笑,沖城樓下的牛有德等人喝道:“準備好了,等會聽我指令,只取匪首,余人不管。”

  “得令!”牛有德沉聲一喝,眼中沒有絲毫異常情緒。

  北方營盤,左青山眾人望著亂遭遭的北門哈哈大笑。

  “大當家,下令攻城吧,他們已經嚇出尿來了,我木字旗愿意率先而上,為咱五行旗拔得頭籌!”杜剛一臉興奮地大喊大叫道。

  火旗旗主江明緊跟著道:“大當家,派我們火旗上吧!你看他們城頭都沒幾個人,頂多不過一百守卒,連吊橋都不懂得收起來,絕對是群烏合之眾,很可能都是未經訓練的民壯,強行拉上城頭守城的。”

  木旗與火旗兼并了混天龍與五花蛇的人馬,一時人手充足。

  新晉土旗旗主江仲郁也是喊道:“大家當的,此時不攻更待何時,咱們可都是上過戰場打過仗的,這妥妥的就是送上門的功勞啊!”

  江明和江仲郁以前都是朝廷訓練的經制兵丁,細數下來,包括左青山在內,五行旗里很多骨干都是當過兵的。

  這時,左青山狠狠地一擊掌,喝道:“忻縣掌盤子竄山鼠可在?”

  竄山鼠正郁悶這群五行旗的人太強勢了,等會破了城,不跑快一些,估計啥好處都搶不著。

  這時聽聞一楞,竄山鼠喊道:“老子在!”

  左青山下令道:“敵方亂相頻出,現命你部率先攻城,只望你們奮勇殺敵,一舉拿下。”

  還有這等好事?

  竄山鼠再次一楞,正欲答應,木旗旗主杜剛大喊道:“大當家,此舉小弟不服,如此良機,肯請讓我部出此首戰。

  火旗旗主江明也是大聲喊道:“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怎么,”左青山突然抽出腰刀,惡狠狠地盯著兩人,怒道:“你倆現在統治一縣山頭,是翅膀硬了呢,老子的命令都敢反駁了?”

  在左青山殺人的眸光里,兩人腦袋一縮,輕嘆道:“小弟不敢!”

  “不敢就滾,”左青山大吼一聲,轉向竄山鼠,臉上卻是柔和起來,“掌盤子,敵方北門不過百人守防,期望老兄盡起精銳,一舉拿下,按與其它三門商定好的,誰先進城誰先搶,這一把,咱們北邊營盤,可就發了。”

  這時,忻州內另外一縣,定襄縣的掌盤子道:“左兄,此時離與商定好的已時還有一刻鐘,不如還是等到已時,四門一通進攻吧?”

  左青山還未言,竄山鼠小眼一瞪,喊道:“等他娘娘個龜孫,有這好處還要分潤其它人不成,”跟著他大步而前,邊走邊召喚他的人馬,“兄弟們抬起梯子,吃香喝辣,隨老子沖啊!”

  于是乎,崞縣北門之外,頓時涌出五六百持槍拎刀的兇漢,抬著五十多把簡易的梯子,直往北門沖去。

  北門城墻長約五百步,每十步架一長梯,長梯左右各五步,分散而開,免得被守城的火器一擊而下。

  不過竄山鼠一早便知,崞縣近乎空城,并沒有什么守城的武備。就算有,那也需要人來操弄啊。

  他站在浮橋一頭,并沒有隨眾匪沖去城下,誰都只有一條命,這點小心他還是有的。

  北門的吊橋沒有拉起,眾匪很順利的從橋上直沖而過,行進過程中城墻上只零散的響了幾槍以及軟弱無力的箭矢射來。

  眾匪心中皆是一喜,如此輕易便攻到了城下,果然如頭領所說,防守的兵卒很少,都不夠站滿城墻的。

  “起!”五十多道長梯被豎起,兇匪一手持刀一手快速攀著木梯快速上去,可就在這時,突然之間,只見頭頂一片黑暗,抬眼看去,一大片閃著幽芒的滾燙臭水臨頭澆下。

  “金汁,是金汁!”

  見過此物的山匪大吼地紛紛從梯中跳了下去,就算摔斷了腿腳,那也比被金汁燙傷皮膚,潰爛而死要好。

  只一道金汁,眾人爭相而逃!

  所謂金汁,其實就是人畜的糞便,放在鍋里用水燒開,燙到人身上時,當場不會致命,但是,開水燙破皮膚后,糞便里的細菌便會讓傷口感染,在這個沒有特效藥的年代,重癥狀的基本也就離死不遠了。

  竄山鼠眼中猛地一縮,隨著一道道金汁沷下,城墻之上突然涌出數百民壯,對著每道長梯倒下了兩大鍋金汁,然而,這些人倒完金汁后便又退了下去,并沒有趁著混亂繼續射箭打槍什么的。

  吱吖!沉悶的一聲巨響。

  緊閉的北門從里緩緩打開了。

  “這是要干甚?”竄山鼠已經蒙了,難道他們竟然敢沖出來?

  “烏拉烏拉烏拉!”

  不用竄山鼠再多思良,五十多騎鐵騎從城門口沖殺而出,在這支騎兵之后,還有一隊百多人的雄壯步卒,人人都披著甲胄,大聲呼喊著。

  張真竺冷聲道:“火槍隊,集結,按我所指方向,射擊!”

  砰砰砰!

  張真靈大叫道:“兄弟們,他們逃了,隨我殺啊!”

  巡檢司的在沖鋒陷陣,震北鏢局的一眾兇狠漢子不擅陣仗,單打獨斗武藝卻都頗為不俗,他們散布開來,沖向零散亂跑的山匪。

  “跪下,都他娘的跪下,跪下不殺!”

  真刀真槍的對干竄山鼠這點人都不敢打殺的,何況是在此等人心患散,四處亂逃的時刻。所有人都爭相著朝浮橋沖去,過得了橋,營盤那邊還有近四千人,他們這一百多人的,再兇悍也不敢沖了吧!

  “跪下,跪下不殺!”

  有人逃跑,自然也有人投降的,嚇得雙腿無力的山匪不只跪下,更是扔掉武器,紛紛趴在了地上。

  竄山鼠大喊道:“兄弟們別亂,他們只有一百人,頂住,頂住啊兄弟們。”喊歸喊,竄山鼠自己卻是轉頭便跑了。

  異變突起,北方營盤這邊也是嚇了一大跳,定襄縣的掌盤子大喊著道:“左頭領,竄山鼠的人已經亂了,讓兄弟們沖過去接應一下吧。”

  左青山贊道:“此議大好,他們不過百多之人,就讓你部前去接應吧,救得人后立馬退回,務必不要戀戰!”

  “得令!”他應答一聲,扭頭便走。

  這時左青山朝一旁的江仲郁使了個眼色,江仲郁擰嘴一笑,拔出腰刀,朝著轉身背對著眾人的定襄縣掌盤子,一刀狠狠地砍了過去。

  噗哧,人頭掉落。

  他的親衛抽刀剛要暴動,左青山朝左右喝道:“來啊,定襄縣的掌盤子不聽號令,擅自行動,已被嚴處,其它人等萬不可跟從。”

  幾十號披甲持刀的漢子沖了過來,把他的親衛團團圍住,叮啷,不知是誰先扔下了手中的武器,緊跟著叮叮當當的扔下武器聲傳來。

  他們全都降了!

  而北門的戰場之上,騎在馬上奔馳的察特抬手一箭,箭矢急射而過,直入竄山鼠的后背,把他射翻在地。

  牛有德奔馬而前,騎刀輕輕一揮,把他頭顱砍下。

  望見此景的左青山擰嘴輕輕一笑,喝道:“土旗旗主江仲郁聽令,按長官指示,由你兼合竄山鼠部,駐地忻縣。”

  “水旗旗主何飛聽令,按長官指示,由你兼合定襄縣眾寨,駐扎定襄!”

  “得令!”

  何飛、江仲郁兩人紛紛應命。

  自此,從太原城通往大同鎮的商道徹底打通!

  由近及遠分別為:

  五行土旗駐扎忻縣,旗主江仲郁;

  五行水旗駐扎定襄縣,旗主何飛;

  五行木旗駐扎崞縣,旗主杜剛;

  五行金旗駐扎代縣,旗主左青山;

  五行火旗駐扎繁峙縣,旗主江明。

  休息一下,今天應該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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