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號139570]卷二根基平穩力爭上游第九章心灰意冷 第二天未時三刻一過,尚寢局就來人說晚上皇上會過來,讓我好生準備著。我午睡正起,春分給我綰發,笑道:“娘娘生在十五,以后恐怕都沒機會和皇上一道過生辰了,真是可惜。不過好在皇上隔天就來陪娘娘了,可見皇上心中還是有娘娘的。”
我但笑不語,心中卻想著:皇上逢五要和皇后在一起,我不是皇后,就沒有和他一起慶生的那天,隔天來又算什么?生辰已經過了呀!罷了,我也不稀罕他能陪著我!只要他肯賜給我一個孩子,哪怕他一年三百六十天,只有一天呆在這兒,我也不在乎!
晚上皇上過來用晚膳,我心緒不寧,不及往常那般殷勤。其實我不過是想起他對我的防備,而他大概是以為昨日我生辰他沒有陪我的緣故。
“每月逢五帝王必須與皇后同住,這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朕既是帝王,就必須尊崇。所以……以后恐怕都不能陪伴愛妃了。”他含笑說道。
我望著他臉上凝著的笑意,心底卻慢慢涌起哀傷,夾雜著期望,卻又覺得是奢望。心中閃過一瞬的恨意,似笑非笑的說道:“既然如此,皇上想陪我也不難啊!”
他眼里的笑意如寒夜流星般轉瞬而逝,唇邊笑意微涼,道:“哦?難道愛妃相當皇后不成?”
我笑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嗔道:“皇上這樣說,是存心讓皇后娘娘厭棄臣妾吧?臣妾哪里敢有那樣的心思,嘻嘻,臣妾說著玩兒的呢!”
終究是疑心太重,我不過一句玩笑,他就起了疑心了。
呵!憑我的家世才學和美貌,難道我當不得么!
只是我從不會往爭寵上位方面想,如今一心想的,則是如何誕育皇子,保我紀氏一族無恙,其他的,我可從未放在心上。
當了皇后,反而不容易誕育皇子了,因為皇后的孩子是尊貴的嫡子。歷來皇后嫡子,要么繼承大統,要么則死于非命。太祖皇帝的文德皇后所生三子,幼子夭折,長子卻是個好男風的,立了太子又因男寵被廢。次子暴虐成狂,殘害手足,被太祖所厭棄貶為庶人。文德皇后一生賢良,卻因子嗣的事四十不到就過世了,這才輪到端妃之子,太宗皇帝。
如今鄭貴妃獨大,我尚是婕妤她就已如此忌憚我了,他日我封妃,豈不是更加對我容不下?我哪里,還敢奢望什么皇后之位?沒得被人害的粉身碎骨!
“臣妾還未謝過皇上所賜的生日禮物呢!薄酒一杯,多謝皇上惦念著臣妾。”我笑吟吟的舉起酒杯,希望他能忘了方才的不快。
他也舉起酒杯碰了碰,道:“若非皇后提醒,朕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我并不在意,本就不指望他記得,便笑道:“皇上日理萬機,記不得那許多雜事也屬正常,倒是皇后娘娘疼愛臣妾了。”今天去請安的時候已經謝過皇后了,皇后很是受用。
“你怎知只有皇后疼愛你,朕就不疼愛了呢?”他似笑非笑的說道。
一時飯畢,收了碗盤下去,我們移步進內室對坐。他只愛狩獵征戰,不喜琴棋詩書,因此我房里的東西他是消遣不得的,就只能隨意說些說話了。
“你宮里平日都不用熏香嗎?”他似乎是隨口問道,但我近日聽到“熏香”兩字就緊張,聽他此問,我就已經起了防備之心。
瞥了一旁伺候的尚寢局的人,便道:“臣妾不喜熏香,平日也只是用些新鮮花朵,若是沒有喜歡的花朵,只能用沉水了。”
皇上聽了,倒也沒說什么,看一眼尚寢局的人,道:“時候不早,歇了吧!”
尚寢局的人便開始準備布置著,鋪好了床鋪,點好安息香,熄了一些紅燭等等。
皇上揮了揮手,宮人們魚貫退下,我剛準備更衣,就見他變戲法似的從自己身上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橢圓形,鵝黃底描湖藍粉紅穿云度月紋,顏色鮮嫩,圖案別致。
而我,看到那盒子時卻如遭雷擊。
仿佛一盆冰水兜頭傾下,直砸的我渾身都如墜入冰窖般冷冽刺骨。
我心中一片寒涼,那一種痛苦惱恨,猶如萬箭錐心,直刺刺的劈進五臟六腑深處,一并迸發的痛楚竟連呼吸亦不能夠!
“這是……什么?”我心中雖如烈火烹油,煎熬疼痛,終究只淡然問道,“看著倒是精巧呢!到底是什么寶貝啊?”
他聲音低緩沉穩:“這是一盒香料,名為九合,取九九八十一種名貴香花制成,夜晚點燃,既能靜夜生香,亦能……催動人情。”
九合香,的確是九合香!我明知這是九合香!
前世我保管的像稀世珍寶的盒子,今生再置眼前,我又怎能不認得?
多此一問,多此一問!是想確定這是九合香,還是以為他會給出別的答案?真是多此一問啊!原來是我錯了,我又錯了!伏低做小是為什么?百般求全是為什么?我只求一個孩子,進宮至今,我自問做的雖不是最好,但已盡我所能。可他……依舊要防備我!
我以為我的改變至少能讓你有一絲改變,真是笑話!啟恒,你沒有變,你還是那個帝王!
可,你能否告訴我,那日在延英殿,你抱著親吻我時,到底是真是假?我傻到以為可以憑一己之力改變一個帝王的心思,但我并不傻到以為我醉酒就能出現幻覺!
我木然的抬頭望著他,眼眶生疼,卻沒有一滴眼淚。
“啟恒,你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我輕聲說道。
他終于覺察出我的異樣,靜默半晌,道:“問吧。”
我問:“你,有沒有愛過我?”
你,有沒有愛過我?
這是困惑了我兩世的疑惑,我以為永遠都不會問出口。
他直直的盯著我,好像從來都不認識我一樣,那目光看似平靜,卻夾雜著莫名的哀傷,一絲痛楚轉瞬即逝,快的讓人捕捉不到,隨即竟笑道:“愛妃在說什么呢?帝王怎會有愛?”
哦,沒有啊!我忽然笑了。
那一夜是如何過去的,我已記不清了,只記得鼻尖那若有若無的香氣,我翻身狠狠將他壓在身下,十指嵌入他的肩頭,留下鮮紅指印。陛下,既然你不知何為愛,那就讓你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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