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健、謝遷、李東陽、周經、馬文升這些閣老六部尚書昨天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所以一個個倒是表現的很平靜看不出什么來。
其他的文臣們一個個都是義憤填膺,群情激憤,至于武將勛貴們一個個則是一如既往的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和我沒有關系,別問我,我不知道的樣子。
弘治皇帝將這些人的表現全部看在眼中,這多了一個心眼之后,他頓時就覺得這事情有意思多了。
現在表現的非常憤怒,仿佛死了爹的未必就是真的如此,可能僅僅只是表面的偽裝,那些表現平靜,似乎沒有什么稀奇,又或者是早就已經料到會如此的也未必就是不忠心的。
所以他選擇繼續靜靜的聽下去,聽一聽他們到底會不會和朱厚照所說的一樣。
群臣激憤了許久,這才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有人面紅耳赤,雙目血紅,表現出了足夠的憤怒,有人平靜如水,沒有一絲的波瀾。
“陛下,臣以為我們應該一方面徹查此事,盡快查清這些糧食的去向,以便能夠盡早追回糧食用來賑濟災民。”
“另外一方面,災民已經到了水深火熱的地步,臣聽聞在一些地方已經有人易子而食,這災情已經到十萬火急的地步,朝廷不能光等著,眼睜睜的看著災民不顧。”
前面最先上奏的陳鞏又站起來說道。
“陳愛卿言之有理,不知愛卿有何良策?”
弘治皇帝點點頭,鼓勵他繼續說下去。
“現在手中有糧的也只有各大糧商了,所以臣以為,我們朝廷可以先向各大糧商征用他們的糧食用來賑濟災民,帶到南方糧食運抵之后,再來償還這些糧商,如此當可解眼下燃眉之急。”
陳鞏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諸位愛卿覺得此法如何?”
弘治皇帝點點頭,接著對眾人問道。
“臣覺得此法甚佳,現在有糧的也只有這些糧商了。”
劉健站出來表示支持,這個方法還是不錯的,糧食其實南方這邊有很多,只是需要時間運過來,而這段時間就是最關鍵的時刻,只要能夠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臣反對。”
劉健的話剛剛落下,有人就站出來表示了反對,此人叫吳寬,是一位翰林院翰林。
“自古立國當以誠信為基,朝廷豈可隨意征用他人財物?”
吳寬表現的非常正義,接著又道:“更何況為何單獨征用商人的糧食,要知道現在手中有糧的又豈止是這些商人,大地主、大士紳、勛貴、皇親國戚等等,誰家多多少少都儲備了大量的糧食,是不是這些人的糧食也應該要征用?”
“否則只是單單征用糧商的糧食,豈能令天下人信服?”
聽到吳寬的話,在場的這些朝臣們一個個都臉色微微一變,吳寬說的沒錯,不僅僅糧食手中有糧,大地主、士紳、豪族、皇親國戚、權貴等等手中也有大量的糧食。
在場的這些大臣們一個個其實手中都有很多的糧食,很多人在這個時候都跟在糧商后面不斷的賣糧,可是狠狠的賺了不少銀子的。
現在聽到吳寬扯到自己的身上,頓時一個個都急了,這自己手中的糧食要是也被征用的話,那想要賺錢的話就難了。
這糧食縱然是事后會還回來,可是沒有了饑荒,這糧食一斤也就值幾文錢,哪像現在一斤糧食能夠買五十多文。
“臣附議,國朝以誠信為本,方能令四海臣服,所以臣以為朝廷不可以向商人征用糧食,我們或許可以向商人先行購買糧食用來應付眼下的危機。”
很快,有人就站出來說道,一下子就將征糧改成了購糧。
“臣附議,朝廷以信為本,當先購買糧食用來賑災。”
“臣等附議。”
其他人一聽,頓時一個個趕緊紛紛表示同意,特別是家里面有糧的朝臣,那更是一個個趕緊表示支持,這朝廷購買糧食的話,他們手中的糧食自然也是能夠想辦法賣出去的,這平時不怎么值錢的糧食現在卻是成了真金白銀,自然是要把握機會好好發財。
弘治皇帝一直仔細的看著,心里面卻是殺意沖天,這一切果然和朱厚照所說的一樣,竟然完全沒有絲毫的差錯。
“接下來應該是有人跳出來指向朕的內帑了吧。”
此時的弘治皇帝看著眼前這些以往信任有加的文臣,覺得這些人就跟跳梁小丑一般,在這里不斷的演戲,演戲給自己看,虧自己以前還非常的信任他們,對他們的話那幾乎是言聽計從,縱然是被人指著鼻子,噴了一臉的口水,弘治皇帝也是自比唐太宗,像對待魏征一般對待這些文人。
現在,弘治皇帝看著這些文臣的似乎怎么看都覺得怎么惡心,反倒是那些武將勛貴們,看起來似乎要順眼多了,至少,這些人沒有騙自己。
“臣周經啟奏陛下,國庫空虛,恐怕沒有多余的銀兩用來向糧商購買糧食,臣請陛下用先行用一部分內帑銀子來購買糧食,等到國庫充裕的時候,國庫再來償還給陛下。”
這個時候,豬扒皮周經站了出來,很自然的就盯上了弘治皇帝的內帑。
“……”
弘治皇帝一陣無語,這周經話說的很漂亮,什么先借自己的內帑,等到國庫有錢的時候再還自己,這就跟后世借錢的套路是一樣的,先借我應急,我下個月發工資之后再還你。
真要是信了周經這個老頭子的話,弘治皇帝的內褲都要被賣的精光,弘治皇帝可是很清楚的,這借出去容易,想要周經用國庫來還,做夢!
“是啊,陛下,國庫空虛,但陛下的內帑卻是非常的充盈,這西山煤業年賺百萬兩白銀,太子殿下的玻璃廠更是日銷幾十萬兩白銀,日進金山、銀山。”
“陛下拿出一部分的銀兩出來肯定是沒有任何的問題,還請陛下拿出一部分的內帑出來購買糧食,先解救災民要緊啊!”
“陛下一向愛民如子,自然是不會看著黎民百姓受苦受難的。”
其他的朝臣們頓時一個個似乎找到了目標,一個接一個的跪倒在地,哭著、喊著讓弘治皇帝拿出內帑來買糧賑災。
“果然不僅僅是盯上了朕的內帑,連太子的玻璃廠也都盯上了,果真是要將我們父子都掌控在手,控制皇權。”
弘治皇帝面無表情,內心之中的怒吼卻是已經熊熊的燃燒起來。
一切都和朱厚照所說的沒有任何區別,一絲不差,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一頭被觸動了逆鱗的龍,平靜的外表之下,隱藏著無盡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