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姐抬頭看了看門口的中年女人,她也不認識,只得微笑著點頭示意了下,便不再理會。
“憐憐,這孩子——”林媽回頭看到女兒正領著兒子進來,神色不悅地看著她,想從她那里得到答案,不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樣。
“我兒子,大名叫林星巖,小名叫仔仔”愛憐淡淡地說道。手里把軒軒的小薄外套脫了下來,接著說道:“我給你們切水果,稍等,隨便坐”。
然后起身進了廚房,洗菜池中還有碗沒沖干凈,她便取了一個蘋果、兩個橙子出來,先把那幾個碗沖洗完,放進瀝水籃中瀝水,一邊給蘋果打皮,然后切蘋果,切橙子,碼在玻璃果盤中,手法干凈利索。
愛憐正切著水果,林媽已經把孩子交給了男人,然后進了小廚房,靠在門口,臉色十分嚴肅地看著忙碌的女兒問道:“怎么回事兒?沒聽說你結婚,這個孩子怎么回事兒?”
“你女兒我碰上了渣男,未婚先孕,然后生了仔仔,就這樣”愛憐頭都沒抬,仔仔都已經十個月了,林媽才知道她有孩子了,真的很諷刺,但凡她對這個女兒用點心,也不會這么晚才知道。
“你怎么這么不自愛?”林媽努力壓抑著聲音,怒其不爭地低吼道。
“你有什么資格這么說我?”愛憐轉身面向林媽,眼神中全是冷漠和譏諷。
“你——我是你媽,怎么沒有資格說你”林媽感覺自己怒氣上涌,臉色有些發紅,向前一步,反手把廚房門關上,回手就給了愛憐一個耳光。
愛憐是可以躲過這一巴掌的,但是她沒躲,她只是冷冷地看著這個原主的母親,也沒有去捂那個被打得通紅的臉頰,對這個七八年都基本對自己不聞不問的母親,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受了你這一耳光,是因為你給了我這條命,可是這些年來,你對我的不聞不問,也讓我對你的親情一再地消磨著,現在所剩無幾”。
“你現在還學會頂嘴了?”林媽更是怒不可遏,還想掄她一巴掌,手動了動,沒有抬起來,似是極力壓制著,心中也升起了一點點愧疚。
“我養你到十八歲,已經成人了,我已經盡到了為人父母的責任,你沒有立場來埋怨我”林媽覺得自己理直氣壯。
愛憐覺得今天自己的情緒很激動,因為她剛剛感覺到了胸中一股怨氣,那不是自己的,那應該是原主的,這么久以來,除了生完仔仔,看了他第一眼的時候,有過感覺到一股不似是自己情緒的存在,似是有一股怨氣消散了一般,輕松了許多。
而這時她再一次有了差不多的感受,只不過那股怨氣,卻并沒有消散,而是郁結于胸中。這是不是原主的情感情緒還沒有消散干凈?
“是,你們盡到了你們的責任,養了我十八年,然后沒有絲毫征兆的離婚了,沒有人問問我是怎么想的,只因為我成年了是嗎?
那你們知道不知道那個暑假我是怎么過的?在這個小房子里面,就坐在衛生間里的小角落里,拿著我的通知書哭,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讓你們就那么輕易地把我扔在這個小屋子里,不管不問了,知道我拿著通知書去報道時,學長們看我的眼神嗎?通知書上因我的淚水皺巴得不成樣子。
而你們在那三個月里,只打了幾次電話,即使我哭著問你們可不可以不要拋下我,不要不管我,你們的回答驚人的相似,我已經成年了,該自己獨立生活了,可是之前12年里,我都是在上學,在學習,書山題海我還行,獨立生活的能力,你們從來沒有教過我,不會做飯,煮面條冷水就下鍋了,不會炒菜,冷油就往里下菜,不會用洗衣機,不會打掃屋子,我什么都不會,那三個月里我自己學會了一切。
你們沒有給我過渡的時間,就那么突然間拋下了我,上大學,我因為這事便得了輕微的抑郁癥,人也變得孤僻,有一位室友卻對我很是關心,于是我把她當成了我生命中的救贖和陽光,我無比信任她,結果我被她算計了,認識仔仔的親爹,那是我最幸福最開心的幾個月,可是我到懷孕兩個月了才知道,那男人是渣,玩過的女人無數,是我的室友有意騙我與那個男人相識到相愛,而我只是那個男人眾多女人的一個,于是我被人家甩了。
知道我為什么生下仔仔嗎?因為他不只是那個渣男的,也是我的血脈,他是一個生命,我無權奪走,我生下他,就會好好地養著他,決不會像你們一樣,十八歲便不管不問,我會愛他一輩子,愛他之所愛,我會看著他上幼兒園,上小學、中學、大學,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看著他找到自己心愛的姑娘,看著他成家立業,看著他兒女繞膝,而不會像你們一樣,不管我去了哪所大學學了什么專業,不管我的畢業典禮,不問我工作順利與否,不管我有沒有心愛的人,不管我有沒有受欺負,只是那么簡單的幾個電話,一年一次的視頻,在你們眼中和心中,是不是只要我還活著就可以了?其它的你們可以都不在乎,但凡你們對我上一點心,怎么我的仔仔都十個月了,你才知道他的存在?
我十月懷胎并沒有隱瞞什么,你們稍微對我上點心,也能發現事實,當我誤交朋友,但凡你們多關心一些,給我一點人生的指點,以你們的社會經驗,人生閱歷,也不會讓我傻傻地一頭沖進人家給我織的網里。
即使發現不了,你們也可以告訴我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可是你們沒有,在我十八歲以后的人生里,沒有你們的參與,即使我知道,錯誤的造成是我自己的責任,我的錯,我自己來承受懲罰,但是你們無權指責我”。
愛憐越說越平靜,越說越感覺胸中的那股怨氣消散得越快,原來她只是想讓他們知道她的苦,她的怨嗎?她要求真的不高,只是想訴說給他們聽就可以了,可是原主原本的人生當中,到死也沒有這樣的機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