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是一個好人,但要說是一個好皇帝就未必了。
他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太深了,以前又一味的倚重文臣,所以很多東西都缺乏主見,被文臣牽著鼻子走。
再加上又心慈手軟,將祖宗留下來的好制度給破壞殆盡,其中破壞最嚴重的一個就屬鹽引制度。
他賞賜出去的鹽引比起他父親明憲宗多了很多倍,別的不說,單單是賞賜給張氏兄弟的鹽引,每一次都是幾十萬引、幾十萬引的賞賜出去。
而張氏兄弟也是仗著張皇后的寵愛,仗著國舅的身份,猶如喂不飽的狼一般,時不時都要去找張皇后哭窮,而張皇后一個婦道之人,她更是沒有主見,看不到長遠的問題。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弘治皇帝缺乏主見,缺乏長遠的目光,不僅僅是張氏兄弟,這王公貴族、六部九卿之類的也都獲得了很多弘治皇帝賞賜下來的鹽引。
弘治皇帝自己都很摳,再加上國庫空虛,內帑跑老鼠,自然是沒有銀子賞賜的,只能賞鹽引啊,稅賦權啊等等這些東西。
像內閣三閣老,六部尚書都獲得過弘治皇帝賞賜的鹽引,至于朱姓王爺什么的,很多都被賞賜了獲得封地的稅賦權,又或者是允許這些王爺大肆擴張土地等等之類的。
看起來是不花錢就辦了事情,籠絡了人心,獲得了好名聲,但真是的情況是本來運行就已經出問題的鹽引制度徹底執行不下去了。
商人們辛辛苦苦運糧去邊境換取的鹽引卻是始終提不出來鹽來,因為上面還有王公貴族,六部九卿等等這些人的鹽引占著窩著,他們的鹽不提出來,自然也就沒有下面這些商人的事情。
如果賞賜的鹽引不多,商人們等一等也就算了。
可是弘治皇帝賞賜出去的鹽引實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有很多的商人縱然是手中空有鹽引,卻也是始終提不出鹽來,要等上幾十年的時間才能夠輪到自己,而等幾十年的時間,黃花菜都涼了。
因為這極大的打擊了商人運糧到邊鎮的積極性,進而也是讓鹽引制度維持不下去了,所以才有了弘治五年,葉琪提出來的鹽引制度改革,用納銀開中取代了納糧開中。
所謂納銀開中,指的是商人們不需要在辛辛苦苦運糧食到邊鎮去換取鹽引了,只需要向朝廷這邊繳納銀子就可以換取鹽引,朝廷手中有了銀子再購買糧食運輸到邊鎮。
看起來似乎好像也是說的過去,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一樣。
但真實的情況是,商人們每年繳納的銀子越來越少,因為偷稅漏稅是商人的本性;而這收上來的銀子,按理說應該是專款專用,專門用來購買糧食給邊軍。
可明朝是文人掌權,對于軍費,他們恨不得削減的干干凈凈,這糧食變成了銀子到了戶部的手中,自然也就是戶部說了算,哪來填補下其它的窟窿啊、用來給大家發發額外的補貼啊等等之類的,總之這些銀子最終能夠落到邊軍頭上的就沒多少了。
所以邊軍就變的困頓不堪,連最基本的吃飯都成了大問題。
以前是商人源源不斷運糧過來,至少來說這吃飯絕對不成問題,多出來的糧食還能夠用來換換其它的軍需什么的,軍需有保證,也不用看那些文臣們的臉色,更不需要求爺爺告奶奶的求他們撥款買糧食。
現在就不一樣了,沒有商人運糧,上頭撥下來的銀子層層克扣,這到了普通士兵的身上,可能大米、面粉就變成了槺麩,吃飯都是問題了,更別說其它的軍備方面的事情了,這哪里會有什么戰斗力?
朱元璋要是知道自己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好國策竟然就這樣給敗壞了,估計都會氣的立刻從棺材里面蹦了出來。
好好的一個鹽引制度,一個足以保證邊軍軍需的鹽引制度,硬生生的就讓后輩子孫給玩蹦了,這也是明朝最后滅亡的一大重要原因。
到了明后期,各種各樣的稅賦根本就收不上來,邊軍軍餉的開支一年比一年大,硬生生的就拖垮了明朝這個陷入財政困難的大企業。
說到這里又不得不提下弘治皇帝在朝堂文臣們的建議下,講究無為而治,講究輕徭薄賦,所以在弘治皇帝時期,弘治皇帝一共面如了財政收入三分之一的稅賦,是明朝免去稅賦最多的一個皇帝。
本來嘛,這肯定算是好事的,輕徭薄賦的皇帝總是有好名聲的,也是愛民如子的體現。
可是他所免去的很多都是商稅,根本就到不了普通老百姓的頭上,老百姓該交的稅依然一分不少,該上交的租子也同樣不會因此有所減免。
到頭來都是便宜了商人,困了朝廷,苦了黎民百姓。
從這些地方就可以看出來,弘治皇帝絕對不是史書上所大寫、特寫的那樣英明神武,他雖然是好皇帝,但絕對不能說是一個合格的皇帝,執政的敗筆太多了。
他也就是對文人好,和宋仁宗差不多,名聲在史書上好的不得了,都是文人們吹出來的罷了,仔細的研究、研究歷史,卻是能夠清楚的知道,弘治皇帝犯下了很多的大錯。
鹽引制度變了,邊軍戰斗力低下,對外就硬不起來;免了很多商稅,這免去容易,一張嘴的事情,可是想要再收起來就難了,朝廷沒錢,財政困難,徹底拖垮了明朝;偏信文人,太過縱然文臣,制使權力失衡,文貴武賤,后期朝廷黨爭不休。
聽到朱厚照的話,弘治皇帝臉色難看,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因為劉晉的出現,所以弘治皇帝比歷史上有所改變,現在也是慢慢的文武并用,也知道利用廠衛的力量,知道很多以前所不知道的信息。
幾十文一斤的鹽,普通老百姓做工一天才只能夠買到一斤鹽,這個價格就真心不是一般的貴了,也就可想而知明朝鹽商的富裕程度了,真的是富甲天下。
“這鹽場出來的鹽真的成本幾乎為零?”
弘治皇帝想了想對劉晉問道。
“陛下不信的話,大可讓人去查一查,灶戶可都是最窮苦的,他們一天到晚都被逼著不斷的煮鹽,但是自身卻連吃都吃不飽。”
“而且這鹽場真正產出的鹽比起上報朝廷的鹽有非常大的初入,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鹽場的官吏壓榨灶戶日夜不停煮出來的鹽。”
劉晉連忙回道,他所在的下河屯因為靠海,所以也都是靠著煮鹽來維持生計,對這方面自然是太清楚不過了。
下河屯的老百姓非常苦,但這并不是最苦的,最苦的還是軍戶、炤戶這些,他們才是最苦的,被戶役制度硬生生的世世代代都綁在了上面,永不翻身。
“讓你辦鹽場,你又要上交朝廷兩百萬兩白銀,又還要有利潤,難道你有什么新的制鹽之法?”
弘治皇帝微微點點頭,他已經讓蕭敬去查這些事情了,很快就會有結果,想了想他又看著劉晉問道,眼前這個年輕人,總是不按套路出牌,他既然能夠放出這樣的海口,必然也是有自己的絕招。
就好像這蜂窩煤,好像這海魚,還有出海的商船,弘治皇帝現在腰包鼓鼓的,也都是跟劉晉脫不了關系的。
“陛下慧眼如炬,我確實是有新的制鹽之法。”
劉晉笑著點頭回道。
“說來聽聽”
弘治皇帝頓時就來興趣了,語氣也是變的平和了很多,對于劉晉,他還是很喜歡的。
“陛下,傳統的制鹽之法很簡單就是煮鹽,用鍋去煮海水、鹵水,從而獲取鹽,這個方法不僅僅需要大量的柴火,同樣也是需要大量的人工和時間。”
“而我新研究出來的制鹽之法卻是不需要煮,只需要曬就可以,依靠太陽的光照將海水給曬干,從而獲得鹽。”
劉晉簡單的講曬鹽法說了出來。
“曬鹽?”
弘治皇帝和朱厚照都齊聲的說道。
“對,就是曬鹽,在沿海灘涂之地建鹽田,引海水而入,依靠太陽光照,將海水曬干,鹽自然就出來了,根本不需要去辛辛苦苦的煮鹽,省時省力成本又低,這也是草民為什么有信心做到向陛下承諾的。”
劉晉很是自信的說道,后世哪里還有什么煮鹽,全部都是靠曬鹽,產出的鹽比起現在的鹽不知道要多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